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上海北郊,近庄处的稻田里稻苗青青,原野里草长莺飞、野花杂生。
两青一红两匹马儿驰在原野上,红马背上的白衣女子不时发出“咯咯咯”欢愉、兴奋的笑声。
原是胡令行和罗曼两人。
两人策马尽兴驰骋了一番,缓了下来。
胡令行脸色不变,罗曼粉脸则通红,快要流汗了。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笑意盈盈。
胡令行从马袋中取出一罐饮料拧开,递过:“小曼,解解渴。”
罗曼按过喝起来。
胡令行看着罗曼举着饮料,罐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脸上带着笑,一时痴痴地看着。
“小曼,你真美!”胡令行禁不住说。
罗曼放下饮料,皱了一下鼻子道:“哼!不知对多少女人说了这种话。”
她又喝了几口,拿着饮料,两人骑马缓缓而行。
“有德,”罗曼说:“你上次说得话我已经考虑过了,你想不想知道答案啊?”
胡令行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这样一个汉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
罗曼笑着道:“我答应你的求婚,可以嫁给你——”
“真的吗?!”胡令行激动地要从马上跳下来了。
“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是有三个条件的。”
“你说!你说!”胡令行急迫地道:“我一定会答应你的!”
“那好,我就说了。”罗曼微微偏着头:“第一,你要跟你老婆离婚,我在家里是大小姐,我爸妈最疼爱我的,我两个哥哥在外面再厉害,在我父母面前也是不敢毕恭毕敬的,不象我可以向他们发脾气的。我跟你才是第一次谈恋爱,你说,我可不可能嫁给你做小妾?”
胡令行也觉得让罗曼这样的千金小姐、洋学生、音乐教员做小妾,有点儿太委屈她了。他没有说话,因为要他骤然答应休了妻子,他也是有些为难。
“怎么?第一条就不能答应?”罗曼嘟起了嘴:“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当你没求过我好了。”
“不是不是!”胡令行忙说:“我是想听你全部说完。”
“第二,”罗曼说:“离婚后你老婆不能住在上海。”
“这个?”胡令行说:“既然休了她,那就无权限制她的自由了,这怕不好办吧?”
“我不管!”罗曼说:“跟你结婚后,我就是唯一的胡司令太太,不要说无意中碰见,就是听,我也不想听到有人说还有个原胡司令的太太。”
“好吧好吧!”胡令行现在连第一条都还没考虑好呢,但这时只想先听完罗曼的条件,看能不能尽量满足她:“你说下一条。”
“最后一条。”罗曼说:“你儿子也不能呆在上海。”
“啊?!”胡令行吃了一惊:“这怎么能行?振邦是我唯一的儿子,他又在上海上学,我怎么可以不让他在上海呢?”
“你只说这怎么能行。”罗曼道:“确没有想到你儿子只比我小几岁,他要叫我......那个,我怎么能行?况且我又不是不让你认你儿子,你可以让他到别的地方上学,放寒暑假可以来看你,到时住酒店,我也是不反对的。”
这一条对胡令行来说,比前面那两条已经加起来很难的还难。他不能说什么了。
“你为难了?”罗曼说:“其实我比你还为难呢。你只我爸爸小几岁,就是你答应了,我还头疼要怎样给我爸爸说呢。”
罗曼又喝了几口饮料,扔了罐子,吁了一口气,笑着道:“我不想这些事了,反正我把条件说给你了,答不答应就是你的事儿了,做不到才好呢!”
罗曼笑着一夹马肚,飞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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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樵从梧州赶到了南宁。
其实在王亚樵来之前,李、白二人就不止一次地谈到过王亚樵的事情。
他们的思想现在有些变化了。
白祟禧认为王亚樵是当世的枭雄,如三国时的刘备一样,胸有吞天下的大志,带着一帮兄弟,却无安稳立足之地。认为之前答应的让他统领一支队伍有些不妥,只怕好心未有好报,自己“广西”这块地盘,会和三国时的荆州一样,被野心勃勃的王亚樵占去。
这在胡汉民先生去世前,白崇禧是没有这种想法和担忧的。
李宗仁对王亚樵没有白崇禧那些忧深,他的想法也是有些改变,只是有点儿担心胡汉民先生不在,只怕王亚樵会无人约束得住,到时会闯出什么祸端出来。
所以两人将原先王亚樵到广西相助增添虎将的喜悦,化成了隐隐的担忧。
王亚樵到了南宁后,李、白二人设宴盛情款待。
席间给王亚樵介绍一个白胡子老头,说是专门请了南宁耆宿姬老夫子相陪。介绍王亚樵的时候给他重起了个名字。
王亚樵心想,我要什么耆宿不耆宿相陪,碍于“耆宿”在场,许多话不好问,这顿酒喝得没滋没味。
李、白二人倒是十分热情,说与王亚樵几番相见于广州,皆为客。这次来到南宁,他们一定要尽好地主之谊。
王亚樵心想,不好好商量举义之事,要尽什么样的地主之谊呢?
当晚宴罢,将王亚樵几人安排在宾馆相住。
第二天,李宗仁大早就派人来请。
来后就说“桂林山水甲天下,九光兄既来,不相陪游览一下桂林山水怎算尽到地主之谊。”
还没询问王亚樵之前李宗仁已准备好了车子。
他亲自相陪,三辆小车坐李宗仁、王亚樵及王亚樵手下,一辆卡车坐着侍卫,不惜驱车六百余里,往桂林而去。沿途有当地官员精心安排好食宿。
到桂林,李宗仁陪着王亚樵,当地官员陪着李宗仁。一起游览象鼻山、乘船于漓江之上。
桂林山水风景确实甲,可王亚樵心不在此,已达到了“最高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游玩了几天。
待回到南宁,李、白二人又给王亚樵摆饯行宴。在去请王亚樵之前,李、白二人先坐于内室相谈。
白崇禧笑问道:“德邻兄叫我与内室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宗仁站在室内背着手:“健生,你还有心情与我开玩笑。你将应付王亚樵的任务交予了我,却是苦了我。这王九光就是游景之时,一得众人相离稍远的机会,就询问我起兵之事,我是顾左右而言它,美景在前,却如同陪同债主一样,无心赏玩啊!”
白崇禧哈哈大笑,说道:“你是兄,我为弟,当然难缠的事情要交予你做喽。”
李宗仁在室内背手踱了几步道:“王亚樵此次来就是来问统领人马一事,今日虽为饯别酒。王亚樵可非一般人,只怕到时不怕旁人在场,定要将话问个明白,你我要预防,商量个对策才好。”
白崇禧笑道:“德邻兄,你只管派人去请王亚樵就好,做兄弟的怎会只将难题推给兄长,自己不出力呢?这事情我已想好,到时他不问便罢了,要问起来只交予我就可。”
李宗仁便问白崇禧如何应付?白崇禧笑而不答,只说你去请人就是了。
李宗仁知道自己这位兄弟兼搭档人送绰号“小诸葛”、背后还有一个不雅的绰号“白狐狸”,最是足智多谋。便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