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5月20曰,农历五月初六。季节已近初夏,山下的九江,白天已经感受到太阳的灼热,夜晚也已经是热得有点难耐。但是,庐山的夜晚还是那么凉爽宜人。
月亮还没升起多久,转眼工夫就躲到大山的后面去了。但牯岭街上的路灯也已经亮了起来,街上的店铺也都亮起了灯。如果在山下远远的看到这一串串的灯光,说不定以为是天上美丽的街市呢。
李明华带领着迟伢儿等四人挑着装满野物的担子出发了,他们不久就来到了卢林饭店不远处鬼子设置的哨卡前面。还没等他们回答鬼子的问话,早就等在饭店门口的卢林饭店的高老板急忙冲了过来,与鬼子哨兵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鬼子就仔细检查了他们的箩筐,又搜查了他们的身上,这才放开栅栏让他们走了进去。
而就在饭店不远处的树丛中,另外三组六名猎人队兄弟带领着大黑它们隐蔽在黑暗处,六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鬼子的哨兵,只要发现李明华他们有危险,几个鬼子哨兵肯定就得脑袋开花了。因为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有四个字:掩护和狙杀。
李明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卢林饭店了,以前跟着爹爹李祖泉就来过,他们曾经在牯岭街与肖雄并肩杀过小鬼子。可是,最后爹爹还是命丧小鬼子之手了。他想到这里,眼睛不由得看了看箩筐里的獐子,因为5个人都把武器分别藏在了挑着的箩筐中的獐子的肚子里了。
高老板把5个人带进了饭店后面的大厨房。此时,正是鬼子们进晚餐的时候,因为参加会议的鬼子军官们差不多都报到了。因此,厨房里的厨师和伙计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李明华他们按照高老板的指引,将猎物都挑到了屠宰房。
“哎,明华!怎么是你们啊?”忽然,正在屠宰牲畜的师傅惊讶的叫了起来。
“二舅!”“二伯!”“你怎么在这里啊?”李明华、迟伢儿和胖儿也不禁叫了起来。
原来,正在屠宰的是李明华的二舅熊成杰。
二舅慌忙说道:
“皇军要在牯岭街召开会议,饭店人手不够,他们就把我们牯岭街的居民强征过来帮忙。你们怎么也来了?”二舅知道李明华哥儿几个已经参加了别动队,突然在这里看见了他们,怎不非常吃惊呢。
“二舅,我们是送山货来的。看,这些都是太君让我们送来的。”李明华做了一个鬼脸,眨了眨眼睛答道。
“伢儿们,送完货了,你们就赶快回家去吧!”二舅不禁焦急地催促道。
“好嘞。马上就走。不过——”明华转头看着高先生说道,指着熊成杰说道,“高先生,这是我二舅。他也忙了半天了,年纪又大,手脚不利索。我看他一时半刻也做不完这么多事情,还不如让他先回家,我舅母娘在家肯定等急了。反正我们也没啥事了,还不如让我们哥儿几个帮忙,把这些野物都弄好,您就随便给几个钱吧。怎么样?”
高先生一听,那真是求之不得,刚才看见他们爷儿几个在说话,正有这个打算,他们这就提了出来。
“那敢情好,待会儿就让你们舅舅回家,这里就交给你们哥几个了。你们等着,工钱和山货的钱我们马上就算给你们。”
高先生走了,李明华几个赶紧把熊成杰的衣服脱下,连推带拽的把他强行带离了屠宰房。
李明华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二舅,你赶紧回家带着舅母娘和表兄妹们离开家,躲一下风头。这里马上要开战了。”
“好好。我马上走。那你们可得小心了,”熊成杰历来胆小,但是还是担心这几个小辈的安危,他边走便回头叮嘱道。
等到熊成杰消失在饭店大门鬼子的哨卡之外,李明华才回头低声对大家说道:“赶紧拿出武器,准备战斗!”
