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国术!”
“宗师交手,精彩绝伦!”二人刚一停手,短暂的寂静后,骤然爆发出了震天般的喝彩。凉亭内,梁知镜等人全都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将一双手掌拍得震天地响。
这个时代,习武之人极少,国术的传承者更加稀少。二人一个是名震一方的化劲大宗师,一个是刚入武林的少年天骄,功夫都达登峰造极,交手更是快猛绝伦,险恶万分。拳脚所过之处,脆响不绝于耳,水泥碎裂成灰,这样恐怖的破坏力,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了他们对于人类体能极限的认知。
他们虽没见过真正的国术,此刻也明白,这二人是天下间少有的武学大宗师,是亿万砂砾中拣炼出来的真金。
“动手切磋,有输有赢,程师傅不要往心里去。”韩正先走过来,把着程立山的手往回走。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们习武之人,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程立山声音低沉。
“程师傅,话不能这么说。张大山是老头子的学生,老韩是老头子的侄子,你是老韩请来的师傅,打来打去,不都是一家人吗?输赢有什么关系?”梁清平也是人精了,立马端了两杯酒过来给他宽心。
“你们这么说了,我要在矫情,未免说不过去。以后若有用得着我程某人的,只管吩咐,定不推辞!”程立山抱拳作辑,神态真诚,端过梁清平手里的两杯酒,一杯递给张大山,一杯一饮而尽,道:“千言万语,尽在这杯酒中。今日之恩,来日必报,若违此言,当如此杯!”说完,一下将杯子摔得粉碎。
程立山此言陈词激昂、掷地有声,更是掷杯为誓,足见他此刻的心意。
张大山脸色也严肃起来,双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武道之路,人外有人,输输赢赢,正常得很,程师傅何必如此。”
随后,几人一同回到亭内喝茶饮酒。
这次坐次虽没变化,但席间的气氛,已然不同。梁清平几人频频劝酒,都被张大山挡了回去,有梁知镜在,几人也不好太过殷勤,只得作罢。
推杯换盏之际,也问过张大山师承,他倒是实话实说:“我的国术,都是在深山中学到的,也不知是什么传承。”他这番话,落在别人眼里,就是纯粹的托词了,大家只是笑了笑,并不当真。
接着,梁清平又说要梁喻之拜在张大山门下,习武学艺。他也没拒绝,只说了自己的要求:“我的国术,不像一般的传承那么规矩森严,但要学我的功夫,需三样东西。铁打的意志,流水的恒心,过人的悟性,缺一不可。”接着,又定下了规矩。
每天教梁喻之站两个小时桩,半个月内,站出神来,就收他做传承弟子,授一身所学。站出势来,收做记名弟子,传内家拳。如一无所得,照样松松垮垮,那就是有缘无份,怪不得他。
他一答应,梁清平满心欢喜,掏出了一大堆礼物,只往他手上塞。张大山就随便捡了两个,其它的,饶是梁清平舌绽莲花也不肯再收。接下来,梁清平倒是知趣,也不在送礼。凉亭内茶堪酒满,大家煮酒论武,气氛热烈,其乐融融。
欢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酒足饭饱后,已经快八点了,韩正先有事,率先走了,又一会,大家都要走了。
梁清平圆滑老到,见张大山与林雨菲如胶似漆,就特意开车把两个电灯泡载走了,给他们创造了一个独处的机会。
红枫山上,张大山牵着林雨菲的手往下走。
天气严寒,林雨菲身子骨有些弱,怕冷,张大山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雨菲肩上,厚实的大衣将林雨菲裹了起来,瞬间温暖如春。林雨菲心里甜甜的、暖暖的,把头靠在张大山肩上,二人依偎着,手牵着手,一起下了山。
寒冬腊月,挡不住二人的浓情蜜意,他们也不觉得冷,就顺着白茫茫的马路一直走,到了公交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但还是牵着手一起等车。
虽然八点多了,但星城人口众多,而且现在还处在下班高峰的余波里,这里又是景区,等车的人还是多得很。
“快点!买了票往后走!后面还有很多人要上来!”几分钟后车到了,张大山夹在人群中簇拥着往上挤,耳朵里面充斥着司机的咆哮声。
张大山赶紧从兜里找钱,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忽然想起,自己来的匆忙,一分钱都没带。他尴尬地笑了笑,望向林雨菲。林雨菲拉开挎包,一顿翻腾后,也苦了脸:“我也走得太急,忘带了。”
