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里怎么会有个孩子?”罗大娘尖叫!
关师傅入宫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专门的“停车场”,茅厕都没敢去上,自然没见过在厨房溜达了一圈、引发了一场小混乱的小世子。他记得自己一直守在马车上啊,几时多出个孩子,他怎么不知道啊?
是鬼吧?必须是鬼吧?
他不会承认自己打盹过……
天不怕地不怕、见到王爷都面不改色的关师傅,就这么被个小屁孩给吓到了。
小世子从地上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像个不倒翁似的走向了乔薇,抱住乔薇大腿。
小世子啊小世子,知不知道我跟你娘刚刚闹翻,你现在出现在我马车里,让你娘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是我故意拐了你啊?
乔薇气鼓鼓地看着他,点了点他小脑袋:“小家伙,你怎么在我马车上?”
罗大娘惊讶:“你认识他?”
乔薇对关师傅道:“关师傅,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吧,路上小心。”
关师傅会意,他马车在宫里停过,这孩子八成是宫里跑出来的,又穿得这样体面,指不定是位小贵人,自己还是少知道些内幕的好。
“那我先走了啊。”关师傅十分“体贴”地离开了。
罗大娘没他那份儿顾忌,她原就是要与乔薇共进退的,便问乔薇道:“小薇,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在你马车上?”
乔薇把挂在他腿上打盹,几乎将她裙子扯掉的小家伙抱起来,如实道:“他是昭王府的小世子。”
一听是王府世子,罗大娘傻了眼,她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县令的儿子都没见到过,突然来了皇亲国戚,她腿都要吓软了。
乔薇心道,世子算什么?前阵子在咱们家下地干活的还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呢。
瞧罗大娘吓得不轻,乔薇决定不刺十分地感同身受。
乔薇也不想人家爹娘担心呢,可这么晚了,她真没精力把人送回京城,只能等天亮再做打算了,再说了,就算她真有那精力,一个女人带孩子走夜路也诸多不便,谨慎起见,还是先把这一晚度过了为妙。
乔薇先抱着望舒与小世子进了屋,再把皇帝赏赐的布帛与珠宝拎进屋,罗大娘看着堆得满满的桌子:“你又买东西了?”
这丫头能不能别一上街就手痒?
乔薇笑道:“不是我买的,是宫里的赏赐。”
罗大娘的目光在几个大箱子上扫了扫,就算没打开也也感受到其中的贵重了:“这么多……全是赏赐?”
“是啊。”乔薇笑着点点头,“我去烧水。”
“我去我去,你都累一天了,赶紧坐下来歇歇。”罗大娘把景云放到两个小包子身边,按住乔薇在椅子上坐好,随后去厨房烧了热水来给三个孩子洗澡,“你的热水我打好了,在我房里,你也去洗洗。”
乔薇没料到罗大娘连热水都帮她备好了,心头暖了暖,抱着换洗衣裳去了。
罗大娘先给景云和望舒擦了身子,景云被擦醒了,罗大娘道了句“你娘在隔壁”,他才又闭上眼睡了。
最后才洗到小世子。
小世子穿的衣裳明显与龙凤胎不在一个档次,触感如水,凉薄轻柔,罗大娘轻轻地解开,生怕弄坏了:“光是这一身衣裳,就得不少银子吧?”
那种布料就是皇帝赏赐给她的冰蚕丝,乔薇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了进来,打开箱子,取了一匹鹅黄色的冰蚕丝:“干娘,这种料子贴身穿特别舒服,你拿去裁了,给自己和干爹做两身里衣吧。”
罗大娘一摸那料子,与小世子身上的一模一样,当即惊得咋舌:“这、这哪儿来的?”
“就是宫里赏的呀!”乔薇笑道:“好几匹呢,你和罗大叔一匹,大哥和嫂子一匹,永志的我给他留着。”
“哎哟,这么贵重的东西,使不得使不得!”罗大娘说什么也不要,庄稼汉,穿粗布麻衣就够了,真穿得像个城里人反倒不自在。
乔薇知道罗大娘的心思,劝道:“您别担心会穿坏,坏了我再给您买,咱家现在不缺这点钱。”
罗大娘瞪她道:“那也不能瞎折腾,家具还没买齐呢!日后你生意做大了,里里外外都要用到钱,孩子长大,娶媳妇儿嫁姑娘都是钱!”
