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岑不肯收,又推还给他,说道:“天枢子掌门曾有言交代,这本《北斗神功》和掌门人之位都要交给陈师兄你,你若不收那岂不是对天枢子掌门不起?我自是知道自己的能耐的,这五十年来这本《北斗神功》我是瞄都没有瞄上一眼,今日将它交给了你,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使命。”
陈永年还待推辞,高岑只是不允,陈永年实在是不想受着掌门人之位,他于心里对于五十年前的灭门案有愧,怎么也不肯接受掌门人之位,况且只是年龄也大,当不了几年,还不如交给年轻人好了,想到年轻人,忽然想到了张天景了,他是自己的徒弟,也是七星门的传人和未来,不如把掌门人让与他做好了,当下便把这一想法说给高岑听,高岑听他说起徒弟来,这才想起自己的徒儿,连忙给陈永年介绍,那女子起初见他们师兄弟交谈,自己就站在一边,静静的听着,这时见师父唤自己,连忙上前,跪着给陈永年行礼,道:“弟子上官云儿给陈师伯请安,祝陈师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弟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陈师伯原谅则个。”
陈永年连忙让她起身,连说几个好,这时才好好打量着她,上官云儿今年十九岁,长得十分水灵,武功陈永年也见识过了,基础不错,只是内力不足,但是考虑到她的年纪,倒也十分不易了。
当下便于高岑聊起这弟子,高岑连声夸赞,这弟子悟性极高,人又机灵,这十余年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高岑早把她当做自己孙女一般看待,又想着这孩子的悲惨遭遇,连连唏嘘不已。
两人话题渐渐又聚在那七星门的八把名剑上,陈永年心中有许多疑问,当下便将心中的问题说出来。
上官云儿见两人商量的事都是门中机密之事,她虽然也是七星门人,但还是起身走出屋,顺手将门关上。
此时,在绝魂谷内,张天景还在潜心习练龙象心经,这内功着实是不同凡响,他不过才学十余天,便已觉察到体内渐生一股精纯的内力,在各个穴位之间游走,张天景竟然觉得视力和听觉都大有进步,看的更清楚,听得更明白,心里大喜,一门心思便都放在习练武功之上,连那出谷之事,别人托他的事也都抛得一干二净。
又是一个多月,张天景一直练习龙象心经,只是这套内功心法虚的跟着惊鸿剑法的进度来学,他那剑法渐渐到了瓶颈,于那‘身若柳絮护风间,云气潮涌哪有边。’这中间两句有些生涩,使出来的剑法不得要领,他心急越盛,进展反而越慢,这剑法剑招轻灵,威力不大,所以七星门又创有龙象心经这等刚猛强劲的内功心法,辅以惊鸿剑法,这样一来,这剑招中便会有几招须得结合那龙象心经来练,陈永年当年离开门派下山闯荡之际,自己都还没有练到这一步来,也就不得而知这其中的奥妙,但是他天资聪慧,加上习练时间又长达五十余年,两种武功都能参详透彻,使起来也还是无力极大,但是若让七星门当年的掌门人看见了,也不免要摇头叹气。
张天景在绝魂谷中待了三个月的时间,那谷中的药材耗得尽了,加上惊鸿剑法和龙象心经一个月来都没有什么进展,他便决定出的谷去,那谷口的大石甚高,以张天景眼下的武功,要翻过去极为困难,张天景自己也知道,于是找来十余根木棍,又从草屋里找来一把铁镐,在那岩石之上凿了七八个小洞,将那木棍插进去,自己顺着木棍爬上了岩石的半腰,再一手铁镐凿墙,一手攀壁,慢慢的爬上了石顶,当下松了一口气,再提上一口气,跃下几十丈高的岩石,再距地不过两丈之时,双手往地上一拍,使出那斗转星移之术,化解了下坠的力道,安安稳稳的下了地。当下辨明方向,往东南方向走去。
一连走了半日,这才找到一处县城,也不知道这时何地,张天景在那绝魂谷中待了几个月,每日来吃食极为简单,味道也十分单调,这时进的来这小城,先便是找地方去吃上一顿,他来到一处名为‘如意酒家’的酒馆,一连点了十余样菜,一旁的小二看的目瞪口呆,见他身上穿的普通,怕他吃了白食,连忙劝他说:“客官,本店的菜量足味美,您这点了十几道菜,要是只有您一个人食用的话,只怕是吃不完要浪费的,朝廷最近下了令的,严禁浪费粮食的,您看是不是······”