“师傅,我们忘带钱了,可以先坐车吗?下次一定给您补上。”张大山一脸认真。
那司机赶着回家,被他们一折腾就耽误了些时间,心里本就不爽,此刻一听张大山想坐霸王车,本就脾气火爆的他,就忍不住出言讽刺:“哟,想坐霸王车啊?上车买票,天经地义!你看看车上几十个人,谁不买票?”他嗓门很大,本来嘈杂的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刷刷刷,几十双眼睛一下盯在张大山的脸上,那目光中,有不屑、嘲笑和讥讽,将他的脸烧得通红。
就在这时,一个柔柔弱弱的稚嫩童音响了起来:“叔叔,我有钱,我给哥哥买票!”只见人群中,一个摇摇晃晃的男童挤了上来,大概三四岁的样子,肉嘟嘟的小手中攥着几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小脸圆圆,身材滚滚,显得胖胖的,霎是可爱。后面紧跟着他的父母,一对风尘仆仆的农民工夫妻。
“哥哥,抱下我,我够不着!”男童挤上来,垫起脚尖,但仍够不着,只得求助。
“谢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张大山心中一暖,赶忙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我叫王思齐,这是我的零花钱,我给哥哥买票!”小男孩笑个不停,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投了进去。
有人愿意当雷锋,司机也不好说什么,只咕囔了几句,就开车了。
“阿姨,这是我们的心意,送给思齐的。”受人恩惠,不能不报。张大山身无分文,思来想去后,就把梁清平送他的两个礼盒挑了一个。
“小伙子,咱虽没钱,但也不差这点,娃娃做好事,咱心里高兴,还用什么礼物?”那妇女还没开口,旁边的中年汉子直接拒绝了张大山的好意。但最后终究拗不过张大山的执着,只得收下了,却也没拆开看,只当是几十块钱的礼物,随便丢在了包里。
公交车一路疾驰,车外风雪漫天,车内通话声、窃窃私语声、吵闹声不绝于耳,简直似菜市场一样嘈杂。
张大山闭目养神,脑海中回忆着与程立山交手的一幕幕细节,林雨菲靠在他身上,已经有了倦意,眼皮都快合起来了。
“爸爸,这个叔叔为什么要把手伸进妈妈包里?”忽然,一道清脆的童音骤然响起。话一出口,车内众人如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一下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飞快的从那妇女被划开口子的包里缩回了手,往前走了两步,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中年汉子一见老婆的包被划开条口子,脸色一变,就想大喊抓贼,刚抬头就碰到了寸头青年阴毒狠辣的眼神,顿时脖子一缩,心中发寒,不敢再吱声。
“东西没少!”没丢东西,妇女也不声张,只是变得警觉了起来。车内,大家虽知道是什么情况,但都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是气氛却一下变得怪异了起来。
寸头青年见车里数十人没人敢做声,不禁更加有恃无恐,眼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车厢众人。
张大山心中火起,就要跳出,却看到那夫妇打算忍气吞声,一下想起了上午的遭遇。他虽不怕事,但如果事主不追究,就算把那青年制服了又能怎样?说不定还要像今天一样,被倒打一耙。
想到这里,又想着身旁的林雨菲,张大山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他仍旧闭上眼,不去看那青年,只回顾着今天的交手。
过了一会,车到站了,大家鱼贯而出。
就在车门即将关闭之时,寸头青年忽地伸手在那小孩脸上飞快摸了一下,语气怪异:“这么可爱的小孩,做父母的,可要看紧了!”说完,立刻下了车。
那对夫妻感觉莫名其妙,却猛地听到了小男孩发出如被刀割般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大家骇然看去,只见小男孩圆嘟嘟的脸蛋上,从额头到腮帮的位置,现出了一道又细又长的可怖刀痕,猩红的血液从伤口涌了出来,一眨眼,就染红了小男孩的脖颈。
“畜生!害我娃儿,跟你拼了!”那汉子一见这种情景,顿时心如刀搅,胸中热血一下冲到了眼眶,眼睛瞬间就红了,猛地从工具箱里抄起一把扳手,箭步出了车,埋头苦追。
他刚下车,车门啪地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