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明头也不回地独立离开后,林清柔在办公室里怔怔的发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人真是很矛盾的个体,明明当初那么渴望想要获得自由身的她,怎么当机会唾手可得的时候却表现的那么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起来。
不过至少现在她是拥有主动权的那个人了,手上这份杜泽明已经签完字的离婚协议书,足以让她拥有了至今从未有过的权利。现在,是否结束这段对彼此来说都不甚愉快的婚姻,以及选择在什么时候来终结,都将由林清柔选择决定。
林清柔觉得这样的权利握在自己手里,并不是那么令自己感到愉快,反而感到了一种负担。
林清柔的手边,周逸所打来的电话已经响起第三通铃声了,她意识到自己今天还要跟周逸他们一起出去考察,这个时候周逸应该已经在楼下等候自己了,于是她将离婚协议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办工作抽屉内,打算等到考察回来之后再来处理。
这次考察的是离秀山几十公里的一座海岛,那里有着非常自然的原始风貌,公司打算在经过认真的考量后,将它开发成一个优质的旅游景点。
而这个时候的杜泽明,同样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他本是不愿意就这样放过林清柔的,说到底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都为林清柔留着一片温暖的港湾,只不过杜泽明并不想赤裸裸地承认这一点,而林清柔也永远没有知道的机会。杜泽明之所以会在今天选择放手,为和林清柔离婚安排好了这一切,也并不是出自他本意。
就在来秀山见林清柔之前,杜泽明和杜良德之间有过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
就是在这场谈话中,杜泽明得知了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这个真相足以摧垮他之前的意气飞扬、壮志凌云,让他一瞬间堕入了冰窟之中如临深渊。
就在一周前的那个晚上,杜良德一反常态地找杜泽明去了医院。在病房里,父子两人之间围绕着一种异样的氛围。
杜泽明并不清楚杜良德有什么用意,在此之前杜良德从不会在晚上找他过去。看着杜良德的表情,杜泽明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今晚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
杜良德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虽然他看起来早已经是一只失去威仪的老虎,但曾经披荆斩棘所换来的阅历气场,依然支撑着这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他的眼神依然坚毅果决。
“我知道现在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叫刘安霏,怎么,你终于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吗?”杜良德语气平淡地问道。
杜泽明很意外杜良德居然会关心起自己的私生活,便回答道:“不管我正在跟谁来往,这不会改变现状,我也没有想要做什么选择。”
“我也不喜欢你派人调查我!”杜泽明加重语气以示自己的不满。
杜良德并不理睬杜泽明的这份不满,而是转而继续问道:“你跟林清柔离婚吧,越快越好。”
杜良德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让杜泽明双目圆瞪,一下子激动起来。他不知道杜良德为什么会突然干涉起自己的婚姻状态,从现在看起来这次的谈话杜良德是另有目的的。
杜泽明没有想过要跟林清柔离婚,这是他一直都没有松口的事情。此前无论是林清柔的要求,或是李淑君的敦促,杜泽明始终都没有答应过要跟林清柔结束婚姻关系,这是在他心中不可改变的条件,哪怕自己跟林清柔现在早已经形同陌路,但这也改变不了他不想放任林清柔离开的决定。
“我不会离婚的,这件事我已经表明态度很多次了。”杜泽明的语气非常严肃,他想要告知杜良德,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杜良德转过身,目光依然投向窗外的月色。这是他自从住进这间病房后所养成的习惯,他喜欢静静地观望着窗外的一切,无论是风霜雨雪的天气,还是枯叶凋残的草木,亦或者是天空中的明月繁星,这些景物会让他的心神感到安宁。
但眼下杜泽明的坚决态度是不会带给他任何安宁的,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杜良德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道:“当年我对林清柔父亲林博杰的死负有一定的责任,我想在自己死之前对林清柔略做补偿。”
杜泽明皱了邹眉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杜良德跟林清柔父亲的死有关联,但当下他也完全无法理解,让他跟林清柔离婚就是所谓的补偿吗?
