黑店里新招的兼职生中,有一个和苏苗一样也是C大的学生,虽然是女生,但她也是学校贴吧里日常开贴为苏苗摇旗呐喊的粉丝之一,比苏苗小一届,进学校还不满一年。
黑店兼职是她和一群学生竞争之后得来的工作,如果不是有高中毕业后在甜点房兼职的经验,她还没办法从那么多的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为此,她不得不推掉一直很喜欢的社团活动,一有空就往黑店跑,一般来说,每隔一天就能见到苏苗一面,有时还能看见那位好看到闪瞎人眼的年轻老师,几乎光看美颜就能让她辟谷一整天。
然而社团活动的分数会记录在学生个人操行分里,没有参加社团的学生和退社的学生不算在内,但参加了社团又没有退社的学生,每学年末的社团活动如果不参加,操行分会被记零分,这样就拿不到奖学金了。
于是她只能在黑店这边请假,抽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参加社团活动。
跑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她还有点气喘,因为之前耽搁了点时间,差点错过集合时间。
有朋友递给她一瓶水:“宋嘉,好久没见你来参加活动了呢,最开始你不是每期必到吗,有男朋友啦?”
宋嘉接过水,红着脸摇头,也不知道是跑红的还是因为这个问话羞红的。
“没有,在校外找了个兼职,所以就没来了,今天本来还要过去的,但是这边又不能缺席,只好请假了。”
那个同学还要说什么,就见站在队伍最前的社长挥了挥手里的小红旗:“都到齐了吧?来来来,副社点个到,我们马上出发!”
宋嘉看了一眼社长,在对方看到她之前挪开视线,低头喝水。
期中考之前社长向她表过白,但是她拒绝了,之后就因为去黑店兼职再没参加过社团活动,现在想想,说不定对方会以为她不参加是因为他的原因,还是不要给对方造成什么误会的好。
副社长很快点完名,同时把那一箱子小红旗发给每个到场的社员:“都拿好啊,等会儿拍照要用的!”
宋嘉拉开旗面,发现上面印了一个白色的校徽,红底白纹,看上去还挺好看的。
一行人很快到了校史馆门前,那里已经有人等着了。
社长说:“这位是校史馆的齐老师,接下来她将带着大家参观校史馆,介绍我们C大长达一百四十年的风云校史!”
社员们稀稀拉拉的鼓掌,许多人都兴趣缺缺。
校史馆是不分寒暑每天都开放的,包括寒暑假,也会向公众开放,只是外来人员需要身份证登记,本校学生拿着学生证就可以进,还能折扣购买校史纪念品。
已经上学快一年了,大多数的学生都未曾造访过这里,若不是社团活动,他们或许会选择在大四快离校的时候才会进来怀念一下大学时光。
一行人跟着齐老师走进校史馆,从第一件展览品看起。
二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了一间单独的展厅内。
齐老师平静的声音响起。
“这里就是我们C大第一任校长的纪念厅,这里的布置大部分还原了当时的校长室,旁边书架上的书,甚至有一半就是当时摆放在校长室书架上的,后来当听说学校要建校史馆,校长先生的孙子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将这些书整理出来捐给学校……”
宋嘉本来听的认真,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扭头一看,本该站在最前的社长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身侧,而刚刚还在她旁边的朋友已经瞬移到了两米外,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校史很感兴趣”的样子认真盯着讲解中的齐老师。
宋嘉:“……”
社长笑着挠了挠鬓角:“好久没看见你了。”
宋嘉没有看他,保持着视线向前:“嗯,找了个兼职,有点忙。”
社长:“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因为觉得尴尬。”
宋嘉:“……”不,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
“那个……等会儿活动结束,我们步行街吃点东西好好聊聊吧,我觉得我们需要更多的交流和沟通。”
宋嘉还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了,活动结束之后我还要去兼职。”
社长愣了一下:“你缺钱吗?”
“不,我喜欢。”老板的颜值,以及老板男朋友的颜值。
“……请个假吧,我请你吃甜品,就步行街那家黑店,很多女生都喜欢的那家,我觉得你应该也喜欢吧?”
