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呃,谢爱卿,朕正找你呢。”
谢宏一出大门,正德就急吼吼的迎了上来,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兴奋,要不是谢宏反应快,使了一个眼色,恐怕他又要顺口叫大哥了。
他们称呼的随意,平时倒是无妨,可是在张鼐这样的朝中大臣面前,这样称呼可不太好,谢宏已经嘱咐过正德很多遍了。
“皇上,已经准备完成,可以出发了。”谢宏不知道这位小爷又有什么状况,碍着旁边认不少,只好中规中矩的应了一句。
“出发的事情不着急,朕想过了,还是换二号方案好了,二位爱卿,你们等等好了,朕去换身衣服……”正德抖抖身上的大衣,又扶了一下帽子,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谢宏真晕了,这位兄弟到底又出什么状况了?刚刚在里面让他换那套二号衣服,他不换,结果出来晃了一圈就要换衣服……我说二弟,你以为今天是开时装秀,你是在t型台上面呢吗?
他头晕脑胀的拦住正德,道:“皇上,那衣服什么的都已经装进箱子里了,要拿出来很麻烦的,你看这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可是……”正德很郁闷的撇撇嘴,指着衣角义正言辞的说道:“朕的衣服被张爱卿弄脏了呀,今天是多庄重的曰子啊,朕怎么能穿着脏衣服出场呢?须知:衣冠不正则宾者不肃,这是对宣府军民的不尊重,也是对他们对朕的爱戴是一种亵渎。”
晕啊,包括谢宏在内,正德身旁的人都打了个趔趄。搞了半天,这位爷还知道今天是个庄重的曰子啊!还亵渎呢,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现在穿的这一身有点不太应景?
经过跟谢宏半个月的接触,正德多了一个习惯,就是跟谢宏说话的时候拽文。他发现,说起其他事,无论天文地理,吃喝玩乐,自己这个大哥都是无所不知,可偏偏却不懂经典,别说他刚刚引用的《管子》了,就算是论语,谢宏也是半点不通的。
于是他就多了这么个习惯,谢宏每次都是哭笑不得,这个二弟聪明是真聪明,可是从来也不见他往正地方用,读了书来堵自己的话,又用从自己这里学的去堵别人,每次都是把身边的人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的。
“要不朕怎么这么讨厌有人哭哭啼啼的呢?”正德完全没留意旁人的反应,继续自顾自的胡说八道:“要不是张爱卿一直哭,又怎么会把朕的新衣服弄脏了呢?真是的,所以说啊,男儿有泪不轻弹,长使英雄泪满襟么……”
“咳咳,”谢宏咳嗽两声,打断了正德的胡扯,这位二弟虽然聪明,可是读书时却不用心,拽文的时候经常会走火儿,比如现在……还是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吧,谢宏抬手指着正从谷王府里鱼贯而出的骑兵道:“皇上,江指挥他们都已经出来了,咱们还是先动身吧,反正你的衣服只是湿了一小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那只好这样了。”正德四下里看看,发现确实所有人都整装待发了,他也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自我安慰道:“反正那套衣服还要留着朕回京时用,朕要穿着去见母后和奶奶呢……”
你就放过那俩可怜女人吧,谢宏实在吐槽无力了。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动身就好,再磨蹭下去,恐怕晚上都到不了保安州了。
“对了,谢爱卿,下次再帮朕做一套你说的那个防雨绸的衣服吧,这样就不怕有人抱着朕的腿哭,把朕的衣服弄湿了。”钱宁已经牵着马过来了,正德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谢宏说道。
好吧,哥忍住,哥一定不吐槽,谢宏有气无力的点点头表示答应了,那模样仿佛也是刚刚大病了一场似的。
正德满意了,谢宏却麻烦了,他突然感觉有些异样,转头一看,正迎上了一道炙热的目光,之所以炙热,是因为那目光中包含了激愤之情,是张老头?谢宏摸摸下巴,有点莫名其妙,这老头又发什么神经?
“谢千户,皇上身上的……是你做的?”张鼐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皇上他是劝不动了,这位当今万岁实在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可是对谢宏,张巡抚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在边镇这里,张鼐倒是有几分忌惮,毕竟谢宏的手段狠人脉也广,可再过两天就要到京城了。
到时候,哼哼,自己这个未来的右副都御史还用顾忌一个小小的弄臣么?
虽然也觉得这衣服不太靠谱,可谢宏却不会在敌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理直气壮的说道:“是本官奉旨缝制的,未知张大人有何见教?”
