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张学良就训门口两个卫兵说:“怎么搞得!委员长昨日受了风寒怎么不告诉我?!你们两个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这两个卫兵也委屈啊,心想,昨天?昨天我们值班时未见委员长出来啊?再说委员长也没说,我们也不知道啊。
当然不敢争辩,只好站直了听训。
张学良见宋子文用手帕揩着眼睛正往台阶下走,对两个卫兵说声:“回头我再处分你们两个——”
忙赶上了宋子文。
两个卫兵只能挺胸说“是”。都是卫队营的,受过营长教导,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有外人在场也不能解释,不能让少帅失了面子。
到院子,张学良又吩咐一个卫兵,让厨房马上熬些热姜汤给委员长送去;又吩咐另一个卫兵,让跑步到自己公馆,带自己的家庭医生过来给委员长看一看。
宋子文看到张学良做这些,心里还能好受些。
步行回到张公馆门口,车子已经备好,宋子文的随行人员和端纳先生已经在等候。
张学良亲送宋子文到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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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特务处总处。
都八点了,郭显声还躺在架子床上,靠着后面的栏杆,双手垫在脑后眼着一双大眼,望着床尾的窗外想心事。
今天是阴历十一月初八了,如果不是抽调到这里来,今天是他定好“嘉秀号”起航的吉日。可现在呆在这里,不能出去不能通电话,魏长亭那小子没有自己的话,自然不敢擅自让船启航。只能另改他日了。
本来蒋委员抓不抓关我郭显声屁事啊,我还是照样“嘉秀号”起航、该看我的戏还看我的戏,只是现在好象关自己的事儿了——唉,盼着这事儿早过去吧,要么张学良那家伙一刀“喀嚓”将委员长杀了,这也就了了;要么将委员长早点儿放了,也就可以回上海了。呆在这里真他妈快闷出病来了。是啊,这事儿越快过去越好,这同往日不一样,他妈的就背了个伞包练了个要领就要从天上跳下,这头一回真正跳伞就是拿命来练习啊?!跳下去后还要在部队看守下救出委员长,去十个人怕是要死九个人,我郭显声这人生还没享受够呢——
他正在那里乱想着,黄麒麟回到了宿舍。举手将两个花卷送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懒虫!你说懒得起床还说得过去,连饭都懒得吃就太说不过去了。”
黄麒麟按平日的习惯早早起来,都到处里院子里散了半天步、吃过了早饭了。
郭显声侧头瞥了一眼那两个花卷,接了过来。懒洋洋地说:“不是懒得吃,是没胃口。”
黄麒麟说:“你起来早些到院子里活动活动,肯定就有胃口了——”
他又道:“处里饭堂规定不准盘子碗不能带出去,所以不能给你端菜和粥了,再说也不好看。”
郭显声用双肘一撑,将身子坐直了些,咬了一口花卷道:“这就行了,是真的没胃口。”
黄麒麟拍了一下床栏,说:“快点吃,吃完洗漱了,想下象棋还是叫了沈醉王副组打扑克都随你。我先洗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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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天气晴朗。
宋子文与随行人员及端纳回到了南京。
宋美龄接洛阳祝绍周的电话,已知胞兄回南京的大概时间,同姐夫孔祥熙及随从提前来到机场迎接,暂时未通知别人。
飞机停稳后搭上舷梯,宋子文第一个走出机舱。早上从西安走的时候彤云密布,现在晴光滟滟,这次西安之行又取得了收获,所以心情很好。
宋美龄和孔祥熙快步迎过来。
宋美龄心情忐忑,见哥哥面带笑容气色不错,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问:“阿哥,西安一趟可好?”
宋子文微笑道:“说来话长,等会儿慢慢说。”
这时端纳也从舷梯上走下,宋美龄又热情地迎接端纳,孔祥熙和宋子文两人说着话儿。
三部车子,宋子文、宋美龄、孔祥熙坐在了头辆宋美龄的车子里,端纳坐第二辆车子。
三辆车调头出机场,向黄埔路蒋介石官邸驶去。
头辆车内。宋美龄待兄长刚一坐好,就迫不急待地问道:“阿哥,你可见到介石?他可好?”
宋子文知道她会最先问这问题。微笑道:“我见到了他。他现在被安排在张公馆北邻的高公馆.我去看他时,见他所住处是在东墙上所开一门的偏房内,他们称之为‘东耳房’,我心为之酸,也对汉卿心中很是不满。后来听汉卿解释,才知道这高公馆为新建,地下室装有取暖的锅炉.汉卿是担心委员长久居南方,不服西北的严寒,而他的公馆也是火炉取暖,所以将委员长安排到了高公馆;又因为高公馆这东耳房门口有一小平台,可出来站在那里望一望院中景色,所以将委员长安置在了东耳房——”
蒋介石受风寒的事情宋子文没有给宋美龄说,是怕妹妹担心,再者得知这并非是张学良怠慢所致。
宋美龄听到这里心中欣慰,说道:“我知张汉卿还是有良心的。”
宋子文昨日到西安所经所了解的事情也多,这路上只讲了少许。回到了蒋介石官邸,又细细向宋美龄和孔祥熙讲了在西安的所行内容。
已到了午饭时分,女侍过来轻对宋美龄言厨房饭已预备好了,宋美龄让先等等。
对西安的形势,宋子文是这样认为的——“此次兵变不仅系由张、杨二人所发动,而且也是得到了两人所部官兵的一致之支持,张、杨至为团结,南京方面许多人计划并寄希望于两人关系破裂,这是全凭想象在说话,是不现实的。”、“张、杨的部队和中.共的红军合在一起,是一股实力相当强大的力量,我虽对军事上不懂,但以我的判断,以三方的兵力,再加上秦关有利的地形,是一场艰难的战事。以前面两广兵变的例子,只要数月不能平叛,这里面就有些别有用心的军阀蠢蠢欲动,所以尽快以和谈方式解决不管是从解救委员长还是为政府来讲,都是上上之策——”
听到这里宋美龄忍不住称赞道:“阿哥,谁说你只懂经济,我看你在军事分析上还是有独到的见地的。”
宋子文谦虚地笑笑,跟自己妹妹也没有什么客套的,又继续讲自己的见解。
“中.共方面倒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们竟然能够放下与委员长的仇怨,只以联合抗日为基本条件,这无疑为问题的解决扫除了最大的障碍。但是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委员长的性命其实是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一旦不能和谈或和谈破裂,大战爆发,这些人就会转为暴徒式心态,杨虎城表示若出现这种情况,会将委员长交于中.共方面;既使张汉卿表示与委员长共偕亡,决不会做伤害委员长而他独自苟活的事情,委员长也是很危险的。更何况到那时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拗得过另两方的力量。”
宋子文讲得事情和他的分析,令宋美龄心里半是喜半是忧。
她看了一下厅中的座钟,说道:“阿哥,你说得这些都是很有利于向和谈方面发展的,我觉得应该尽快召开中委委员会议,你也不用隐瞒修饰什么,只将你中午讲得这些与他们讲一遍,我相信他们一定都会赞成和谈的。阿哥,现在都一点钟了,你应该都饿了吧?咱们先吃午饭,吃完饭再商量一下,商量好就去找何敬之——”
孔祥熙说:“我也赞成三妹的主张。”
宋子文站了起来,笑着说:“我早上起来早,早餐还没吃完就被打断了,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咱们先吃饭,吃饱饭才好做事情。”
他们并不知道,中午何应钦已经做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