张天景店小二一样,他哪里能不知道这店伙计的心思,分明是怕自己付不起酒钱,说了这番话来,还抬出了朝廷法令,当真是有趣。他拿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往桌上一砸,直直的盯着那伙计,店小二脸一红,急忙忙的拿回菜谱下去了。
其实这时,银两在大唐并不是货币,多用作于奖励军功,大唐的货币还是铜钱,这时物价极低,斗米也才十余文钱,但是大量的铜钱携带不便,一贯铜钱重约六斤,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跑生意的商人都不会携带大量的铜钱,因此便会使用到银钱,大唐是一个好战的时代,不同于宋代的守成,唐朝时十分注重开拓,因此奖励军功也十分厚重,于是便有很多用于奖励军功的官银流通于市,官方也制定了铜钱与银钱的兑换比例,默认了它的流通。待到后来,唐朝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农人失去了自己的土地,变成了地主的佃户,大唐的物价飞涨,到了安史之乱时,长安的斗米更是涨到了六百文一斗,使用铜钱就变得十分麻烦了,于是银钱这才彻底在社会上被普遍接受和使用。
张天景一顿饭吃完,并不忙着离开,拿出十余文钱向那店小二打听那杨府小姐一事,那店小二本来对他有些看不起,后来见他出手用的是官银,饭量又大的惊人,便以为他是军旅中人,便再不敢轻视,张天景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惹了这人不高兴拿他一顿消遣。
张天景问了十几句,心里颇为失望,转念一想,这事已经发生了几个月了,旁人多半是忘得干净了,这店小二不知道也是正常。于是手一抖,十余文铜钱直直的飞入店小二的手中,店小二吃了一惊,再去看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张天景又在城中买了一匹马,他身上所剩钱两不多,所以挑中了一匹瘦马,他躲在西北一带游历,与马匹也有一定的了解,这匹瘦马虽然精神不振,但是牙口极好,年龄也不过四五岁,生了一副兔头,模样不俊,八成是因此受了轻视,这才瘦弱如斯。
张天景,牵着瘦马,一路也不乘马,他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寻找那杨家之女,这杨家祖上曾有恩与自己师父,自己又是收人所托,绝计是非救不可,只是眼下不知杨家小姐被人截去了何处,自己不知去哪里找她,急也急不来。
张天景沿着太行山往北走,这一路来都是群山之中,竟是一个人也没见到,他武功大进,于这群山之中打的一些野鸡野兔拿来烤了吃,也不会饿着,一人一马在崎岖的山路之上往北边走,他只记住那人说是往北边去,想必那人知道仇家的所在,才会说出这个方位,只是北边实在是太大了,又不知北边是指具体的哪一个地方的北边,还是一直就是北边,那可就不好找了。
又走了两日,张天景已经到了王屋山脚下了,张天景小时候曾读到列御寇的《列子·汤问》中的愚公移山,便对着王屋山颇有兴趣,本以为这王屋山是高大万丈的大山,这时见了,也就不过六七百丈高,在这群山环立的太行山脉中,当真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张天景牵着马,缓缓上山来,这山间凿有石阶,想必是已有人居住,其时,白云子司马承祯正在此山之上,他将道教传承至此,在王屋山上定居下来,唐睿宗便下诏赐名上方院,奉为仙观。
张天景徐徐上的山来,首先便是见到一株极为高大的白果树,高大数十丈,树身粗大,只是这时已是隆冬,北风萧瑟,树上光秃秃的不见一片树叶,又往前走,前面立有一庙,上面写着‘三清殿’三个字,庙的门口有两个道士在清扫北风吹来的尘土枯叶。
张天景不知道司马承祯这人,也不知道前朝皇帝曾下诏之事,走上前去问其中一名道士:“这位道长,在下游经此地,见此处建有庙宇,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修行讲义,还请道长告知一二。”
那道士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在庙中排不上辈分,初次听到别人称他为‘道长’,心里惶恐,连忙还了一礼,说道:“这位居士,此处为上方院,白云子师祖正在此处参道,不知居士所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