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打电话到洛阳航空分校主任王叔铭和洛阳空军指挥官毛邦初家里,让两人火速到他公馆来一趟。
挂了电话,准备用专线电话打给军政部,又想起一个地方。遂又打电话给下榻有南京军政大员的西安西京招待所,结果无人接听。这更确定了兵变的确凿性。
估摸着何部长到了军政部了,他打专线到南京军政部。何应钦也是刚赶到,听了祝绍周已证实西安方面“确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叮嘱他安排好洛阳方面的事情“做好备防,严守机密”。
不说何应钦在南京军政部那边筹谋他的事情。祝绍周这边,在等王叔铭、毛邦初二人的过程中,又马上联系陇海铁路局局长及四十六军军长樊崧甫,紧急调运兵力赶赴潼关。
这时王叔铭、毛邦初二人相隔约十分钟均赶到了祝府。
祝绍周心想何部长只说让我暂不要再通知南京政府其它要员,但没说让我不能告诉我这边的人。便先与王、毛二人说了西安方面现在正发生的兵变事件。
王、毛两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祝绍周又谈了他要派飞机“救驾”的打算。
两人都是航空方面的内行,听了祝绍周的想法,都知道是极危险、不可行的。但两人都不敢拂祝绍周之意,只能顺着毛“抚”。
王叔铭说,祝司令,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为救委员长的一片赤心很令我们佩服,可象你说的,派飞机载一个小分队人马去救蒋委员长确实很困难——
祝绍周打断他的话,一摆手,有什么困难?你说!有困难不怕,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王、毛两人互看了一眼。毛邦初说,西安本来就在张、杨二人控制范围内,这机场肯定为二人部队所控制,去了怕是一去就成了人家板上的菜。
祝绍周叫道,谁说要在西安机场降落了?!委员长在临潼,降到西安顶个鸟用!就降在临潼委员长行辕跟前。
王、毛二人忍不住又互相看了一眼。心想,载十几人的营救小分队需用中型运输机,这临潼又没有机场,就是轻型教练机都降不了,更何况运输机,只能是机毁人亡。
毛邦初又小心地说了不可行之处。
祝绍周想都不想地说,没有机场不要紧,大的不行,可以派个小的嘛!叫你们来是想办法的,不是摆困难的!
两人也不敢“摆困难”了。毛邦初说,祝司令,小的也就只有单座和双座的了,载不了营救小分队了。
祝绍周说,载不了就载不了了!只要能给委员长留个位子就行了!你们想啊,委员长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定能护着委员长逃出行辕。当然啊,后有大批追兵,还是很危险的!这时候咱们派得飞机降到行辕附近,飞行员信号弹一发,侍卫护着蒋委员长到跟前,侍卫们挡住追兵,委员长上了飞机,飞机这一飞,哈,咱们就大功告成啦!
祝绍周这脑子里也真能想。
王、毛两人却知道“要给委员长留个座”,那就是派架双座机了,这在野地里降落要面临着机毁人亡的风险,既使真如祝司令所说,那么神奇地将委员长接到了机上,还要面临着田地里起飞机毁人亡的风险。这是拿飞行员的命当弹球玩。
但两人此时不能“摆困难”,只能“想办法”。
毛邦初说,那好祝司令,我这就同王主任回去想办法安排!
祝绍周道,要快啊!这一分一秒可关系到委员长的性命啊!
毛邦初安慰他说,祝司令,不会耽误什么的。现在天还黑着,就是咱们早早派了飞行员过去,也不能黑地里在田野中降落。
祝绍周一听很满意,说道,那好,你们现在赶快回去安排!
对祝绍周来说,派小分队最好,单个飞行员去也行,只要将这件事做了,救得了蒋委员长的命那是奇功一件,救不了也留个史书“救驾”美名。至于飞行员的命,在他心里算得了个什么。
毛、王两人离开了祝府。来时两人分坐两辆车,回去时坐到了一辆车上。一商量,在这十有九死的行动中,只有轻型的教练机相对有把握些,便直接让司机开车往航校。
两人对航校、空军这方面了如指掌,内行对内行,没有什么外行话。路上在车里就定了用航校那架最新的双座教练机,飞行员带信号弹,备一套飞行服给蒋委员长。飞行员的人选两人也是一致——就是航校飞行组长、技术最为精良的蔡锡昌去。
按军人行事的方法定好了方案,两人回归到感情上,这才感到心痛与不舍。特别是王叔铭,蔡锡昌是航校最优秀的人才,刨去战斗飞行,只论驾驶水平、教学水平,放眼全国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王叔铭实在舍不得啊。
舍不得也无可奈何。毕竟蔡锡昌去还有一线生机,再重换个人铁定是机毁人亡。
到了航校,叫起了蔡锡昌。王叔铭都没说话,由毛邦初给蔡锡昌下达了任务的命令。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蔡锡昌虽知道这里面不可行的因素有许多,但王主任、毛总指都是内行,能下达这样的命令一定是考虑过的。便没有说什么,马上去准备了。
检查了飞机状况,蔡锡昌登上了机。
毛、王两人表情沉重,目送蔡锡昌。
飞机从停机坪驶到了航校飞机跑道上,慢慢左转弯,然后在笔直的跑道上逐渐加速,拉升,机头45度角飞上了天空......
此时天微亮。
蔡锡昌驾机升空中,沿陇海线向陕西飞去。
大约九点钟左右,蔡锡昌飞到了临潼。他驾机在华清池行辕附近上空转了几圈后,先择了一块相比较为平坦的麦地进行降落。其实应该说是“迫降”。
要说蔡锡昌的驾驶水平不愧为中国最优秀的。在迫降过程中,虽然飞机的整体处在剧烈的震动中,蔡锡昌还是凭精湛的水平很好地控制住了飞机。迫降成功。
他轻舒了一口气,稳了一下神,关掉了引擎,打开了舵盖。当他站起来,还没有拔出信号枪,先扭过身向西望去,就看见西面远远一大群士兵正向这边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