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汉卿,我相信你这些都是由衷之言。不过你年纪较轻,性子太急,做事易冲动。西谚云‘一夜长不成参天大树’,便是委员长费心于人民的衣食温饱,我也关注于民众的卫生与教育,各方面来说,相比前清,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比美英等工业化国家民众的生活水平,还是有相当大的差距。但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们只要今年强于去年,明年强于今年,积硅步而致千里,就一定会追赶上他们的。汉卿,你说是这样的道理吗?”
张学良点了点头,诚挚地道:“夫人,我已知此举有些鲁莽,但自信动机是纯洁的——”
宋美龄微笑道:“那当然,要不然与旧时军阀又有何区别。”
宋美龄初始担心张学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张汉卿已非原先之张汉卿,没想到与他谈话竟这样顺利。
张学良:“怎奈我屡次向委员长谏言,他却要么不听我的,要么厉声喝斥,奈何?”
宋美龄微笑说:“汉卿,你仍是未能完全了解委员长,这一点倒比不上戴雨农。背后斥责除外,他能当面训斥者,都是其寄与厚望之人;倘若他认为是不堪重用之材,绝不会召至当面训责的。你原先常称侍委员长如父兄一般,他是相信你以诚意待他,所以在你面前便不假颜色。”
张学良感慨道:“说句不能为外人道的话,若是夫人当时在此,必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宋美龄见他又说这样的话,心里奇怪,便问道:“我不过是一个女子,何德何能,汉卿为何出此言?”
张学良:“我一向敬重夫人,因为夫人聪明、仁爱。事变后,我的部下在搜查华清池行辕时,检出夫人写与委员长的两封书信,我阅后,才知夫人更有爱国为民众求福利之伟大博爱仁心,故更敬重于夫人——”
宋美龄听了心惊,忙问:“是哪两封书信?”
因她幼时就留学于美,故性情开朗大方,不同于传统女子,与蒋介石的书信中常有亲昵之语,所以忙问。
张学良:“一封书信中夫人请委员长于绥军拨抵日之军费,及补充军空事宜。里面与委员长又谈到一直进行中的爱国卫生运动之种种艰辛,夫人言‘虽旧习一时难除,但只要持之以衡,便会取得成绩’。另一封信中,夫人告委员长‘深感我二人共同救国之事业,未能尽责之处甚多,此后当加倍努力,一方面不负人民托付信任之重任,一方面不负我二人结婚时以国为家之誓言’。学良读后感动莫名,也将此信在开会时摘句读于手下高级将领,均感动,并敬重夫人之品格。”
宋美龄听了脸红了一下,因为这两封信未尾,她都说了几句亲昵相爱之语。
但她认为这是一个可利用的机会,遂微笑道:“你当应该记得里面还有一句‘在努力之外,当随时默祷圣灵之启导,始能不心浮气躁、怨天尤人,始能免于不必要的错误’?”
张学良笑道:“是有这样一句。”
......
这番谈话,两人均感轻松满意,似又回到以前亲密无隔骇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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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张学良要同手下高级将领商议和谈之事,因西楼宋子文、宋美龄在这里,东楼有周恩.来等人,故到外面别外去开。
临行前张学良向宋氏兄妹辞行。
宋美龄问,汉卿,此才八点多些,我想与胞兄再去探望委员长,不知可否?
张学良说,我已于部下打过招呼,夫人随时要探视委员长都可以。这样,我留下副官在这里,他可陪夫人去那边。
他心里还奇怪,我不是都答应了子文兄夫人可以晚间留在那边照顾委员长,夫人怎么还这样相问。
这是怪宋子文,一时忘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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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叶剑英与博古也受中.共委派,风尘仆仆地到了西安。他们的任务是帮助周恩.来处理好西安的事情。
两人一来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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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离开没一会儿,宋氏兄妹就在副官的陪同下去高公馆。
到东耳房阶下,宋子文告副官说,我们说话可能要晚一点儿,你先回,这一点儿路,沿途又都是卫兵,回去时我们叫一名卫兵相送就可以了。
副官说,宋行长但说无妨,张副司令已交待过我,我另到别的房间等候,无论多晚,到时陪宋行长相回。
张学良也给副官交待过了,晚上蒋夫人会留在张公馆照顾委员长,让他到时陪宋子文回公馆。
宋子文也不勉强,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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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的何应钦知道戴笠也随宋美龄相去西安,只是他不知道戴笠是自愿去,还是张学良暗中与宋氏兄妹联系要戴笠去。却又更加笃信这一行人去了会被扣留。因为戴笠只替蒋介石卖命,在对余人都是暗中监视侦探情报,树敌太多,他去了能有什么用。但他的特务站点遍布全国,对各地军队的布防了如指掌,十有**是西安那边提出的,好拘押之为以后军事上了解情报。戴笠要配合他们得利,若不配合正好借机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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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无可恋——人若在尘世间有着留恋的东西,就会珍惜生命。
蒋介石现在的态度已经完全转变了,在宋美龄和宋子文的劝导下,已愿意进行谈判了。
他对宋美龄和宋子文交出了他的底牌:对中.共方面,必需易职,改编成国民革命军之番号;中.共之高级领导人,可由政府出资予以出国,或苏联或欧美,由其选择。
宋美龄劝其道,介石,这是平叛反军对其将领的宽大安抚之法,现在并不是那样的形势,是你在人家手中,万不可过于用强。易职、军队改编这个可以做为条件,后面这个我看就不要提了吧?
宋子文也劝。
蒋介石默然片刻。
随后他告诉宋氏兄妹,这中间的过程他不出面,全权由宋氏兄妹做为代表。
蒋介石这样安排,还是为了面子问题,不愿降低身份与叛军谈判。
他又说:你们告诉他们,对谈判最后达成的协议,我不作任何书面签字,只以我领袖的人格来担保。
这又是蒋的圆滑之处,不留传于后世可做为证据的东西。再者局势多变,万一有什么变化之处,也不授予人把柄。
宋美龄和兄长商量,觉得最后这个要求先不要提,免得和谈未开始就引起争议,而影响不能进行。可留到后面再提出来。
不觉三人相谈已近夜里十一点。
宋美龄怕影响了蒋介石的休息,对他说,介石,需要相商的大致已经商量,后面根据实际的情况再应对。你的规律是早眠早起的,今晚早过了你休息的时间。本来汉卿是答应了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不过今晚我是要过去的。
蒋介石说,三妹,已经这般晚了,你为何又要过去?
宋美龄说,汉卿今晚与手下将领开会相商和谈之事,我想询问结果,知已知彼方才有把握嘛。
蒋介石感动地道,累余妻不能安寝了。
宋美龄笑着说,别人不知,你还不知我每晚看小说、听收音机到两三点吗,不算什么的。
她嘱蒋介石早早休息,便与宋子文告辞离开了。
到门外一看,不知雪已何时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