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将自己小娘子抱回家里去后,苏觅还一直在哆嗦着。紧忙换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裳,然后放在床榻上:“娘子先用被子捂着,我去烧一锅热水,洗一个热水澡!”
苏觅点点头,这家里头床铺上的被子软绵绵的,捂着自己的确是舒服多了。一会儿,浑身便开始暖和了起来。
赵老三在灶房里,紧忙将锅洗干净,然后干柴猛火,一会儿这锅里头的水便热了。这才去卧房,裹着自己小娘子,到偏屋去洗澡。
泡在热水里,苏觅觉着舒服多了。赵老三面色依旧凝重,难看得很:“娘子,又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苏觅摇摇头,一双褐色的水眸,盯着赵老三黝黑的面颊,这白生生的小手放在他结实的大手上:“夫君不用担心我了,倒是你,翻了一下午的地,这手上又多了几个血泡!”
“娘子没事就好!”赵老三用锦帕,沾了热水,给她洗这瘦削的肩膀。这肌肤胜雪,像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水灵灵的。这粗粝的大手一触碰上去,好似就能将这肌肤割破一般。
被这温水浸泡着,苏觅觉着全身上下暖暖的,原本煞白的小脸儿,这下也有了血色,这巴掌大的脸,也瞧着更加通透水灵了。
男人还是怕她生病了,用这锦帕沾了水,在她身上反复揉搓。
这水快凉了,赵老三又加了半桶热水,倒在里头。苏觅这下泡着,觉着更加舒服了。
夜里赵老三煮了一碗酸菜热汤面,苏觅穿得多,浑身暖和和的,一双白白净净的小手,捧着男人盛的面条,款款吃着。
吃完了面条,男人收拾了灶房,苏觅便去床榻上睡着了。男人收拾完,洗了个澡,这才到卧房去。
这一晚,苏觅蜷缩在男人臂弯里头,睡得倒是沉稳。赵老三生怕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又生病了,这一晚睡眠很浅,时不时的伸手摸摸自己小娘子,是不是发热或者哪里不舒服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男人便要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回来。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男人想去置办一些冬天要穿的鞋子和衣物回家。自己家里头这小娘子虽是会做,但他就是心疼,舍不得她日日为了做冬衣这样熬着。
早上,这包子蒸好后,男人这才出门的。苏觅还在床榻上睡得舒服,竟然不知道男人已经走了。
一会儿听见这外头吵吵闹闹的,苏觅这才睁开眼睛,眨了眨双眸,只见几个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还在床榻上的她。
“你……你们……”还未等苏觅把话说完,这几个婆子便夹住了她:“还不赶快起来,你倒是睡得安稳,我们家妇人却不好了!”
苏觅一懵,被这几个婆子架着,摇摇晃晃的胡乱扯到这地上来:“妇人?你们什么妇人?我不认识你们说的妇人!”
“还装是不是?周家妇人你不认识?被你男人一脚踹到河里去的周家老板娘!”领头的这婆子抓着苏觅的胸口,恶狠狠的说道。
苏觅这才想起来,昨儿那事儿。自己男人的确是将周家妇人踹到河里去了,不过,这事儿是周家妇人先不讲理的。
“是你们家妇人,先把我推到河里去的!那这笔账,怎么算?”苏觅这面颊昨儿被周家妇人扇了一巴掌,这下都还觉着牙有些疼。
“那我们管不着,反正我们周家妇人被你推到河里去了,这下整个人都病着,她让我们带你过去!”
这几个婆子,以前都是下地种庄稼的,力气很大,苏觅被架着,就像是架着一只鸡崽子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就这样,苏觅被拉扯着,离开了自己家里。冬日里,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内衬,在这田埂上,冷得很。
过了田埂,便是过河,过了河再走个一刻钟便是周家了。周家这几年做米生意,也算是发了财,这乡下的房子,就是为了囤积米,好做买卖,不然早就到县城里去了。
到了周家,苏觅被带到了内屋,扔在了这屋里。这几个婆子便去门外守着了,苏觅趴在地上,浑身这骨头都快散架了一样疼,这些老婆子拽着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生拉硬拽的。
这屋里倒是有些气派,这木床雕琢着精致的花鸟图,侧边是牡丹屏风,瞧着完全不像是村里的房子。
“周家妇人,你带我到你屋里来做什么?”苏觅勉强支撑起自己这快散架的身子,问这床榻上的妇人!
