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我醒过来,身在一处庄园内,身上的伤口都被人精心包扎起来了,知道自己被人救下,于是起身要去当面致谢,在庄子内遇到小厮,小厮又引了我见到那山庄的管事,通过那管事之口,我这才知道救我之人竟然是杨令公,杨令公见我伤势颇重,他身有皇命,于是派人将我送来这山庄来静养,管事的告诉我,这时距离我昏过去已经有四五天的时间了,杨老令公估计早已经进京交了皇命了。我一听之下,大吃一惊,我竟然昏迷有这么长的时间?我自负武艺出众,加之内功修炼之法高明,寻常伤势对我来说无甚影响,就是与内卫加上羽林卫军士间厮杀受的伤也只是小伤,我并不放在心上,心下明白定是受了那城上一掌的影响。
只是那在城楼上击我一掌之人,武功十分古怪,这掌力也非同小可,四五天过去我体内的真气还是十分紊乱,气息不调,察觉体内有一股很刚烈的真气在我的气穴间乱窜,我试了几次都不能将它驱散。心里大为惊骇,当下便与管事告了辞,急急忙忙的赶回师门,要找师父相救。”
张天景看着师父,见他脸上浮现出悲痛之色,沉默了半响,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师父,后来发生了何事?”
陈永年似乎这才从回忆中抽离开来,缓缓说道:“后来我回了师门,却发现山上是一片废墟,到处都被烧的面目全非,我在废墟里面罚足狂奔,四下寻找师父师叔他们,却只找到几十具烧的漆黑的尸体,却是辨别不出谁是谁了。”
张永年听到此处也十分震惊,又想到烧死的那些都是自己的师祖,心里也难过起来,心想:师父当年的武功便是厉害之极,那师祖们必定又是登峰造极的武学修为了,怎么会被仇家一把火烧了整座山呢?
陈永年没有注意到张天景的小心思,他哽咽的说道:“师父跟师叔们的武功当时可称得上是举世无双,况且我七星门从不与人结仇,师父跟师叔们也极少下山,即使下山时日也极短,定然不可能与人结仇,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张天景心想:莫不是因了师父身上的案子?
果然听见陈永年说道:“当时我便明白了必定与我那刺杀岸有关,普天之下有能力灭得了我七星门的,只有一方势力可以办到,那便是当今朝廷。一定是那查案之人追查到我饿出身门派,带着重兵围了山,要我师父将我交出来,我不在山上,师父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交不出人,于是那领军之人便下了烧山令,可怜我七星门上上下下五十余口就这样被火烧死,真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陈永年一句话说完,伏地大哭不已,张天景心里也酸酸的,想着师父竟有这样的遭遇,联系到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跟着一起痛哭起来。
陈永年哭了一气,觉得稍稍好了一些,便继续讲道:“我将师父师叔跟一众同门的遗体都好好安葬了之后,一心想着要去报仇,大唐酷吏最有名的便是那御史中丞来俊臣,此事即使不是他领头,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只是当时我身上所受之伤一天天加重,花费万般心思终于有了下手的机会,却还是给他逃脱了,我这一遭又受了重伤,一路上被来俊臣的黑吏追杀,一直向着北方逃窜,后来在太行山下终于熬不下去了,追捕我的人也追到了眼前,我已经准备拼命一搏了,那黑吏人数众多,我绝无生还的可能。谁料就在此时,山上来了一位道士,他眉慈目善,须发皆百,他忘了我一眼,对我点点头,似乎是知道我是谁,他长袖一挥,山上一阵疾风吹来,地上石尘滚滚,叫人真不开眼,我只觉自己胳膊被人提住,身子离地,耳边风声大盛,知道这道士带着我在施展轻功,心里万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他待我行了几十里,来到这谷中,将一块三寸大小的白玉一样的石头扔进这水潭中,对我说道:“那摧心掌能引动体内的阳刚之气,慢慢的消耗习武之人的内力,这才是你感觉越来越虚弱的原因,这种狠毒的武功早已在中土失传,伤你之人必然是高丽的复兴军之人。你可在此潭中浸泡数日,再自行运功逼毒,如此五年,你体内的摧心掌就能解了。”说完他便走了,我当下便依着他所说的做,一个月后体内的那股气渐渐的稳定下来,心里欢喜,便依着他说的一连修行了五年,终于将体内的摧心掌之毒全部祛除。”