景云望舒才几岁?就想到娶妻嫁人了?她可不想她的小萌宝这么快长大呢。
乔薇笑吟吟地说道:“您就放心吧,那些钱慢慢赚,总能赚到的,我要是连几件好衣裳都给您买不起,那我也太没用了!”
罗大娘摸着小世子身上的布料,摸一下,抽回手,是真舒服啊,但真的好像高攀不起。
乔薇笑了,多摸摸,摸几天适应了就敢穿了。
乔薇与孩子们住的是罗永志原先的屋子,床不小,却也不算大,一大二小外加一只幼貂,刚刚好。
罗大娘不便挤着乔薇他们,便将小世子抱到了自己床上。
罗大娘只要一想到身边躺的是个小世子,就根本不敢靠近,紧张得半夜睡不着,到后面终于睡着了,小世子爬下床她却又不知道了。
小世子摸着黑,走到乔薇的房间,迈着小短腿儿,爬上了乔薇的床。
乔薇迷迷糊糊的,以为是望舒又睡相不好,抓起来往里一扔,恰巧扔到了景云的肚子上。
景云稀里糊涂地睁开眼,借着稀薄的月光,看到是小世子,微微愣了一下,但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三个孩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小世子与望舒睡相都不好,半夜“拳打脚踢”,可怜中间的景云遭了秧,一整晚都梦见自己被人群殴……
小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特别快。
翌日清早,小包子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个小伙伴,兴奋得叫了起来。
望舒踩着乔薇给她编的拖鞋,哒哒哒哒地跑进厨房:“娘亲娘亲!你猜谁在我们家?”
乔薇舀了一瓢水放进锅里,准备煮面条,听了女儿的话,故作不知道:“谁呀?”
“昨天的小哥哥!”望舒笑眯眯地跑回了屋。
屋里,景云正在有板有眼地审问小世子:“你怎么到我们家来了?你奶嬷嬷不说你吗?你爹娘呢?他们同意了吗?”
俨然是个小家长!
小世子不说话,就那么懵懂地看着他。
望舒才不管小哥哥怎么来的呢,她难得有个这么干净漂亮的新朋友,村子里的小伙伴虽好,但大家都在泥堆里滚呀滚,脏兮兮的,她好像忘记滚泥巴是她带动起来的了……
来了新朋友,她要打扮得美美哒!
望舒拉开柜门,挑了半天不知该穿哪一套,索性一股脑儿地抱了出来,扔在床上!
“哥哥哥哥!”她兴奋地跳。
景云换好了衣裳,开始给妹妹换,长兄为父,娘亲不在屋里,照顾妹妹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他头上了,当他把妹妹脱得光溜溜的时候,小世子惊得张大了嘴。
他一把合上小世子的眼睛:“不许看。”
小世子乖乖地闭上了眼。
望舒看向了小世子,小世子没穿衣裳。
景云又捂住了妹妹的眼:“你也不许看。”
景云给妹妹穿好衣裳:“鞋子自己穿,穿好了去刷牙。”
望舒跳下床:“穿鞋我会!”
穿反了。
小世子等着人来伺候他,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来,只得自己笨拙地拿起床上的衣裳,盖因他的衣裳被乔薇拿去洗了,而景云的又都被自己收拾干净了,床上胡乱摆放的全是望舒的各种小粉红。
小世子随手拿起一件,套在了自己身上……
乔薇端着面条出来,看见穿着粉色肚兜四处遛鸟的小世子,差点没把面条摔出去!
鉴于小世子的形象实在太有碍观瞻,乔薇给他换上了儿子的衣裳。
罗大娘去田里了,罗永志四处收虾,翠云则带着小宝宝去了工地的厨房,餐桌上只有乔薇和三个小包子。
早餐是三鲜面、玉米面馒头与白粥。
乔薇与两个孩子吃得欢快,就连小白都抱着一个比脸盘子还大的馒头吭哧吭哧地啃着,小世子看看乔薇,又看看两个小伙伴,再看向面前的一碗面条,笨拙地抓起筷子,想把面条弄起来,面条滑得很,跐溜一下掉进碗里。
他放下筷子,看向乔薇:“喂。”
“我才不喂你,要吃自己动手。”乔薇把粥碗推到他面前,勺子也递给他,“吃粥,要么就吃馒头。”
小世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可怜兮兮地喝起了碗里的白粥。
吃过早饭,乔薇把望舒与景云送去私塾,小世子也要跟去,乔薇拎起他来:“你不能去。”
“为什么呀?”望舒问,她好想和小哥哥一起上课呢。
乔薇揉揉女儿的脑袋道:“小哥哥在咱们家做了一晚上的客,也该回家了,不然小哥哥的爹娘会着急的。”
“这样啊。”望舒似懂非懂,不过她潜意识里也是知道自己每天都要回家见娘亲的。
小世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递给望舒。
望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幅画,画上有娘亲教训坏人,有她、有哥哥、有小白。
“真漂亮!”望舒羡慕地说。
小世子眉眼弯弯地笑了。
“我也有东西送给你!”望舒收好画,将小世子拉到房中,从自己的百宝箱里取出一个金晃晃的小算盘,“这是我得的奖!”
