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区部开完会后,黄麒麟的心情很不好。
回到了组里,他将任务交给了老胡。
晚上组员们都回来后,吃过了晚饭老胡宣布开会。
开会的内容就询问是哪四个人昨晚去了宪兵司令部林秘书家里搜查。
没有人吭声。
老胡向上喷了一口烟雾,说:“这事儿是戴老板亲自下得命令,瞒是瞒不住的,自己承认了比查出来的好。自己承认了最多是区里处理一下,也没什么;被查出来,那就是直接带到总处了,那时就有得罪受了。”
组员们还是没人承认,都是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黄麒麟心绪不好,他不主持会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会儿看到老胡说话有些太重,就开口道:“并不是区部怀疑是咱们四组组员做得这事情,只是因为咱们组也常有行动,所以才将咱们四组和行动组做为重点调查对象的。其实是每个组长都被叫去集体开了会,都是回去要调查的——”
不知为什么,他嗓子有点儿干,清了一下嗓子又说:“如果不是你们中间谁做的,我相信;如果真的是咱们中间几个人做的,你们坦诚说出,没什么,这也是为了工作,有什么事情由我负责,我会一力承担的。”
组员们纷纷开口,这个说自己昨晚干什么什么去了,有谁可以做证;那个说我昨晚干什么。
黄麒麟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说:“不用解释那么多,只说是不是自己就行了,我相信你们。”
结果是都说自己没有参与。
老胡还想说什么,黄麒麟没有让他说,说:“那好,会就开到这里。”
回到了办公室,老胡埋怨黄麒麟将这些组员管理的太松,晚上都可以随便出去玩。说你看咱们原先在二组时,除了有家室在外面住的,没个几年的年轻组员晚上出去都是要请假的。
黄麒麟说,胡哥,管理是思想上教育好,不必非要圈起来就放心,那是看孩子和犯人的。他们在警校已经经过了那个阶段,现在是已经可以独立的成人了——
又笑了一笑,说,你的意思好象就是他们中谁干的似的,我是相信他们都是说了实话的,不是他们中间谁做的。
他心里已隐隐猜到是谁做的了。显声连杀赵巡长这事情都能做出来,去骚扰林秘书和织云的事情他又怎么做不出来呢?
郭显声的这种做法让他又感动又觉得吃不消,对他的担心这会儿已经超过了对织云那边的心绪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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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郭显声接到了施芸之的电话,知道事情已经办了,详细问了经过,心情大好。又谢了施芸之。
他当时还想,这林秘书与刘织云两口子还奇怪,卧房有大床,还在地上打着地铺。这春天温度正好,又不是夏天太热?又一想,麒麟不是说刘织云与林秘书分居了吗,看来是分开睡了。又觉得不对,又不是小户人家,明明楼上有空房子,还用得着这样分居?再说这刘织云不过是在哄骗麒麟,人家两口子关系亲密着呢,还能弄这样怪不拉叽的分居?
又对自己说,想这些干啥,谁知道这是人家两口子玩得什么“情趣”。
谁知到半下午,就又接到施芸之的另一个电话,告诉他,赵组长去了区部开会,就是为了昨晚那事儿,说是戴老板亲自过问了,组里晚上要开会说这事儿。
施芸之声音已不淡定了:显声,事儿闹大了,你看怎么办吧?
郭显声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先安慰施芸之说,别担心,一个小秘书的事情怎么会惊动到戴先生那里,你放心,晚上开会听听再说。
施芸之不放心。说,那要是真的呢?
郭显声沉默了片刻,说,施哥,你看情况吧。实在不行我担着。
同施芸之通完了电话,郭显声就想着应对之策。他打电话叫小魏赶紧想法找一个“可靠”的人来。
一个多小时后,魏长亭就带了一个叫“扒鸡”的小抖卵(小混混)来,给郭显声说这“扒鸡”人讲义气,也抗得住打,这事儿叫他做绝对没问题。
郭显声很满意。先掏了皮夹子,略数了有一小沓钞票甩到桌子上,对“扒鸡”说:“这大概是二百吧,你先装上——”
接着教他就说是自己的线人,前天在五马路(广东路)看见前面一个坐黄包车的男子口袋里掉了一个小册子,捡起来一看是宣传汉奸言论的,就跟着到了他进的那家门口,见他进去了才离开向自己汇报了。
又交待了一些细节。
交待完了郭显声安慰他说,虽然先给了你钱,也不一定就要你做这些事情,万一需要做,你就要一口咬定这些。
又对魏长亭说,你也别吓他,说了承认了也就完了,哪还都说清楚了还要打啊。
“扒鸡”这时面有难色地说,郭长官,挨打关两天都是小事儿,可是我大字不识一个,什么小册子的,这要怎么说?
郭显声一听忍不住生气地埋怨魏长亭不会办事,怎么找了个不识字的。
魏长亭也冤枉,心想,你只大概说了要找个嘴严、能挨打的来顶罪,又没细说。
不过他面上的态度是很好的,连连承认是自己没办好,让他再想办法。
这时那“扒鸡”却抢先说他那里还有人,是识字的,办事也绝对放心,他现在马上就去找。
郭显声同意了。
“扒鸡”上前一步将桌上的钞票抓到了手里,弯腰笑嘻嘻地连连向郭显声鞠躬道:“郭长官,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我现在就去找人带来,钱我会给他的,郭长官放心这事就交给小弟我好了——”
郭显声挥了下手。“扒鸡”转身小快步匆匆离开了。
郭显声心想,到底是没见过什么钱的小阿飞,本来还想给他十元的跑腿钱呢,拿了钱速度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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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行动组也开了会。
王克全先把事情讲了一遍。
讲完了,赵理君这才声音不大冷冷地开了口:“话我不多说了,事儿也不大,是谁做得承认就是了——”
他吸了一口烟,一只眼闭着,喷了一口烟后将吸到嘴里的一根烟丝吐了出去,又冷冷地说道:“我这人爱说实话,说了挨处分是肯定的,但我会说情,估摸能减免一半;不说,过后查出来,我这一关首先过不了——”
赵理君虽然话说得轻轻,但他那蛇一样的眼睛看一眼就会使人不寒而栗。这些手下人都知道他的为人和手段的。
施芸之坐在那里,背脊一阵阵发凉。在做着思想斗争,说还是不说?
他也是下午就做好了准备,找了那三人商量了,坦白不坦白由他定。
他想着——不坦白就啥都不说了,为了义气咬着牙;要坦白就一切事儿都推到郭显声那边。
半晌没有人开口说话承认。
王克全还是人好又会做事,将身子轻轻向赵理君侧一些,小声说:“都是成人,这么多人面前也要个面子,让等会儿自己来找你,你看好吧?”
赵理君没说话。
王克全正子身子,对众人道:“那就这样吧,散会。大家也忙了一天了。赵组长和我在办公室还有些事情要商量,谁有什么情况要汇报等会儿可以过来。”
众人散了。
过了一会儿,施芸之悄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闭了。
施芸之向赵理君坦白了,说是郭显声给他提供的情报,他带人去核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