“这五十年来我只出过五次山谷,第一次是为了杀来俊臣,第二次是要去调查那高丽复国会之事,第三次便是要去寻找这名与我有恩的道人,第四件事是我听说了武林中的一件惊天大事,要去探查究竟,最后一件却是眼见时日无多,我又是七星门的最后一个传人,不能让本门武功失传在我的身上,想着出去寻找一个传人。”
他看了看张天景,示意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传人了。张天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觉得身上的责任十分重大,他不想辜负陈永年的一番期望,自然而然的想了多了。
张天景沉吟片刻,说道:“来俊臣死了几十年了,死因也是众说纷纭,看来师父是得手了,高丽复国会在江湖上也没怎么听说过,不过既然高丽复国会中有能使出摧心掌之人,定然是不好对付。那道人既然救人不留名,行事必然低调,要找他不是易事,至于师父说的那江湖上的大事,弟子到真的不知道了。”
陈永年点了点,微笑道:“来俊臣是死在我的剑下,高丽复国会也在扬州被我发现并摧毁大半,那名道人却是怎么与寻不到,以他这绝顶的武艺,说起来应该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竟然不为人所知,可笑的是我当年还以大唐第一剑这个名称而沾沾自喜,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坐井观天。第四件事武林中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以前曾听闻师父讲过,师父他老人家说,九百多年前,始皇帝要寻找那长生不老之药,于是派遣徐福带着八百名童男童女去蓬莱仙岛,去向那神仙讨药,那徐福没讨到仙药却带回了另一件东西,那便是天下龙骨!据说这是真龙升天之后留下的一截尾骨,却是货真价实的龙骨,始皇帝自称天子,说自己是上天之子,于是便将这龙骨连同他生前骁勇的军队一起葬在骊山大墓之中。”
张天景不解的问道:“这龙骨有何奇特之处,为何始皇帝要将他带进自己的墓中?”
陈永年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当年也没有跟我讲明白,只说这龙骨是世间罕有,不然始皇帝也不会这么看重他,我要说的是江湖上的那件大事。那一日,我在江南的一家酒楼里,无意间听见说什么八剑守山中,残阳山势绝。我不知道这句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句话中提及了本门的一处机密之事。”
张天景眼睛一亮,毕竟少年心性,对于机密之事自然十分感兴趣,当下聚精会神的聆听师父接下来要说的话。
陈永年并没有注意到弟子的不同,继续他的叙说:“但是此人口中的八剑,却是本门历代掌门所关注之物,那青城山下的剑侠山庄本是欧治子的后人,但是他们技艺大退,寻常之剑倒也不再话下,但是要铸成名剑,却是差了不少火候,本门名叫七星门,实则上应该是八星,只不过百余年前,一名修道的弟子犯了门派重规,对本门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他的师父受了牵连,自觉对不起八星门,便主动消去自己那一星,于是八星门边改名叫做七星门了,八星子都是剑术大师,每人都有一把流传下来的宝剑,分别是龙炎、皓月、轻羽、青霜、残影、雷震、火云、寒冰八剑,这八把剑皆为但是名剑,但是藏身于我七星门中,不为世人所知,倒也风平浪静,没惹出什么争端。”
如果张天景没有被那突厥人呼罗汉抓住,他便会去那剑侠山庄的武林大会,便会知道这八剑都是剑侠山庄的宝剑。
陈永年继续说:“这八剑从本派创始之时便是本派宝物,直到五十年前的那场灭门大伙,这八剑才音信全无,不想却现身于那剑侠山庄,我当时便联想:剑侠山庄难道会与我七星门灭门之事有关?于是我又赶赴剑南道,在青城山下找到了那剑侠山庄,我本以为既然叫做剑侠山庄,那庄主本人应该有几分本事才对,不想那欧卓当真不堪,我一出手将他制住,他便立马跪地求饶,我便问他关于八剑之事,他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了我。原来这八剑是有人交给他的,还交给他另外一把半成品,就是我手中的这把残阳剑了,那人要他将残阳剑铸成,但是铸成残阳剑必须有一个应天的仪式,须得这八柄名剑的剑气为栏,在再取少女之血为引,方能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