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稀客啊,真是稀客!”苏炳怀双手揣在怀里,一身儿灰色的粗布衣裳罩身,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二人不与他计较什么,苏觅俨然道:“母亲在家吗?”
苏母闻声站了出来,瞧着自己出嫁一月的女儿,泪眼婆娑踱步过来牵着她的手:“好像长高了些许,身子也圆润了一些!”
虽不是己出,但也是一手带大的,打小真真儿的护着还是顶心疼的。母女二人寒暄了几句,苏觅便搀着苏母进了灶房:“娘!你先坐一会儿,我做饭来吃!”
苏觅麻利的将豆腐切了一大块儿,又将自己包袱里带的一条干鱼蒸在灶头上。赵老三往灶头放了两块儿干柴,女人从后门儿出去扯了一把野菜进屋。
“嫂子呢?”进屋半天,二人都没有瞧见嫂嫂古氏。
“你嫂子昨儿又去镇子上赌了钱,天都快亮了才回来,怕是要睡到晚上!”苏母眉头紧锁,摇摇头无奈得紧。
手上洗着野菜,双眸却盯了男人一眼,赵老三面色平静,只顾着坐在灶头前烧火。
女人手上的动作利索,不一会儿便可上桌吃饭了。苏觅知道母亲牙口不好,故而将豆腐做得软糯一些,苏母夹一块儿送进嘴里,入口即化外皮酥脆,里面的豆香十足。
兄长苏炳怀还是有些怕赵老三,端着饭碗夹了一些野菜和豆腐,便蹲到门槛外头去吃。
“家里有什么活可做?”刚放下饭碗,赵老三便站起来问苏母。
这下才刚吃过午饭,苏母怕是好些时日没有好生吃饭了,今日吃得颇多。苏觅卷起袖子,利索的收拾桌上的碗筷。见男人这般帮蹭娘家,心头像是抹了蜜甜滋滋的,嘴角咧开露出了松快的笑靥:“娘,这春日正是播种的季节,家里有什么活你尽管支使夫君去做,他力气大!”
苏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难得来一趟,就安安心心在家里歇着,家里人少没有多少活儿,我和你哥哥都能做。”
苏母虽是年迈,但毕竟吃了一辈子苦,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利索的人,平日里苏炳怀两口子去镇子上闲逛,家里种田种地的活全是她一人做。
“妹夫膀大腰粗的是一把好手,这村东头最向阳那处是我们家的田,你去翻了吧!”苏炳怀懒得很,若不支使自己的妹夫将天地翻了,苏母便会让他去做。
“那母亲和娘子在家歇着,我这就去!”赵老三自然是晓得苏炳怀什么意思,但心疼自家娘子,又顾及她在娘家的颜面,二话不说扛起锄头便下地去。
苏母也十分满意自己这女婿,见女儿也在灶房忙前忙后,心头畅快得很。
灶房收拾好了,母女二人闲话家常好一阵。苏母见女儿如今肌肤胜雪般白皙,一双手原本在家里的时候还有茧子,眼下也白生生的,腰身也丰盈了不少,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嫂嫂古氏才晃晃悠悠的出来:“原来是妹子回门啊,我说耳旁怎么就吵吵闹闹的!”
古氏本就不勤快,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几乎不做,见家里人已经吃了午饭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谁才是家里人,外人来了就不给家里人留饭了吗?”
这话自然是说给苏母听的,外人很显然指的就是苏觅两口子。
“嫂子昨儿熬夜累了吧,你先坐着,饭菜我在灶头给你热着,这就去端出来!”苏觅笑呵呵的,把前几日她来赵家村胡闹的事情抛之脑后,只一并温和相待。
古氏撇着嘴,发髻松散目光慵懒:“妹子愿意,伺候嫂子也是应当的!”
苏觅将灶头热着的干鱼和豆腐端出来,她知道嫂嫂古氏喜欢吃咸菜,便又盛了一小碟风干的萝卜菜:“嫂子慢些吃,我看家里风干的萝卜已不多,我去切几个萝卜来晒干。”
“你若是真心疼我们,便拿些银钱来孝敬我们便是,做点萝卜干算什么?”嫂嫂古氏一边吃着,一边用刺耳的话算苏觅。
苏觅也不搭理她,说完便起身去院子前的菜地里拔了一筐子萝卜,折返回来麻利的清洗干净上头的泥巴又切成小块儿晾起来。
做完了手头的活,已经是傍晚,苏觅自己铺了床铺便准备煮晚饭的菜。
见赵老三还没有回来,苏觅又拉着苏母闲话家常一阵。见苏母衣裳陈旧,便给她塞了十文钱让她给自己置办些需要的东西。
没曾想嫂嫂古氏一直在旁侧屋里听着二人说话,苏觅刚去灶房准备夜饭,古氏便溜进苏母屋内让她把钱拿出来。
夜色渐起,苏家屋顶的烟囱冒起了白烟。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今日下地肯定累坏了,夜饭自然要准备得多一些。先是将黄瓜切成块儿和着野菜焯水了泼些辣椒,又将剩下的半块儿干鱼炖在锅里,米饭里和了一勺猪油配着土豆一块儿闷着。
灶房里香气扑鼻,苏觅却听见苏母在哭泣的声音,紧忙放下手中的铲子踱步过去:“娘,你是摔着了吗?”
“快去拦着你嫂嫂,她拿了方才你给我的钱往镇子上去了,日日赌钱家里什么都快没了!”苏母将苏觅一个劲儿的往外推。
苏觅听后紧忙往外头跑,嫂嫂古氏已经出了院儿门,脚下生风了一样快得很:“嫂嫂那是留给娘买衣裳的钱,你断断不可以拿去赌了啊!”
古氏早已经嗜赌成性,哪里还听得进去劝,手头只要有钱就往镇上的极乐赌坊跑。
眼看着古氏就要转过田埂看不见踪迹了,赵老三却扛着锄头出现在田埂那头。
“夫君,嫂子又要去赌钱了,快些拦住她!”苏觅瞧着自己男人指着嫂子大声喊道。
古氏虽是刁钻,但腿脚哪里有赵老三快,拔腿便往回跑。赵老三倒是没有慌了手脚,依旧扛着锄头,面色俨然,夜色掩盖着瞳孔瞧不出是什么眼神,只觉着阴森森的朝古氏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