恰好高先生走了进来,他看见大家正拿出武器,一时吓呆在门口。迟伢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掌砍在他的脖子上,姓高的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胖儿接过他手里掉下的钱袋子,揣进了怀里。迟伢儿把姓高的的嘴巴堵上,又把他绑得结结实实的,拖进了储物间。
大家把猎枪背在身后,手枪和手榴弹插在胸前,拿着猎刀就按照事前的安排奔了出去。
卢林饭店原本由英国商人兴建,后来曰本人占领庐山后就把它据为己有。它是庐山上面最高的建筑物,也是最大的饭店。饭店总共是四层,二至四层是客房和小客厅,每层都有二三十个房间,一层是大餐厅,可以容纳几百人就餐。
由于此次会议重要,来的人大都是鬼子十一军的师团、旅团级的高级军官,于是九江城防司令官山本亲自上山布置会场,组织会议。并且让宪兵队长野田佳彦亲自带队巡逻,检查山上防务。山本自认为会议的警备工作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此刻,山本正在四楼招待刚上山参加此次浙赣作战会议的第十一军参谋长木下勇少将,以及第3师団、第6师団、第13师団、第34师団、第39师団、第40师団的参谋长,还有读力混成14旅団、读力混成18旅団等部队的旅团长或副旅团长。
这么多皇军的高级军事长官来庐山参加作战会议,山本岂敢怠慢?虽然他也身为少将,可是也只是守备部队的长官,怎能与这些主力部队的长官们相提并论?加上这些军官们的各个来头不小,有的是凭着显赫的战功一步步升上来的,有的出身皇族贵族,有的来自于高官的门下,山本本身背景并不那么硬,这些人他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所以,他尽可能让这些同僚们,吃得高兴,玩得尽兴,满意而去。
山本除了把九江城内几乎所有的有名的大厨都给“请上”山来之外,他还特意让人去武汉,请来了东京来的“战地慰问团”的著名歌伎,来庐山给军官们表演。
天黑了下来,时间也到了晚上七点,山本的接风晚宴正式开始。
突然,在四楼的楼梯口响起了几声枪响。站在门口的守卫立即朝着楼梯口方向跑去,屋子里军官们的警卫迅速奔到自己的长官身前,端着枪警惕的守卫在长官身前。
也就在这时,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从楼下响起,刹那间,整栋楼房的电灯一起熄灭了。四楼的枪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看样子来袭击的敌人已经渐渐地接近客厅了。
原来,李明华5人按照预先安排,迟伢儿负责袭击大厅里的鬼子,估计这些鬼子主要是中下级军官。
而另外两人则分别袭击二三楼的鬼子,李明华和胖儿专门负责收拾四楼那些鬼子的高级军官。袭击行动以李明华冲上四楼发动攻击的枪声为信号,大家同时对敌发起攻击。
李明华和胖儿一前一后端着从鬼子士兵手上夺来的菜盘子一路往上走,他们刚走到四楼拐弯处,只见鬼子守卫喝止了他们,准备从他们手里接过盘子。
说时迟那时快,鬼子刚伸出手来,李明华和胖儿就从盘子底下伸出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割断了鬼子的喉咙。其他的鬼子刚端起枪来,李明华和胖儿手里的手枪就响了起来。还没等鬼子们反应过来,他俩就冲上了四楼。
可是,楼上的鬼子好像特别多,尤其是下级军官多。这些鬼子拼了命似的,不顾一切的冲向李明华两人。
两人沉着应战,枪枪夺命,几乎每一枪都是命中鬼子的头部或胸膛。鬼子虽然人多,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但是李明华哥儿俩还是步步前进。
就在他们攻向四楼枪响的一刹那间,一楼的迟伢儿把手里的几颗手榴弹一股脑儿扔进了一楼大厅,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大厅里面桌椅碎片、盆碗碎片、饭菜和着鬼子的残肢头颅到处乱飞。迟伢儿趁机飞奔到处于大厅内的配电房,往里面扔进了两颗手榴弹。随着爆炸声,霎时整栋大楼立刻变得漆黑一团。
二楼和三楼的队员也对楼里的鬼子发动了袭击,这时,卢林饭店刹那间就成了猎人队真正的猎杀鬼子的屠宰场了。
黑暗中,猎手们可以借助于任何一点微光开枪来猎杀猎物,饭店虽然断电了,可是楼里手榴弹的爆炸已经在大楼引起了大火。。
火势越来越大,迅速地把卢林饭店照得通明透亮。此时,楼里楼外的枪声响作一团,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开枪,子弹来自何处。
隐蔽在饭店不远处的猎人队的六个弟兄,借着饭店里的火光和鬼子手里枪口射击时的光亮,朝着饭店方向连连射击,有的朝着窗口开枪,有的狙杀逃到院子里的鬼子,一会儿工夫他们就射杀了几十名鬼子。
忽然,火光中他们发现胖儿正从四楼的一扇窗户中翻了出来,他贴着四楼的稍稍突出的楼沿,朝着楼的中部攀去。楼下的鬼子忽然发现了他,朝着上面的胖儿开枪,子弹打在墙上溅出点点火光。
六名担任掩护的队员立即将枪口对准楼下的鬼子,不停的开枪,几乎是枪枪命中要害,暂时解除了鬼子对胖儿的威胁。
说来话长,其实从开始攻击到胖儿攀到鬼子四楼客厅也不过两三分钟,由于李明华在楼梯口的阻击吸引住楼道里的鬼子,胖儿顺利的来到了客厅的窗口。只见他朝着里面将身上所有的手榴弹全都扔了出去,随后像猿猴一样纵身一跃,跳到了旁边一棵老樟树上,一边开枪,一边冲向楼梯口。
也就在胖儿扔出的手榴弹爆炸的时候,李明华知道胖儿的袭击已经成功,他也躲进旁边的一个房间,翻出窗外,跳上屋旁的樟树上,迅速下到了地面。
他和胖儿、迟伢儿一起掩护在二三楼战斗的两个弟兄撤退了下来。一会儿工夫,五个人在外面六个弟兄的掩护下,迅速的撤到了丛林中。他们散开在茂密的树丛中,举枪瞄准公路两侧。
直到此时,驻扎在庐山宾馆、牯岭饭店等处的鬼子,以及野田的宪兵队才匆忙赶了过来。
野田看见卢林宾馆燃起了冲天大火,一颗心就像沉到了冰窟窿中,感觉全身冰冷。他非常的愤怒和绝望,像疯了一般带领手下往卢林宾馆冲去。
忽然,从路边的树林中射出一排子弹,野田感到胸口一震,他低头一看,胸前的鲜血像小溪一般汩汩流淌。他感到脑子一片空白,像一根烂木头一样倒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