以为是要送给自己的小世子伸出了手。
“给你摸摸。”望舒道。
小世子……摸了摸。
望舒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纸包:“这是桂花糖,我攒了好久都没舍得吃的,送给你。”
酸酸的桂花糖(确定不是坏了么?)小世子没吃过,他家的都是敲甜的,小世子开心地收下了。
妹妹送了小伙伴东西,景云也不能落下,景云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扒拉出一颗小夜明珠,送给了小世子。这颗小夜明珠是他帮人家作诗换来的,他本打算送给娘亲,现在送给小弟弟好了,等以后有了更好的宝宝,再给娘亲吧。
比指甲盖儿还小的夜明珠,小世子没见过,他家的都是比拳头还大的,小世子开心地收下了!
两个小包子都送了礼,小白也不甘示弱,它也是有小金库哒!
小白爬上蚊帐的承尘,从上头抓了两条正吐着蛇信子的五步蛇,大方客气地塞进了小世子怀里。
小世子:“……”
景云:“……”
望舒:“……”
一刻钟后,屋子里响起了小白的惨叫声。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被胖揍了,小白开始飚外语。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门外语不行,那就两门。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乔薇河东狮吼:“你叽叽叽都没用!居然把蛇藏在蚊帐上面?我是每天晚上都跟蛇睡在一起吗?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你躲!你还敢躲?给姑奶奶下来!看姑奶奶不扒了你的皮!”
……
修理完那只臭小白,乔薇带着小世子坐上了栓子爹的马车,小世子身形与景云差不多,穿着景云的衣裳,脑袋埋在乔薇怀里,栓子爹直把他认成了景云,还问乔薇上街咋不带上望舒。
乔薇笑了笑。
栓子爹照旧将乔薇送去容记。
乔薇抱着小世子下了马车。
一进容老板的账房,便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插上了门闩。
容老板见是她,先是一怔,随即碎碎念地说开了:“哎呀,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昭王府的小世子不见了?官府怀疑是昨儿给太子做菜的民间厨子把小世子拐带出来了,正在严加审查呢,你跟昭王妃又……啊——”
容老板话说到一半,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转过来,他看清了那张脸,失声尖叫,“怎么会在你这里?你真把小世子给拐了?你这报复的手段也太强硬了!”
乔薇黑了脸:“不是我拐的,是这小家伙自己钻进我马车的。”
“我不信!”容老板不假思索地说。
看吧,就连容老板都不信她是清白的,换作昭王府的人,会怎么想?皇帝褒奖了她不假,可如果她拐走了他最疼爱的孙子,他也不会饶过她的吧?
小世子啊小世子,你真是害死我!
小世子不知乔薇为何看着自己,睁大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冲乔薇甜甜一笑。
乔薇没脾气了。
世子失踪是大事,昨夜最先发现世子失踪的是昭王府一个随行的小丫鬟,那会儿昭王正在殿中陪太子饮酒,昭王妃在厢房换衫,顺带着向奶嬷嬷抱怨乔薇这小贱人如何如何欺负她,其余人也全去伺候昭王妃梳洗了,小世子一个人坐在房中,看大人忙前忙后,无聊之下便溜了出去。
屋子里四五个大人,居然没发现孩子不见了……
这孩子充话费送的吧?!