杜泽明反问道:“你跟林博杰的死有什么关联?”
杜良德说道:“当年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不会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涉足房地产行业,从而跟宏明集团唱对手戏。林博杰干了这样的事情,我就没有办法再容忍他继续做大。”
杜泽明叹息了一声,说道:“这果然是你的行事作风,你一直都在秉持着这样的商道,也是以此来教导我的,怎么,现在到老却感到了愧疚吗?”
杜良德伸手在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默默地点燃。杜泽明见此,也并没有上前阻止,尽管医生已经屡次警告杜良德的身体不应该再抽烟。
杜良德抽了几口烟,继续说道:“我不会为我之前所做的事情而感到后悔,只不过在我走之前,总是该收拾一下这烂摊子的。这件事我已经决定的,我想以你跟林清柔现在的情况,你也根本没有理由再将这段婚姻延续下去吧。”
杜泽明并不喜欢杜良德这样的说话方式,“我的婚姻不需要你来插手干涉!”
这是杜泽明最后的警告,如果杜良德再继续毫无尊重地强势干涉他和林清柔的事情,那么他就只有立刻离开这里。自小杜泽明就在杜良德的掌控下生活学习,长大之后也乖乖地在按照着杜良德的意志在工作行事。
但杜泽明非常反感杜良德的独裁与强势,特别是当他插手自己的私生活的时候。
杜良德明白这是杜泽明最后的警告,关于这件事杜泽明不会那么轻易的听从自己的安排。
杜良德沉思了许久,说道:“我要提醒你,你从小都在遵照着我的安排和想法做事,我所教授给你的一切,都不曾让你吃过亏,而我所要求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你着想。”
杜泽明说道:“没错,你这么说并没有错。但你不能永远安排好我的一切,我不是你的傀儡,现在的我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无论你要如何干涉都没有用。”
“我可以收回你在宏明集团行政总裁的职位。”杜良德终于摊开了自己的一张王牌。
杜泽明简直不敢相信,杜良德居然会以此作为威胁,而为的却是逼自己跟林清柔离婚。但杜泽明同时也明白,杜良德确实有这个权利,这一点是他始终感受到受制于人的根本原因。
杜泽明十分不满地说道:“就为了让我跟林清柔离婚,你要让公司的最高领导人离开自己的职位吗?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杜良德没有回答,而杜泽明则开始意识到,在这背后必定有着什么导火索,才会导致杜良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丝毫没有考虑这两件事之间孰轻孰重,利弊几何。
许久,杜良德在抽完了第三支烟后,才开口说道:“你坐上宏明集团行政总裁的位置,是我一手安排的,只要一旦我觉得你不再适合这个职位,我自然会做出必要的行动。”
杜泽明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在面对杜良德的时候,并没有抗争的底气。
“仅仅是因为林清柔吗、还是说,你想要杜宏明回来重新继承宏明集团。”杜泽明在仔细思索之后,质问杜良德说道。
杜良德的回答是明确而干脆的,“没错,我有这样的打算。”
“什么!难道我这么些年的努力都比不上这个背弃了杜家的人吗?”
杜泽明近乎疯狂地咆哮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杜良德会准备想要这么做,那个自己非常敌视的杜宏明,那个抛下杜家自私妄为的杜宏明,凭什么在消失那么多年后还能回来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杜良德依然语气平淡地说道:“你应该去问问你母亲,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我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什么?你们之间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隐情吗?”杜泽明有些不敢相信,但依然问出了自己心中正在怀疑的问题。
“没错,她心中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这么些年来都未曾被揭穿过。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我要开始行动纠正早已偏离了航线的杜家这艘大船。”
“总之,你必须按照我的意思,去跟林清柔离婚。否则,你就将会失去在宏明集团的行政总裁位置,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对你的命令,留给我的时间本就不多了,我没有什么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