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晚上，街上散步的人还有不少。
郭显声松了搂黄麒麟肩膀的手，摸出香烟来点上一根。说：“麒麟，你现在跟前有多钱？我现在想做一件事儿，跟你商量商量。”
黄麒麟说：“有两千多，你想做什么？”
“我想买房子。”
“想买房子？”黄麒麟笑道：“可以啊，手上现在有钱了？多少老组员都三十多了，都是在外面租房的。”
“不瞒你说，手头有一些。”郭显声笑笑：“本来想过两年再买。别的地方房价还罢了，上海这房价年年涨。想着迟早都要买房子，不如趁早买。”
上海这房价就是年年涨，房租也是。特别是租界。
“想买我支持。”黄麒麟说：“我明天就给你取出来。”
“不忙不忙。”郭显声说：“我现在才看呢。”
“想法是好的。”黄麒麟说：“上海房价年年涨，迟买不如早买，问题是你要借多少钱啊？这身上的负担也太重了！”
“也不重。”郭显声说：“如果在租界看一个二层旧房子，我的钱加你的钱，再到银行借一点儿就够了，我还再不想借别人钱。要是在南市买都不用到银行借；再到浦东买，我的钱还剩呢。哈哈哈！”
郭显声这样一祥说，黄麒麟大致就明白他手头有多少钱了。忠告道：“显声，你是不是贪污了？可不敢这样做，到时让人家查出了警察局那边不好看，戴先生这边也不好看。”
“没有没有。”郭显声笑着说：“我才不贪警察局的钱呢。我手上过往的货船要多少，看人家贩哪样赚钱，附个小本钱让帮着做，人家赚大钱我赚个小钱而已。不过是人家只做一样，我看什么赚钱多投几处小本钱罢了。”
郭显声是没贪侦缉队的钱，不过也没投这些本钱，他的钱都是受贿收的。他这样说不过是安慰黄麒麟罢了。
他这样说黄麒麟放下了心来。不过觉得也是涉嫌利用职务之便谋利。你想你要不是管缉私的，凭什么人家要贴了船费帮你做生意？
“谦虚。”黄麒麟笑着说：“那你现在赚得不少啊。”
郭显声笑着弹出了烟头。说道：“我还是想到租界看个合适的房子，哪怕旧一点儿，将里面装修得漂漂亮亮就行了。虽说租界房子旧的比别的地方新的都贵，到底说热闹又安全啊！”
黄麒麟道：“别的地方不考虑？我还是觉得只要咱俩钱合起来够就行了，最好不要错银行。”
“别的地方不是没考虑过。”郭显声说：“再就是南市，也热闹，离局里也近。闸北啦浦东了就不考虑了。闸北我不喜欢，浦东就成住乡下了。”
“你要买了房子，不要说特训班出来的头一个买房的。”黄麒麟笑着拍了拍郭显声：“就是区里有两个有房的，都是家里出钱给买的，只有你是靠自己买的。”
“这事儿你可别给谁说啊？”郭显声嘱咐道：“我本身谁钱都不想借，再者也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知道。”黄麒麟笑着说：“要让戴先生知道了，又要批评你精力不用在工作上。”
“是这意思。”郭显声也拍了拍黄麒麟：“还是你理解我。”
其实他知道自己钱来路不正，担心的不只是挨批评。
“不过咱们这工作流动性强，保不准哪天就调到别的地方了，这一点你也要考虑。”
“这有什么。”郭显声笑着说：“大不了到时将房子一卖，不但住了还赚钱；就是不卖租出去，每月也是钱啊！”
“你现在挺有商业头脑啊！”
“哎，麒麟，还有一件事儿要给你说。”郭显声搂住了黄麒麟道：“我年后就打算结婚，结果你这家伙又有任务走了——”
他拍了拍黄麒麟：“快点完成任务，等你回来我就结婚。”
“嗬，都是大事！”黄麒麟也很开心：“你和柔敏行谈了好几年的恋爱了，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了。”
郭显声松开了手，挠了挠头：“不是柔敏行，是秀秀，过年时我不是带她和你吃过饭吗？”
郭显声过年是带秀秀和黄麒麟一起吃过饭。但当时他没祥介绍，只说这是秀秀，倒给秀秀将黄麒麟介绍的挺祥细的，最后说黄麒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是狗皮袜子没反正的。黄麒麟当然也没多问。再吃完饭出了饭店秀秀先上了车。黄麒麟想到街上再转转，没有让郭显声送。两人要分手，黄麒麟才问郭显声这个女孩子是他什么人。郭显声说是个落难女子，是他搭救了她。
黄麒麟也就只认为是郭显声好心帮了这个落难的女孩子，没有多想别的。
现在听到郭显声说这话吃了一惊：“你不是救了她，怎么又扯到结婚的事情上去了？”
“救人救到底嘛。”郭显声嘿嘿一笑：“行善事行一半怎么能行嘛。”
“跟你说正经的，谁跟你开玩笑！”黄麒麟说道。
“好好！”郭显声故做正经，可脸上还带着嬉笑：“报告黄组长，不是我趁人之危占人家姑娘的便宜，是人家姑娘感恩图报，愿意以身相许！”
“我走了，你一个人慢慢图报去。”黄麒麟有些生气了。说着，快走了几步。
郭显声忙追上，一扯黄麒麟的胳膊：“麒麟麒麟，跟你好好说。”
他说道：“我跟秀秀两人一个爱着一个，两情相悦、你情我愿，这要结婚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黄麒麟立住了脚，对着郭显声：“我不是说这个。柔敏行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抵不上你才认识几天的一个女孩子？还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
“麒麟，我跟秀秀是自由恋爱，咱俩的关系好，咱就这么说吧，除了我爹亲，下来就是你了。可自由恋爱这事情连我爹他都没权干预，要不然就成了包办婚姻了！”
“你胡扯！”黄麒麟说：“你跟柔敏行难道不是自由恋爱？是谁包办你们了？还不是你主动追求人家柔敏行，为此不惜挨学校的处分。”
“哎呀麒麟，自由恋爱就是有个相处比较嘛。”郭显声说：“要不叫什么自由恋爱嘛？”
“我觉得你这是喜新厌旧，欺骗柔敏行的感情！”黄麒麟说道。
“哪是喜新厌旧。”郭显声给自己辩解道：“我要是喜新厌旧就不和秀秀结婚了。”
“总是我是不支持的！”
“麒麟，秀秀哪里不好？”
“我不是说秀秀不好，我又只见过她一面。我是说这这样做不对，我反对！你不要跟我在这里老转移话题。”黄麒麟道。
两个好友第一次发生争吵。也不算是争吵吧，是黄麒麟少有的在郭显声面前发脾气。
郭显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你会反对我结婚。”
他又道：“难道我要和秀秀结婚，你会不参加？”
“我怎么会反对你结婚呢？我只会替你高兴。说实话你不管跟谁结婚我都会参加。只是这样你怎么对得起柔敏行啊？“
“是啊！是有点儿对不起柔敏行。”郭显声似被黄麒麟点醒了，想到了这个问题。说道：“我会补偿她的，给她些钱的。”
“给钱？”黄麒麟忍不住笑了：“显声你觉得给些钱就能弥补人家女孩子给你付出的那么多吗？”
郭显声忍不住也大了声了：“那你还要我怎么样？！”
说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拍了拍黄麒麟：“好了好了麒麟，咱们不要说这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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