等小丫鬟端着水盆进来,问了一句小世子呢,众人才知坏了事。
昭王妃已经弄砸了太子的宴会,若再把小世子弄丢,她不敢想象皇帝会如何怪罪自己,她不敢把事情捅到皇帝跟前,便只告诉了昭王。
昭王简直要被这蠢婆娘气死,全家的富贵都在这孩子身上,她居然敢把人弄丢,昭王也怕皇帝怪罪,暂且瞒下,悄悄派了人在宫里寻找。
皇宫里没找着,这才找到了宫外。
昭王没明着说是找孩子,只道小世子最爱的小白猫失窃,派了侍卫全城搜寻,而进过宫的民间师傅们理所当然地成了重点搜寻的对象。
昭王倒是没刻意针对容记,别的酒楼怎么查的,容记便也怎么查。
只是,若真查到什么,那容记就百口莫辩了。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小六的声音传来:“容老板,有官差来了,说是奉命搜查。”
乔薇看看怀里的小世子,再看看一脸惊吓的容老板:“把他交出去,说是他自己爬到我马车上的信服力又几成?”
容老板想也没想:“零。”
乔薇把小世子塞给他:“抱一下。”
容老板“花容失色”:“哎!小乔!关键时刻你不能这么坑我!”
乔薇回了自己账房,楼下的侍卫已经开始挨个角落盘查了,她麻溜地拿了一套望舒的衣裳过来给小世子换上,小世子没有男女之别,听说是小妹妹的衣裳,穿得很开心。
乔薇又蘸了胭脂,在他眉心涂了一点,唇上抹了一层,他本就漂亮,而今这么一打扮,更像个粉雕玉琢的小仙女了。
乔薇给“小仙女”扎了两个漂亮的羊角辫。
昭王府的侍卫找了过来,看见偌大的账房中,一个中年男子埋头打着算盘,一个年轻女子提笔记着账本,二人中间的桌子上,一个粉嘟嘟的小女娃盘腿而坐,左手一个木盒子(小包子小白送的礼),右手一块甜糕,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十分可爱。
乔薇淡定地扭过头,微微一笑:“几位爷有事吗?”
五人不由分说地走了进来,领头的国字脸道:“王府丢了只小白猫,看见没?”
“没。”乔薇笑着说。
几人进屋,每个角落、每个柜子,连桌子与床底下都搜了一遍,“小女娃”就大喇喇地坐在桌上,却反倒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那只猫多大,有什么特征?要不我也帮你们一起找找。”乔薇“贴心”地说。
领头侍卫面无表情道:“不必了,我们走!”
“是!”
一行五人又去了乔薇的账房,除了翻到了几套孩子的衣裳一无所获,问了小二,得知他们二当家有对龙凤胎也就释然了。
恐那伙人杀回来,乔薇抱着小世子从后门出了容记。
五人离开容记后,确实有些回过味来了,越想那孩子越眼熟,他们都在王府当差,自然见过小世子,只不过没有近身伺候所以见的不多,这要换奶嬷嬷,一眼就能认出来。
“老大不对啊,她的是龙凤胎,那她儿子呢?咱们找了整个酒楼就没发现第二个孩子。”机灵的小五说。
领头侍卫深深皱起了眉头:“再回去看看!”
几人折回了容记。
容老笑眯眯地迎上来:“几位爷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肚子饿了?小六啊,赶紧给几位爷上几盘咱们的拿手好菜!”
“好嘞!”小六爽快地应下。
领头侍卫抬手:“不必了,把刚刚那个女人叫出来。”
“哪个女人?”容老板装傻。
侍卫沉声道:“刚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把她和她孩子都叫出来!”
容老板解释道:“不巧了,她带着孩子逛街去了,你们是知道的,小孩子嘛,都在屋里关不住……”
小五道:“大哥!她从后门走了!”
领头侍卫大掌一挥:“给我追!”
……
乔薇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抱个孩子临街逃窜。
小世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乔薇抱着他嘚嘚嘚嘚地跑,他以为在玩游戏,抱住乔薇脖子,咯咯咯咯地笑。
乔薇拿眼瞪他:“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害死了?”
这家伙昨天吃了她女儿几块糖,就害她与昭王妃杠上,今天又害她与昭王杠上。
乔薇点了点他鼻子:“你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你娘身边?为什么要钻进我马车?我儿子敢撇下我去跟别人回家,我打断他的腿!”
小世子似懂非懂地看向乔薇。
算了,一个小屁孩罢了,又懂些什么?怪只怪大人没看好。
王府侍卫追上来了,对着乔薇一声厉喝:“站住!”
谁傻谁站住?