“问我做什么?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吧!”
这妇人地头咳嗽几声儿,旁侧一个婆子过来,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什么东西,用一块儿布遮住了。到了苏觅跟前儿,这婆子用手一扯,这东西竟然有些像一个娃娃的样子,小小的,半成型。老友书屋
“这……这……这是什么?”苏觅心头一慌,隐隐觉着,有些不安的感觉!
“这是什么,你没有生养过,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妇人腹中的娃娃,要不是你男人踹她下水,这娃娃几个月后,就该出生了!”这婆子面色难看得很,字字句句满是责备。
“什么?你原来是有身孕的?”苏觅一怔,这周家的妇人,仗势欺人,在这村里头,从未正眼瞧过谁。
“你以为,我为何事事那么小心呢?我上头几个娃娃都是女娃娃,这一胎,是儿子,是你让我没了儿子!”周家妇人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凶狠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直戳苏觅的心脏。
“我……我和我家男人不知道你有了娃娃!再说……再说是你先推我下河的!”苏觅脑子嗡嗡作响,她知道妇人失去娃娃是怎样的感受,周家老爷一直想要个男娃娃,要是这一胎再不是男娃娃,那就得纳妾,让别人来生了。
“我虽是推你下水,可你现在不是好好儿的么?我呢,我在周家的地位都不保了!”
苏觅抬眸,望着这张煞白又憔悴的脸,昨儿下午才觉着她可恶得很,这下又觉着她委屈巴巴儿的。
“对……对不起!我男人也是着急,不知道你有娃娃的!”苏觅细声道,这声音再喉咙打转儿。
她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失去腹中娃娃时候,心头也是万念俱灰,好像是自己身上的一块儿肉被生生拉扯下来了一般。
“对不起有用吗,我这娃娃已经没有了,我家里的老爷还不知道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周家妇人言语虽是轻得很,但却是咄咄逼人。
“要不……要不我赔你们家钱,或是去你们家做一段时间的工?”苏觅想着,只有这些了。
“钱?我们周家现在就是不缺钱,要是老爷知道我这腹中的娃娃没了,我要是没命了,你的命也会没了!”这妇人道完,低垂着头,猛烈的咳嗽起来。
毕竟这怀着身孕,身子是要虚弱一些,这大冬天的在河里浸泡了那么久,肯定是病了。
“你以为,这娃娃没了,就能瞒着我吗?”两个妇人正在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气息沉稳,略微带着凛冽。
床上的妇人一听,也不咳嗽了,身子一哆嗦,从床榻上起来,跪在了地上:“老爷,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儿上,你就再等等吧,我还能再有身孕的!”
卧房里进来一个人,身着深紫色的锦布滑丝衣裳,扣着一定帽子,虽是上了点儿年纪,但也不老,倒是有些气派和威凛。这人不是旁人,就是周记米庄掌柜的周强民。
“还要等,这一胎就是六年才怀上的,难道还要我再等六年么?”周强民倒是没有责备自己妇人,进屋后,先是将她扶起来,坐在床榻上。
“你……你这样做,就不怕我爹爹寒心么?”
周强民之所以现在生意能做得这么风生水起的,除了自己的一些手段,最重要的便是自己妇人——许淮西娘家的底子,当初的嫁妆,可是厚重得很,还送了两个米铺子。
就是这样,周强民才开始做起了生意。
“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家里头没有男娃娃,就是你爹爹来了,也会让我纳妾的。这没个儿子,便等于没后!”周强民面无表情,瞧不出喜怒哀乐来。
“周家老爷,你……你再给你妇人一次机会吧!”苏觅念在自己也失去过娃娃的份儿上,祈求周强民。
周强民本来并未在意地上跪着的苏觅,她这一哀求,周强民低头,心头倒是一怔,这些年南来北往的做米生意,倒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水灵标志
的人儿。
忍不住俯下身来,伸手捏住了苏觅的下巴,一双褐色的瞳眸,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她来,片刻松开:“是你让我这儿子没得?”
苏觅不说话,这事儿,明明是她受了委屈。
“那好办,你索性给我生一个儿子,如何?”周强民眸色里荡漾着一丝笑意来,意味深长的盯着跪着的苏觅,这眸眼里明显有一丝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