宋嘉嘴角一抽:“我就在那兼职。”
社长:“……真巧,店长对你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正好可以让她……”
宋嘉抬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的话,一个词一个词的说:“不了,社长,我喜欢,一个人,去店里,做兼职。”
社长的脸色黯了黯:“那好吧,下回再约吧。”
说完,他向后退了一步,准备回到前面去。
谁曾想旁边一个男生正好也挪了一步,两个人就这么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起。
那个男生被撞一下没站稳,左脚绊了右脚,重心一个不稳向旁边倒去,下意识的扶住了离他最近的东西——
一个里面摆着东西的玻璃展柜。
玻璃展柜不小,也不轻,按理说被他这么扶一下没有任何问题,然而男生为了站稳,平衡重心,抬了一下右脚,直接踹在了本就踉跄的社长膝盖弯位置,两个男生就这么叠在一起朝玻璃展柜撞了过去。
“砰!”
“哗啦——”
“噼里啪啦——”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两个男生,以及摔成碎片的玻璃展柜。
本来站在最前面一直古井无波的齐老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我的天哪!!你们没事吧?!!”
社长刚要撑住地面爬起来,旁边就有同学连声喊:“别动别动!!地上都是玻璃渣!!!”
于是两个男生僵硬的叠在一起,躺在碎玻璃之间,被展柜下半部分硌的十分难受。
社长还好,下面垫了个人肉垫子,下面那个男生几乎要翻白眼了。
一群学生手忙脚乱地把他们从地上拽起来,齐老师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最后庆幸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外伤,这位同学有没有觉得骨头哪里疼?”
男生龇牙咧嘴的动了动,发现骨头没有问题,就是撞得有点狠,估计可能会有两块青紫。
“还好,没事,就是这个玻璃柜……”
齐老师看了一眼地上粉身碎骨的展柜:“没事,校史馆有多余的展柜,换一个就行了,还好里面的东西都不是易碎品,也不用你们赔,等会儿帮忙收拾一下,换个展柜就行。”
惊魂未定的社长松了口气,看了一眼那堆碎玻璃。
展柜里本来放着的是老校长曾经使用过的钢笔尺子之类的文具以及几封看起来像是复印的信稿,摔这么一下或许会有点划痕,但都没太大问题。
因为这个意外,社团活动不得不临时终止,几个社团干部以及那个倒霉的男生一起留下来帮忙清理现场,更换展柜。
社长小心翼翼的从碎玻璃中捡起了那只纯黑色的钢笔,然后打开笔帽看了一眼。
金色的笔尖看起来和百年前没有多大的差别,上面甚至还带着已经干掉的墨痕,就好像使用它的人只是几天没有碰它,而不是放它在这里沉睡了百年之久。
社长的手忽然有点抖。
他珍而重之的盖上笔帽,双手将这只钢笔递给了在旁边举着托盘的齐老师。
恍然间,他忽然想到,如果不是这样一个意外,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亲手触碰这样一支满是故事的老物件了,这一次简单的触碰,他能记一辈子。
……
“……然后从那天起,我们社长就不对劲了。”
宋嘉喝了一口冰咖啡,整张脸皱成了包子,眼神十分嫌弃,就好像看见了那个人一样。
姨妈痛的张列依在旁边蔫蔫的抱着热巧克力缩成一团:“哪里不对劲了?”
宋嘉嘴角一抽:“他天天给我写信,刚开始我以为是情书,看都没看就放到了一边,以为只要不给回应他总有一天会放弃的。”
“你没扔啊?”
“……这个念头谁还写情书啊,多么稀奇的物件,当然要留着做纪念了,等他不来烦我了我再看看他写了什么。”
“哦,也对,然后呢?”
“然后他开始堵我,冷不丁的从各个角落冒出来,也不做什么,就默默地站在远处盯着我看,那个眼神……嘶——幽怨的好像我是抛弃了他的负心人一样,看的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恶……”
“然后我就想啊,难道是因为我没看那些信被他知道了?所以就没忍住回寝室拆了那些信封,结果你们猜怎么了。”
张列依的注意力总算被从姨妈痛移到了这件事上:“不是情书?”
宋嘉的表情有点扭曲:“……也不能说不是吧,非常奇怪,不管是内容,行文格式还有字体,都非常奇怪,有点像那种……建国前新文化运动时期的风格,字都是繁体的,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竖着写,内容也是半文半白,读起来非常费劲,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才看明白他那几张纸写了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