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上的几人将身子靠直了些。
外面敲门的那人听里面发问,也没应答就推门走了进来。
江雄风走了进来。他化了妆,又是背身子对着外面的亮,里面的女孩子们一时没看清他是谁。不由都一愣。
坐在炕边的一个女孩子问道:“你是谁呀?随随便便跑进来有什么事情?”
江雄风摘掉了眼镜,刚要开口。坐在炕上的一个是他的女秘书,率先认出来了,叫道:“江区长!”
其它人这才也认出来了。
这下坐在炕上的几个年轻女子都有些窘,站起来也有些不是,继续坐在那里好象也不是。
江雄风微笑道:“没事儿,坐你们的吧!”
又收了笑说道:“现在需要电报科一个人去完成一项重要任务,这个任务比较危险,需要机灵一点儿的,谁愿意去?”
不知怎么了,柔敏行什么也未想,就“噌”地一下从炕边站了起来,说道:“区长,我愿意去!”
说完了自己也诧异,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勇敢。
这个一向柔弱,遇事不好出风头的女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勇敢?可能是来到西北后,受这里豪爽民风的感染;也或许是在爱情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后,将一切事情都看淡了吧?
江雄风将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细眉细眼的女孩子打量了一番,对这个从上海区“发配”来的姓柔的女孩子他并不太熟。
江雄风说:“有可能要翻墙的,你能行吗?”
柔敏行这时才因自己的“冒失”而有些心跳,但已经冒失就要冒失下去。她稳着心神说:“没问题的,我在杭州警校特训班的时候,我们有专门练过翻墙的!”
她是硬着头皮说这话的。
那时在警校操场砌有一道宽四米、高两米二的“假墙”,训练和考试的目标就是带助跑抓住墙头,很快地翻过去。柔敏行因为身材娇小,在这一关上没少偷偷哭过鼻子。最后考试时用全力勉强蹬墙抓住了墙头,双脚蹬着墙脸挣得通红,最后好不容易翻过去的。
“那好!”江雄风点点头,说:“那看你要不要找个搭档?”
柔敏行一指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子:“那让张文静做我的搭档吧!”
“好!”江雄风说:“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带两人来到院子里,告诉她们要执行的任务——去站上,先看站外有没有士兵把守?有没有被封?根据情况做下一步的事情。
江雄风给柔敏行说了步骤。目的是要给南京总处戴处长发一封绝密电报。
他将电报内容口述给柔敏行两遍,又让她复述了两遍,一字不差方才满意。
江雄风解下了自己的钥匙递给了柔敏行。说道:“去吧!如果站里的电台被查收了,要赶快回来通知我。”
柔敏行点点头:“知道了,江区长!”
她的衣裙没有口袋,忙又跑回屋里,拿了自己的小包装了钥匙跑了出来。
江雄风目送两人出了院子,进到了前面大屋......
他在心里想,委员长啊委员长,你怎么能这么大意出了这事儿呢?西北这边张、杨二人暗中与共.产党有勾结的情报,我已经发给了戴老板,你怎么还这么大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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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敏行和张文静离了那所民院,出巷子来到了大街上。走不多远就见街对面走过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约有三十人,排成两队。
虽然街上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同,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日常的生活,街上的铺子照常开门着,汽车、马车照样在街上跑着。
看见有一辆空的黄包车慢跑过,柔敏行忙伸手叫住了车子。
两人上了车子,柔敏行给车夫说了地址,也没有还价。
她心想,幸好刚才要装江区长的钥匙拿了小包,要不然急急忙跟张文静两人出来执行任务都没有带钱,那可就丢人了。
柔敏行想完又对车夫道:“哎,你跑快一些,到了地方我给你再添两角!”
本来要半个多小时的路,车夫只用了来十来分钟就将她们拉到了。
两人下车。柔敏行付了车钱。
特务处西安站是在一条宽大的巷子里。柔敏行和张文静两人走进了巷内。
住在巷子里的居民有出去买菜的、有出去忙事情的,同往常看着没有什么两样。两人远远也没有看见有把守的士兵。
来到了站里的院门前,只前两扇大门上被贴了西北绥靖公署的封条。
按江雄风的交待,如果没有士兵把守,门上贴了封条,就不要破坏封条翻墙进去完成任务。
柔敏行看了看这平时就在眼前却没仔细留意的院墙。高倒是同在警校练习的墙不相上下,只是警校练习的墙是砖砌原样的,上面有可踩的砖缝。而站上这院墙外面刷了白灰,白光光的,难以下脚。自己离了警校后在上海区的工作就是接发电报,这都几年没翻过墙了。
柔敏行更有些不自信起来,而这会儿巷子里还不时来往着人。
张文静也打量着院墙,看着柔敏行。
柔敏行灵机一动,招手叫张文静贴耳过来。她手拢在张文静耳边悄悄说了自己的主意。张文静听完点了点头。
张文静向前走去,走了有七八步远回头笑道:“你真傻啊!我骗了你还不知道!”
柔敏行佯装恼怒地扬起了手里的小包:“你这个坏家伙,就知道捉弄我!”
她扔小包去砸张文静,那小包却拐了一道抛物线,飞进了院墙内。
柔敏行跺脚叫道:“哎呀,包包掉进去了!都是你害得!这家门还被封着,怎么办啊?”
张文静道:“你说怎么办?谁怪你要扔我,这下好了吧!”
柔敏行微噘嘴道:“都怪你!罚你,让我踩你肩膀上去取包包!”
张文静“无奈”地道:“好吧,还说我捉弄你,你才是个不讲理的麻女子,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怪到我的头上!”
她嘴里那样说着,却已经走到了墙边半蹲了下来。
柔敏行顾不得多想,过去踩到了手扶墙壁,踩到了张文静的双肩上。
柔敏行虽然不重,可张文静也是个年轻弱女子。她咬着牙双手撑着膝、又扶壁慢慢站了起来。
柔敏行不敢耽误,小半个身子刚过墙头,就忙翻了上去。下去好下,虽不能象警校那些男生一样勇敢地跳下去,但双手抓了墙头很快地溜下去柔敏行还是没忘。
进到了院子里,她捡了包包就往南面的电报室跑。
到电报室门口,她撩起棉门帘子,从包包里取出了江雄风的那串钥匙。可她翻了两遍,却发现里面并没有电报室的钥匙。
江雄风的钥匙里并没有电报室的钥匙。他给柔敏行钥匙,是让她在门口没有士兵、大门没被查封的情况下,用来开大门的。
柔敏行的包包里也并没有装钥匙。因为平常根本就用不着钥匙。
平时电报室二十四小时轮换值班,门是常开的;宿舍的门也是常闭但不锁的。钥匙用不上,女孩子们便将钥匙挂在床头的钉上。
今天紧急撤离,这些女孩子们都没有带钥匙。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