乔薇抱着小世子拐进了一旁的巷子。
多亏力气越来越大,才能抱着小世子健步如飞。
几名侍卫没料到一个女人抱个孩子,居然比他们这群男人还跑得快。
领头侍卫道:“你们两个,从右边的巷子绕过去;你们两个,从左边的巷子绕过去,你守在这里。”
众人得令,从两路包抄,将乔薇合围。
乔薇左面是侍卫,右边也是,后边那领头的正火速追来,她跺脚,冲进了前方的巷子,几人也分别从两侧的巷子冲出去,只等到了下一条大道上将她前后堵死,一举擒获。
真是流年不利啊,这群人虽然不一定打得过她,却懂轻功。
眼看着后边的领头侍卫要追上她了,巷口也被包抄的侍卫堵住了,她进退两难,恰巧此时,一辆马车从巷口驶过,她深吸一口气,撞开一名拦路的侍卫,跳上了马车!
因动作太急,她竟没看清那车夫的长相,赫然是曾在南山书院门口给丞相做了车夫的燕飞绝。
燕飞绝唇角轻轻一勾,挥动马鞭,啪啪两声打在骏马上,骏马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车身陡然加速,没来得及稳住身形的乔薇向前一扑,扑进了某人怀里。
咝——
这一身的肌肉,硬得跟石头似的,把她脑袋都磕疼了。
乔薇一边揉着疼痛的额头,一边抱着小世子坐起来,嘴里不忘道着歉:“对不住了,公子,我不是故意的,事出紧急,唐突了!我躲一躲就走,对了我没撞疼你吧?”
说话间,她的目光移到了对方的脸上,当她看到那白玉冰清的面具时,瞬间怔住了:“冥修?”
姬冥修淡淡地拂了拂被她撞乱的衣襟,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脸冷漠。
在这儿碰到他也是够倒霉了,好容易印象好一点,结果又水深火热了。
乔薇窘迫,一时没察觉到他眸子里的冷漠,抱着怀里的小世子道:“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招呼都不打一声,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姬冥修没说话,也没看她。
乔薇终于察觉出了异样,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怎么不和我说话?”
姬冥修仍是没有反应,而他的眼睛又是睁开的,定定地看着珠花帘子,对身边多出什么人、又多出什么事,似乎浑不在意。
这么多天不见,一见却是这副样子,乔薇简直莫名其妙。
小世子看看乔薇,又看看一脸冷漠的丞相,小手抱紧了乔薇的脖子。
乔薇躬身打了帘子出来。
燕飞绝忙道:“怎么出来了?快坐回去呀,当心摔着!”马车跑得老快了呢!
乔薇低低地说道:“麻烦你把车停一停,我要下去。”
燕飞绝皱眉:“有人在追你啊!下什么下?到了京城再下!”
乔薇委屈地说道:“他都不理我。”
呃……少主这气生得够久的,许久没见少主这般了,看来是真在意这丫头啊。燕飞绝拍拍旁边的位子:“不嫌弃的话,坐我这儿吧!”
外头的坐板虽不如里边柔软,但能吹风也是极好的,乔薇抱着小世子坐下:“我抱个孩子没关系吗?”
燕飞绝权当她是担心孩子,就道:“大热天儿的,吹不坏她。”
“‘她’是昭王府的小世子。”
燕飞绝的手一抖,险些把马车驾进河里!
“你怎么把昭王府的小世子掳来了?”燕飞绝的表情像是被给雷霹中了。
乔薇欲哭无泪,连个不清楚她与昭王妃纠葛的人都说是她掳了小世子,她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小世子咯咯一笑,歪在乔薇怀里睡着了。
燕飞绝没入京,而是将马车驾去了姬冥修在城外的一处别院,别院在山脚,独门独户,清净自在,前院种着几株绿竹,并一块白兰小花圃,顺着花圃,尽头便是一排房舍,房舍高出地面半尺,有一级石阶。
姬冥修走到石阶上,脱了鞋,着白色足衣踏上房舍下干净得纤尘不染的木质地板。
乔薇看向燕飞绝,燕飞绝挤眉弄眼,跟上去啊!
乔薇不跟,抱着小世子要离开,燕飞绝拉住了她:“这就走了?”
乔薇嘟哝道:“没见他脸臭成这样?我留下也是自讨没趣!何苦来?”
