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将油门猛踩到底,卡车向前冲去。却不料对方早有准备,前面十几米处土路上挖了一道深沟,车子前轮一下半卡到里面。也是因黄土弥漫,不然也可看见。
步枪声里竟还夹着一挺机枪声,可见这股土匪的装备还是挺好的。
车刚一陷坑里,前面玻璃便被打碎,司机老李便胸中几弹栽倒在方向盘上。而车子在一陷时往右倾斜,右副驾驶室的门也“咣”地一声打开了,这一倾斜及打开的车门反倒救了周恩.来与陈友才一命,两人忙顺势猫腰翻滚下了车。
车厢里的战士还未下车便被打穿蓬布的子弹射杀了几人,余人纷纷跳下车拔出短枪还击。坐在后车厢里的还有与周恩.来顺路同行被派往香港工作的张云逸、到西安办事处工作的孔石泉和记者。
陈友才方一下车,右腿便中弹。陈友才忍痛拔出枪来,跳到车头蹲伏下开枪掩护着周恩.来。他是要随周恩.来赴杭州谈判,穿着西服戴着礼帽,尘沙朦胧中看着就象一个大官,一下吸引了许多火力。
这时张云逸和孔石泉也赶到了周恩.来身边。
排长是随先行的卡车同车,这一车带队的是副排长陈国桥。他一边指挥着特务队的战士还击,一面喊着让周恩.来几人赶快撤离。从前、上、左密集的枪声来看,敌人怕有二百人左右,这比例、地形都太过不利。周恩.来知道这些战士们此时都是在保护他,自己撤离了这些战士们也就能撤退了。遂不再犹豫,招呼张云逸、孔石泉两人随他撤离。
这时陈有才为了掩护周恩.来撤离,忍痛站起趴在卡车侧方引擎盖上开枪还击,片刻就身中十数弹倒在了尘埃中。
这一幕都被周恩.来都看在眼里,忍着悲痛带张云逸、孔石泉两人快速奔跑,钻到了右边的小树林里。
三人正在行进间,忽然听到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做好搏斗准备,一看却是特务队的一个战士。原来是副排长陈国桥想到周恩.来三人都未带枪,怕不安全,又派了这个叫曹鸿都的战士来保护周恩.来三人。
后面路上的枪声依旧激烈。四人急行,转过了一个山头、又下山坳,走进了一条山谷中。
往前走山谷荆棘遍布、杂树丛生,无路可走;抬头看都是峭壁悬崖。看有一处山壁还能低些,四人赶了过去。
到跟前一看站在这土坡上距上边还有两丈余高,上面是长满刺的低矮的酸枣树,及一株拳头粗的榆树。
曹鸿都看了看地形,有了主意。他将枪插回枪套里,蹲下解下了腿上两条绑腿。站起,挂到了脖子上。然后往上登去。
这一块底面还有下脚处,往上离着顶有一米多的时候,都是鱼鳞状的料浆石壁,无处下脚。
曹鸿都刚才已经观察好了,那榆树是倾斜伸向崖外,一部分树根还露在外面,他就是要利用它。此时他脚踩两下石壁踏实了,一手抓住一块突出的石茬,一手取下脖上一条绑腿带,单手将一半折成卷。嘴里咬着一头,甩手扔了出去。第一次未成功,第二次成功了,绕过了树干垂了下来。只是所垂只有一尺长,够是够不到的。
曹鸿都又将它扯了下来,准备将两条绑腿绑在一起,但是一只手实在难在难操作。
周恩.来此时在底下仰头早看明了他的意思,让他将绑腿扔下来。扔下后周恩.来捡起打结将两条绑在了一起,又盘成一团,双手平平扔上。曹鸿都在空中伸手一把抓住已散开的绑腿。他这次又象前如法炮制,将绑腿前端卷成卷,口叼了带端,扬手扔了过去。这一次只一下就成了,绑腿现在延长了手一抓就在掌中。
绑腿如围巾一样挂在榆树的干上,曹鸿都抓着脚蹬崖壁,攀了上去。
上去后他将绑腿一端绑在了树干上,另一端垂下。但垂下的一端离下面人还有一米的样子。这要跳起来没够着落下脚下打滑也很危险。张云逸有办法,没说话麻利地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站在崖下伸长臂踮着脚尖,费了一程力气,终将衣服与绑腿带连了起来。
下面人扯了绑腿,曹鸿都在上面扯着,将三人一一拉了上来。
现在最近的就是三十里铺,那里有延安保卫局设得一个检查站,有红军的两个排在那里值防。
此时在这山峁上,四人都迷失了方向。周恩.来建议先往前走,碰到当地老乡再打听。
好在现在是春播时节。陕北土地贫瘠,山沟沟里有一点点土地都要利用上,远远地看见那边沟地里有人在,几人便向那边走去。
陕北山塬,人是看着近走着远,直走了约有十里地,才下到了山沟里。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老农在那里锄地忙碌。
曹鸿都马上跑上前去,问三十里铺怎么走。却见那老农瓷愣愣站在原地,如哑巴似的一言不发。周恩.来赶到微笑着对曹鸿都说:“你拿着枪,老乡知你是好人坏人?快收了吧。”
用微笑安抚老乡的情绪。
曹鸿都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是提枪在手的。忙收了枪。周恩.来这才向老乡打听三十里铺的方位。老乡向他指了方向。
......
到了三十里铺红军驻地,几个人方才一颗心落了地。在心里担心那些战士的安全,是否顺利地撤离了?
驻劳山的通讯班很快就将消息报告给了中.央警.卫团团长黄霖。黄霖一面命令集合手枪连,一面派人向首长报告。
事急又重大,需最快速度赶到。警卫团的马匹不够,肖劲光让去牵首长们的马匹,火速救援。
毛主.席也赶到了,吩咐黄霖道:“什么也不要顾虑,一定要把周副主.席救出来!”
黄霖骑着肖劲光的大白马,一挥大手,带着手枪连快马加鞭飞奔而去了......
当驻三十里铺检查站的红军战士护送着周恩.来几人回到延安后,毛泽.东一反平常的含蓄表达方式,张开了双臂迎了上去......
埋伏周恩.来一行的是一股大土匪,里面的成员多是原来被打散的民团组成,所以装备较好。这次在劳山设伏是想捞一票大的,全员一百九十余人集体出动。你看在路中央挖了沟,就没想着劫行人,专是为劫车队而来。因为部队行军没有说当兵的坐车的,卡车能拉的都是紧俏物资,不是枪支弹药就是棉花、大洋。现在陕西正乱着,这伙土匪也是大了胆子,管是谁的物资,先抢到手再说。
当然这次他们恰巧失望了。
其余战士不是牺牲就是重伤、无一幸免的消息传来,周恩.来心情沉重。
周恩.来之前也枪林弹雨中经历,但他是首长,与中央其余首长在一起,就是最艰险的时候也未有当面与敌近战,所以算不得凶险。但是在西安事件中这几次遇险较以前最为凶险,其中以劳山遇险为最。
周恩.来与本中取出自己与陈友才的合影小照,举在眼前久久地凝视,他并不只怀念陈友才,而是怀念那些不幸牺牲的全部战士。他提笔在小照背后写下了:劳山遇险,仅剩四人。
然后将小照装进了左侧上衣袋中,决定常装于心脏这一侧,做为永久纪念。
周恩.来准备着再次出发赴杭。showContent("37141","3736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