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道:“七祖母,我相信您和此事无关,不是联合姜驷贺氏陷害我。”
七老太太闻言大喜。
她分明听见姜照重新叫她“七祖母”,这就是不拿她当外人了!
“是的是的,一定无关,我真不知道你们两边是怎么回事。”
姜照才不管她是真无关还是假无关,继续说道:“不过您既然来了,正好是个见证。”既可以是长房的见证,那么做侯府的见证也可。
七老太太支耳朵细听。
姜照道:“待我让您看看他们是怎么害我的,这样日后到了宗族跟前,您还能替我分辩几句,是不是?”
事到如今能说不是么?七老太太是真不知道长房盘算,只知道如果她配合,眼下是不会有什么闪失了。不然她一个旁支妇人,论体面其实还不如李嬷嬷,今夜能不能囫囵走出侯府的门还真难说。
至于以后……怎么跟北宅交待?
以后再说吧。
于是她慌忙点头。
姜照目视祖母。姜老夫人并不知道孙女要做什么,可是凭着那日长谈后对孙女的另眼相看,以及今夜种种蹊跷,她看得出孙女胜券在握。于是,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她首肯了,姜骅和程氏自然不会说什么。
姜照谢过祖母,当即就吩咐下人,“把那不知死活的东西带上来!”
很快有两个粗壮媳妇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院,到了众人跟前把人一扔,大家看到那是个年轻干净的小厮,灰衣灰帽,似乎相貌不错,但他一直把脸往胸口藏,倒让人一时认不出。
程氏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可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姜照一抬脸,两个媳妇把小厮帽子掀掉,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顿时披散下来,再扯开衣服领口,只见外衣里头却不是白棉布里襟,却是另一身绣了花边的衣服,精致又光鲜,还有繁杂俏丽的盘扣。
程氏吸口气,这哪是小厮,分明是个乔装的丫鬟!她想起来了,这是杨姨娘院子里的大丫鬟翠钿,原是和翠翘一起伺候老夫人,后被老夫人赏下去的。
姜老夫人脸色一沉,转目瞟向杨姨娘。杨姨娘只紧紧抿着嘴,并无惊异之色,也不多问。
姜照让人把翠钿的脸抬起来,方便大家看得更清楚,“把你方才交待的话再说一遍,不许有遗漏。”
“是……”翠钿白皙姣好的面庞上印着两个手指印,一左一右,非常醒目,显示提前挨过打了。她瑟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一边哭一边说话。
“我姑父的妹子在北宅当差,前阵子她突然来找我,塞给我十两银子托我办事,说事成之后还有二百两银子酬谢。我知道最近两边关系不好,私下里都不敢和那边走动了,哪敢接她的钱呢,一听就不是好事,可谁知她……她说要是我不给办,就把……”
姜照脸色一冷,翠钿不敢再吞吐,赶紧彻底交待,“她要把我娘去年贪了中秋厨房采买银子的事捅出去,让我们一家都被赶出侯府。我怕了,我……我就按她说的,替她给姨娘送了一封信。老太太饶命!太太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是心疼我娘,她年纪大了,要是被赶出府就没活路了,我保证她再也不会做糊涂事,求老太太留下她吧!”
大家齐齐去看杨姨娘。
下人偶尔贪银钱也是难免,女儿被威胁了顾着娘更是人之常情,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事件里的杨姨娘……她跟北宅通了什么信,难道是和那边联合搞出今夜的蹊跷么?
在大家注视下,杨姨娘紧紧绷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姜照冷冷瞅翠钿:“说完了?”
“是、奴婢说完了,求姑娘开恩……”
“连跟我说的话都没如实交待,何况原本就藏着没说的。你这种东西还留着做什么,死到临头还做梦呢。”姜照朝那两个粗壮媳妇吩咐,“拖下去吧,直接拖到后院处置掉,然后叫她家里来领尸首。”
尸首……
大家听得心惊。
“是!”俩粗壮媳妇是杜嬷嬷找的,事先交待过,只许听话不许犹豫,比那些拿棍子的男仆好用得多。
两个人拖起翠钿就走。
翠钿震惊,直被拖出一丈远才反应过来,犹自无法相信四姑娘开口就要杀她,“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尸首?”
众人也是半信半疑。便是眼前有李嬷嬷被打得半死昏迷,大家也不太相信姜照真要处死翠钿。拿棍子打和直接弄死,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姜骅终于出言:“阿萝,别这样……”
“你不用管。”姜老夫人打断儿子,“此时此刻,阿萝的话就是我的话。”
一句掷地有声,翠钿如梦方醒,“四姑娘!四姑娘!老太太救命,老太太我是翠钿,我伺候过您的,您还让我替您看着杨姨娘,我是您得力的人呐老太太!”
说话间她已经被拖到了房后夹道,眼看就要出院了。两个媳妇子是先夫人何先柔当年带来的陪嫁,和姜府各路家生子牵扯甚少,只听杜嬷嬷的。姜照让她们处置,她们就毫不犹豫地执行。
眨眼间翠钿被拖走,喊声渐渐远了。
姜照不屑,这种蠢才,竟然还把老太太吩咐她的秘事嚷出来,真是不可救药。不过,原来祖母赏她给姨娘,是要盯着姨娘?这赏的年头可挺长了,难道祖母早就觉得姨娘不对劲?或只是普通的安眼线控制家宅?
这却一时想不明白了,先顾眼前,遂道:“小春,过来。”
杨姨娘的小丫鬟小春登时一哆嗦。她方才一看到翠钿就想开溜,可一直没找到机会。“四姑娘,我不是贴身伺候姨娘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扑通跪倒,没怎样先撇清自己。
这可把杨姨娘卖了。
杨姨娘更是备受瞩目。
程氏紧紧盯着她,又恨又怒,万没想到杨姨娘和今晚的事有关,亏她方才还装成那样焦急!
杨姨娘对程氏的目光不甚在意,只看了看老夫人和姜骅。老夫人眸子深不见底,喜怒不形于色,而姜骅怀疑又震惊又带着责问的眼神,才是让杨姨娘真正不能直视的。
姜照轻声问:“姨娘自己说,还是我一个个拷问你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