燕飞绝是知道她与自家主子的关系的,好歹偷听了那么多墙角不是?跟了少主多年,没见少主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还杀鸡用牛刀,叫他这个暗兵之王连夜给小丫头做个什么密不透风的罐子。
他一开始不明白少主是怎么受伤的,后面找海十三逼出了小丫头就是恩伯府大乔氏的消息,也就想通来龙去脉了,定是胤王那贼子在少主面前胡言乱语才不像在撒谎,这回,轮到他纳闷了:“你真不认识胤王?”
乔薇把小世子塞给燕飞绝,推门进了屋。
姬冥修坐在窗前,拿着一本乔薇看不懂的书,一页一页地翻动着,凉薄的日辉落在他素洁的白衫上,反射起一片柔和的清光。
乔薇在他身前站定,正了正神色:“你伤势怎么样了?”
不出意外的,他没吭声。
乔薇又道:“先说好,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才要跟你解释这些的,我只是不想看到胤王那种小人奸计得逞,我不管胤王和你说过什么,但你都不要相信他的话,你有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在你失约的那日,胤王来过一趟容记,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和你有关系的,他似乎对你十分了解,知道你是个朝廷命官,他骗我你自请下江南治水,没个月回不来,还反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么着急离开京城,是不是在躲什么人?他口中的‘什么人’指的就是我吧?”
姬冥修眸光微动。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在躲我,我都没有相信他的话。”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打听过下江南的是丞相,才没信的,“他能在我这儿搬弄是非,在你那儿未尝不可,他说我跟他认识,我就真的跟他认识吗?他还跑到我家冒充是孩子的爹呢!那我信了吗?”
姬冥修的大掌倏然握紧。
乔薇看向他,委屈地说道:“我都不信他,你为什么要信?”
姬冥修将一沓文书扔在了桌上。
乔薇拿起一看,全是一些户籍资料,每一页都写着滇都丽村,从首页至末页,没有一户姓乔的。
乔薇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好吧,我是伪造了来历,可这个是对官府伪造的,又不是对你,你没问过我哪儿来的。”
“你哪儿来的?”姬冥修问。
乔薇摸了摸鼻子,要告诉他真相吗?说自己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阴差阳错投身在了原主的身体里,他会不会把自己当妖怪抓起来?或者,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又在胡编乱造?
“要说实话吗?实话可能有点夸张,我怕你不信。”她眨巴着眸子说。
姬冥修淡淡地看着她。
乔薇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所以你若是问我来自哪里、家中还有何人,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山上那间破屋子,身边是两个骨瘦如柴的孩子,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盖着一堆干草和孩子们的衣裳,小男孩儿往我嘴里塞冷掉的鸡肉,小女孩儿饿着肚子看我吃,他们小得像两只瘦猴……”
饶是如今已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可一想到那晚的场景,想到两个孩子差点饿死、冻死在那里,她还是会抑制不住地难受,“我的记忆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之后的事,你差不多都清楚;之前的事,你就算问我,我也没有印象。
如果你是介意我隐瞒了我和谁的过去,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是介意我和胤王……我现在都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与他有过什么不清不楚的过往,但既然你们说有,那就有吧,你如果介意的是这个,那我无话可说。
我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言罢,乔薇转身,走出了屋子。
纤瘦的身子被日光照出长长的影子,落在光洁如新的地板上。
燕飞绝没抱过孩子,不知怎么摆弄小世子,又嫌弃又手足无措,把手臂伸得直直的,用一双手掌托着,看到乔薇出来,像见了救星似的:“快,快把小家伙弄走!”
乔薇从燕飞绝僵硬的手中抱过熟睡的小世子,走下石阶,穿上鞋下了地。
燕飞绝一愣:“哎?这就走了?谈得怎么样啦?都说开了没呀?”
说是说开了,但某人不信,她又有什么办法?
要她哭着求他相信吗?
她可做不出来。
但凡她前世有一点这个细胞,都不至于一个男票都没谈成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帅哥?
古代帅哥多的去了,上次那红衣骚年也不错啊,人家还是圣眷正浓的九殿下呢。
这家伙拽什么拽?
真当自己是丞相?
她走了。
真的走了。
真的真的走了。
喊她她都不会回头了!
“不是故意失约的,临时有事。”姬冥修的声音突然自屋内传来,“是我控制不了的事,没办法通知你。”
乔薇怔住,这是在向她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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