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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二节 功业宛若梦幻(1 / 1)

宋子文说道:“委员长,这些都是预备事之万一,现今最要紧的是寻求事之转寰,生之机——”

蒋介石倒似真看开了,说道:“受此奇耻大辱,即使能苟且而活,亦有何面目去见同僚、部下?如何领导全国之军民?”

宋子文说道:“委员长,您并未蒙羞,现在南京的同仁们时刻在关注着你,全国的军民也时刻在挂心着你。”

蒋介石低头不语。

宋子文又道:“越王勾践被关墓旁石室喂马,忍饥挨冻卧薪尝胆整三年,终得一举荡吴,千载留名、万世称颂,何有蒙羞之说?蒙不蒙羞,只在你为与不为之间——”

他看着蒋介石:“委员长,是不是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他笑道:“其实这是九年前,你到上海与舍妹结婚前,与我两人象今天这般单独相谈时,与我说的话。

他这样一说,蒋介石也想了起来。那时宋母、美龄都同意了他的求婚,唯有这个大舅哥同二姐还不同意,当时自己下野,好象是对这个大舅哥说过这样的话。

回忆起往事,蒋的心里泛起了温馨,想起了在那一年自己写予宋美龄求婚信中的一句话“......迄今思之,所谓功业宛如幻梦。惟独对女士才华容德,恋恋终不能忘。但不知此举世所弃之下野武人,女士视之,谓如何耳?”

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了微笑。

其实蒋介石并不想死。一个人还在深爱牵挂着亲人;一个嘴上说功业宛如幻梦,实则追逐之为毕生之梦想的人。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都是不想死的。

蒋介石微笑道:“子文兄,还记得我与三妹大婚时,上海有家报纸登了大幅标题,谓之曰:中美合作。当时我不喜,还想着过后要查封那家报馆,可后来思之,这标题里含有我与三妹的名字,我又是传统私塾基础,三妹少小留学美国,倒觉得这主编的构思蛮灵巧——”

他又微笑着感慨道:“本来十二月一日是我与三妹结婚九周年之纪念日,可我在此间忙于剿共大事,想着明年十年之际再与她私下共庆,所以未回去陪她,此时想来颇为后悔——”

宋子文不知张学良何时会进来,不敢再听他回忆这些浪漫往事。忙说道:“委员长,如今之计当是放下架子,不做赌气之事,听一听张汉卿所列出来的条件,事情方有转机——”

见蒋介石转而沉吟不语。宋子文道:“如今与之商谈,并非独为你,也是为了关心于你的全**民、为了中华民族之存亡,试想待汪精卫回国主政,将带中国走向何种境况,不敢想象啊!”

蒋介石开口轻道:“子文兄,你言之有理,我会和张汉卿谈的。”

宋子文见说动了蒋介石,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打铁趁热,说到:“委员长,那我现在就去叫了张汉卿进来,你与他单独谈一谈,我会相机再来探望于你的。”

蒋介石没有说话。这就表示默许了。

外面院子里,张学良和端纳正在院子里散步。他今天倒是不急着催宋子文,是留够他说服蒋介石的时间。

正与端纳散步说话间,见宋子文出了东耳房,面带喜悦之色,快步下了台阶。

张学良与端纳走过来。

他问宋子文道:“子文兄,与委员长相谈如何啊?他心情可转佳?”

宋子文面带笑容:“汉卿,委员长这会儿心情平静,同意与你谈一谈呢!”

张学良高兴地道:“是吗?果然还是要子文兄出马才行!”

他又道:“不过还是先请子文兄将委员长所写书信交予我,特殊时期恕汉卿失礼了。”

原来蒋介石每天的起居情况值守的卫兵都要给张学良晚上按时汇报,遇到有特殊事情要马上汇报。刚才张学良与端纳刚一出来,门口值守的卫兵就向张学良汇报了蒋介石中午要笔写了几封信的事情。

“什么书信?”

张学良一笑:“子文兄又何必瞒我?”

宋子文知是瞒不过去了,说道:“汉卿,这是委员长写予三妹、二公子的遗书,应该可以捎回吧?”

张学良说:“这个更不可以带回了!”

宋子文无奈,只好从内袋里掏出空白信纸包着的那三封遗书。

张学良接了过来,装好。对宋子文说:“子文兄,你尽可放心,万一发生大战......我以人格担保,公将这几封遗书发出去的。”

宋子文相信张学良的承诺,无奈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吩咐几个卫兵,送宋子文和端纳回去,自己向东耳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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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文同端纳步行往张公馆而行。两人用英语交谈,也不怕跟在后面的卫兵听见。

宋子文说:“瑞纳先生,刚才我出来前,委员长对我说,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西安——”

端纳点了点头。

宋子文说:“可是舍妹想知道你留在西安这几天这边的一些情况,又希望你能回去——”

端纳说:“宋先生,可以这样,我先同你回去,到南京向夫人汇报后,还可以再返回西安——”

他耸了耸肩,幽默地说:“反正我是以私人身份,出了什么事情不用政府来担责。”

宋子文感动地说:“端纳先生太感谢你了!我和舍妹会记住你的情谊的。”

端纳笑笑:“宋先生不必客气,用一句你们中国人的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乐意做的。”

几十米说话间不觉就到了,几个卫兵送端纳先生去附近他的下榻处,宋子文与他“再见”,走进了张公馆。

进了张公馆,他穿院到了中楼客厅,给门口的侍卫打了招呼,让等会儿见到张副司令回来就说他在这里等着。进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侍从与他倒了茶水。

宋子文喝着茶,脑子里想着刚才的事情,在静静地等待着张学良的归来。

这时他所带的随从参谋郭增恺匆匆地走进了厅里。到跟前说:“宋先生,你回来了,周先生想见你一面。”

宋子文心里一惊,问道:“哪个周先生?”

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应是周恩.来。

“是共.产党那边的周先生,就住在公馆东楼。”

原来周恩.来在收到保安发来的电报后,又得知宋子文中午来到了西安。他本来是想就中.共中央新的决议内容先与张学良谈一谈的。听到宋子文正在张公馆,自忖说服张学良是有把握的,在这蒋介石拒不配合之际,宋子文的到来是个契机,就想先见一见宋子文,与他面谈。

周恩.来先派人问询宋子文,才知道他与张学良去了高公馆。便让人留意,待宋子文回来后通知于他。

宋子文想了一下,说:“还是不见的好,你就说我从南京到此间还未歇息一下,身子乏累。周恩.来是个明白人,他听了自不会再强行要见的。”

郭增恺抬头看了一下,见张学良的两个侍从站在厅门之外两侧,厅中无他人,建议道:“宋先生,此来寻求转机,共.产党在幕后插手此事,我觉得见一见是好事,也是必要的。您看呢?”

宋子文心有苦衷,说道:“这个我也知。不过我私下会见共.产党代表,只怕给南京那些人知道,又在背后议论,倒落人把柄——”

他顿了一下,说:“既使要见,也是有他人在场才好。私下里——还是不见的好。”

郭增恺只好说:“那好,宋先生,那我就转复去了。”

说完,就快步出了客厅。

其实周恩.来便在东楼,而宋子文就在中楼一楼客厅独自一人,正是好相见的时候,若是周恩.来过来进到厅来,宋子文也是不可回避的。只是周恩.来待人处事信奉:不做使他人为难之事,他人才不致苟难于我;宵小之人除外。

所以才先要征得宋子文的同意再与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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