本官?张鼐鼻子都要气歪了,一个小小的虚职千户,居然敢在自己这个现在的巡抚、未来的右副都御史面前自称本官!他知不知道,御史就是专门收拾他这样的佞臣的?
他气急败坏的怒吼道:“谢千户,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天家的体统?什么是朝廷的体面,居然敢持宠而娇,以这样的奇装异服败坏天家颜面,你……”
谢宏抬起手用袖子挡住了狂喷过来的吐沫星子,然后反唇相讥道:
“本官是不懂,可张大人你不是更加过分?就算你不喜欢皇上的衣服的样式,你也不能用那个擦鼻涕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就算是一条麻布,可它只要披在皇上身上,那就是御用之物!你亵渎御用之物,这是大不敬啊,啧啧,张大人,你这是不是知法犯法呢?”
“老夫……”张老头被谢宏噎了个半死,他还想反驳,可在脑子里组织言辞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谢宏这套歪理还真的没法驳。什么叫御用?谢宏说的没错,皇上用过的就叫御用啊,他刚刚虽然不是故意的,可终究是把皇上的衣服弄湿了,要是真有御史较真,那也是可以此弹劾他的。
“大哥说得好!”已经骑在马上的正德拍手笑道。他的宝贝新衣服被弄脏了,心里正委屈呢。可是弘治又教导过他,要尊敬这些老臣,他也没法发火,谢宏这一顿强词夺理,让他听得是心怀大畅,不由开怀而笑。
谢宏转头冲正德一呲牙,示意他又用错称呼了。谷大用私下里给谢宏解释过,跟皇帝结拜这事儿,心里知道就好了,要是拿出来说,问题还是很严重的,至少会被御史们冠上大不敬、无人臣体这些个罪名弹劾的,而加重朝臣们的不满,那更是不用提了。
可是他管得了自己,却管不了正德,正德只要一高兴,就会忘乎所以,比如刚才这一嗓子,不但吐字清晰,而且嗓门也很是不小,声音在空旷的钟楼大街上传出了好远,隐隐还有些回声。
听了他这称呼,张老头彻底挺不住了,一翻白眼,口吐白沫的晕过去了。他身旁的张总兵和随从们自然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其他人则完全没有留意这边了,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情吸引住了。
“这位就是皇上?”猴子低声向江彬问道。
江彬和他的部下刚刚投效,这几天自然只能在外围巡守,这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正德真容。这群人刚刚也都着实惊叹了一番,不过对正德怪异装扮,他们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不就是红色的袍子,还有奇怪的帽子么?嗯,帽子上还有根羽毛……鞑子穿的比这个怪异多了,这不算什么。倒是那双靴子很不错,油光铮亮的,看起来很威风的样子,而且走路的时候还能锵锵作响,要是咱们也能弄一双就好了。
“是吧?”江彬摸着嘴唇上的胡茬,也不太敢确定,他终究身份高点,也听说过,皇帝是要穿明黄色的龙袍才是正理。不过呢,今天好歹是个喜庆的曰子,喜庆的时候穿红色倒也说得过去,至于皇上喜庆的时候穿什么,江彬也不知道,也不在意,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猴子,你耳朵最好使,刚才某听见皇上叫谢大人做大哥,你说,是不是某听错了?”江彬把声音压的极低,又招呼几个心腹在旁边挡着,这才敢说出口。
“没错,他就是叫的大哥,冲着谢大人叫大哥!”猴子肯定的点点头。
“咝!”江彬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位谢大人真是不断给人惊喜啊。原来是各种各样的本事和计谋,后来是身份,现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大哥了……惊叹过后,江彬却是心中大喜,这下子算是抱正大腿了,老子跟着皇帝的大哥,升官发财指曰可待啊。
此时,一辆辆马车也都从谢府的大门出来了,谢宏也顾不上张鼐了,只是草草的安排了几个人,把老头抬上马车,然后转头对正德道:“皇上,咱们这就启程吧?百姓和将兵们都已经等了很久了。”
正德点点头,将马鞭往前一指,意气风发的喝道:“左右,列队前进,打起朕的旗子来!”
“遵旨!”钱宁、江彬两部人马轰然应命,带马前行,动作整齐划一,连马蹄声都是同时响起,尽显军中精锐之风范。
正这时,众人却又听见正德嘱咐了一声:“不过,都不要挡住了朕,今天一定要让宣府上下,都见识一下大哥的手艺和朕的英姿!”
一时间,钟楼大街上一片噪杂,只听:马蹄声狂乱,惊叹声不绝。
这二弟实在太不靠谱了,谢宏无力的挥挥手,好吧,看来这阅兵仪式最后还是要搞成时装秀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