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绮罗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您不是曾经告诫过我,感情之事乃是穿肠毒药,沾着就会前功尽弃,丧失斗志吗?”“如今我也没有让你去将真心托付谁人啊。就拿义兴郡王来说,他乃是京城之中有名的风流浪子,平康坊中最受欢迎的白玉郎,这样的人,却愿意为了你在御驾前犯险,索要圣上心爱之物,来日如有更大的用处,难保他不会再为了你赴汤蹈火啊。”
木夫人的表情,如同看见了兔子的猎鹰,蠢蠢欲动:“我教过你,要学会妥善利用身边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我在内。如今你已经长成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又将掌管京城最大的客栈,义兴郡王的支持对你来说尤为重要,更何况,莫忘记他的父亲庐陵王,可是皇太子之位最炙手可热的人选。”
绮罗认真听着,边思考边说道:“夫人,有望成为皇太子的人选,不是还有武皇的侄孙武三思吗?倘若他当了太子,这天下不就真的落进武氏家族手中了吗?”“武三思再怎么阴险狡诈,就算是坐上了太子之位,你当他真的能够御宇天下吗?”木夫人冷笑一声,细白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梨花木的桌案:“李氏皇族还没有死绝,又有几人能够有圣上那般能耐,以外姓统领朝纲,你真是瞎操心了!”
这个浑身充满了神秘感的夫人,在绮罗心中一直是个矛盾的存在,她一方面痛恨武氏专权,残害李氏皇族,另一方面却似乎又对武皇充满说不出的敬仰和感情,令人捉摸不定。她想了想,说道:“夫人,倘若庐陵王真的能够成为皇太子,有朝一日继位称帝,可是又跟义兴郡王有何关系?他是庐陵王三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又并非正室所出,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何重要性?”
“他成也否、败也否,却可全在你的掌握之中。”好像打哑谜一般,木夫人说出这样更加令人疑惑的话语,她带着诡异的笑容,继续道:“我看了你十年,你是个绝顶聪慧的女人,对于商道也有着天生的敏感和才能,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也并非是件难事,只要你能够戒除了七情六欲,将那些无用的同情悲悯全都丢弃,真正成为一个怪物,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才有可能实现你毕生的夙愿。”
绮罗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却神色坚毅,镇定如常的看着她:“您放心,我会牢牢记住您所说过的话。”“你必须要记住,因为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可不是在布施慈悲,而是当你成为了我想象中的人时,便要你对我有所回报了。但是在此之前......”木夫人一手托腮,眯起眼来看着她:“你勉强算是合格了,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做我的义女,正式给你商团中举足轻重的位置,也好让那些散布谣言的人称心如意吧。”
“义女?!”绮罗瞪大眼睛,惊讶的合不拢嘴:“您是要我......”
“没错,从今天开始,你便不是木氏商团里身份卑贱的执事,而是我的女儿,是这里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魁首。”木夫人脸色严肃,嘴角仍旧带着一抹冷笑:“然后我想要看看,你能够用这个新的身份,做出怎样一番事业来。如果你足够有本事,不要说是做商团魁首,就算是做郡王的王妃、太子妃,甚至于皇后娘娘,又有什么不可能实现的呢?......”
她的表情并非是在玩笑,绮罗如同坠进了云里雾里,脚下踩着棉花一般飘乎乎的走出了椒房。乍一接触到室外凌冽的寒气,她猛一激灵,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一时三刻,她竟然从一个身份卑贱的仆人,变成了面前这座诺大宅院的半个主人?!给她整整做了十一年主人的木夫人,突然变成了她的义母,却带着更多的秘密隐匿于幕后,让她摸不着头脑...绮罗站在寒风中,想要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够正常的思考分析,木夫人言语中隐藏的更多信息,却似乎为她的未来设定好了某种轨迹,推着她不断前行......
她矗立在院子里,紧紧握住双拳,皱起眉头来。这种被操控的感觉,让她莫名火大,可是如今的自己想要挣脱束缚,明显还太孱弱无能,她需要更加强大,更加凶狠,才能够从木夫人的指缝中逃走,才能够令她无法小觑......转脸看到谢伯正从椒房中走出来,他明显已经听说了夫人收义女的消息,在看到院子里的绮罗时,他露出惊讶又复杂的神情,向她走过来似乎想说什么。
绮罗连忙转身离开了独院,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听见任何祝贺或者质疑的话语,只想远远离开这座浓雾萦绕的宅院,静静思考清楚。于是她也没有回到和金枝居住的厢房,几乎小跑着的离开木府大门,避开往日熟悉的街道唯恐遇见商团的人,专挑僻静的街巷漫无目的的行走。
直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停在了永泰公主府门前。
看到这座熟悉的大门,绮罗的心绪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想起最近为了给客栈增加直接清售货物的渠道,好招徕更多外地的商人入住,她原本跟永泰公主李仙蕙约好,让她为自己引荐几位京城里执掌府院采购的达官贵人,却又因为诸事繁忙一直没顾得上到府拜访,今天正好晃到这里,不如就敲定约见的时间也好。
“绮罗姑娘,你来得不巧啊。”门房通报之后,出来一个在公主房中服侍的婢女,平日里倒也熟络,于是便对她实话实说道:“公主带着瑞朱一大早就出去了,没有带府兵也没有坐马车,可能又和平时一样在京中街市上微服闲逛,你若有急事,可以到东市寻找,说不定便会遇见她们呢。但是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庐陵王最见不惯公主经常微服游玩,曾经还发怒训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