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抱真进了绸缎庄,里面有两个女人在选绸料。他招手叫管事的过来到跟前,说道:“是我。”
方管事的也听出来他的声音了,好在象他们这样乔妆过来开会也见过几次了,见怪不怪了。他和两个伙计都是雇来的,只知道他们是几个店铺的老板和股东,来开会。原先还纳闷过——这些老板、股东碰个面怎么还要乔装啊?噢,他们肯定是怕有的老板看见他们在一起。
郑抱真说:“我们开个会,要是有人想上楼就拦着他,拦不住就喊两声。”
方管事笑着说:“知道了,刚才余掌柜的也嘱咐过了。”
“那好。”郑抱真说完就快步向楼梯处走去了。
王亚樵想在两广举事前跟手下骨干开个会,将以后的事情做个商量,安排好,到时只做就行了。所以这是去赴职前开得最后一个会。
王亚樵原说召大家到他的住处开会,郑抱真还是担心会万一暴露了王亚樵的住址,建议放到绸缎庄来开会。
郑抱真的担心是对的,如果今天放在王亚樵的住处开会,那已经都暴露了。
王亚樵的乔装术太高明,守在绸缎庄西边的宋浩民也没有认出来,但他也看出今天绸缎庄的不对来,慢步向王鲁翘他们这边来。
过来在不远处站着。王鲁翘在西装上面的那个扣子摸了一下,表示有“大家伙”来了。
王鲁翘已经把自己刚才的想法推翻了——什么抓捕还是打死王亚樵,进去的这些人除了余亚农,其余人都是有武艺的高手、顶尖的刺客,等会儿要抓他们免不了一场恶战,谁打死谁还不知道呢。自己这边的优势是人多,万一将他们逼在了屋内,有机会抓捕,不管什么样的情况,到时一枪打死王亚樵再说,一下就一了百了了。后面哪怕被港警关进监狱,戴老板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
不想了,想多了没用。
黄麒麟已经慢用完了米粉,掏出了手帕擦了擦嘴,并不急于离开米粉摊。他知道上官刚才急匆匆地离开是叫人去了。
王克全进了一家铺子装做浏览货物,他现在还不知道王亚樵已经进了“茂记”,现在外面有三个人监视绸缎庄,他就没必要也站在街上了。他能看见黄麒麟,如果有什么事,他会打暗号招呼自己的。
王鲁翘在急等着上官通知了人马来。
过了有十几分种,却见余亚农匆匆从茂记绸缎庄走出来,往西走去。
黄麒麟站了起来,准备跟上。却见王鲁翘给他悄悄地不易察觉地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去跟。
黄麒麟便离开了米粉摊,走到一家店铺前,站在那里看起了门口木牌上的广告。
在王鲁翘心目中此时谁都不重要了,只要王亚樵还在“茂记”里。
他此时心里更着急了,只怕王亚樵等人过一会儿会离开,错失这千载难逢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王克全见黄麒麟站起来走了,也出了那家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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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樵及身边这些最亲信的骨干在茂记绸缎庄二楼一间房子开会。王亚樵在开会前先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给余亚农说了,让他去现也在港住在罗便臣道92号的李济深那里,把自己的想法给李将军说一下,听取一下他的意见。他们先商议一下别的事情。
余亚农于政治方面很有见地,是王亚樵的高参,由他征询李济深的意见,和李将军探讨一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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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鲁翘这边虽按捺着心情,但内里却心急如焚,忍不住抬腕看了看表。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陈资平和与他搭档的香港站的特务两人先赶到了。
他们这些人都在深水湾那一块儿巡察着。
过了一会儿,又陆续赶来了三组人,共来了九人。加上在这边的王鲁翘、黄麒麟、宋浩民、王克全,一共十三个人。
王鲁翘一看这一帮人聚在这一处有些显眼了,也不敢再等了,因为王亚樵等人随时会离开“茂记”。
十三个人,余亚农一走,已经是那边人数的一倍了,有把握。先上,随后还会有自己人赶来的。
王鲁翘问香港站的一个特务要了他的枪,说道,王亚樵等人就在茂记绸缎庄,现在就去抓人,最好要死的!
一众人向绸缎庄跑去,那个被王鲁翘要了枪的特务没了家伙心中胆怯,悄悄落在了后面紧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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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记绸缎庄进门正对面是曲尺形柜台,柜台里站两个小伙计,他俩身后是长溜货架,上面摆着各色绸缎卷料。东边有门朝西的一个套间,外间小一些,是管事的算帐、记事的地方,里间是他休息的房间。店内靠东中间摆有一张圆桌,桌旁配几个鼓肚圆凳。这是供顾客休息喝水的地方。
二道门半开,过二门西边两间平房。一间稍小的是厨房,里面一间大房洋灰刷浆白粉罩面是库房。
店内柜台后是楼梯,拐弯上去是二楼。二楼三间大房。挨楼梯头间是两个伙计的住房;中间的一间北窗下摆一长条桌,桌旁有一纱帐低垂的小床,屋中一张八仙桌。王亚樵等人此时正在这间房内开会。往东里面一间房是早先余亚农住得房间,现在空下来当做偶尔待客晚上的住处。
管事的此时坐在楼下圆桌旁正悠闲地喝着茶、翻着报纸,两个伙计正接待着三名女客。
王鲁翘跑到门口抽枪和黄麒麟在前面,率一帮人“呼啦”一下就冲了进来。管事的惊得就站了起来,三个女客也惊叫了两声。
王鲁翘持枪说声“都别乱动”,管事的两个伙计本来想过来拦,一看这些人大都拿着枪,不敢动了。
王鲁翘等人冲进来后略一观察店内的布置,就冲到二门处,往院内一瞭,黄麒麟说声“上楼”,和王鲁翘两人带众人往楼上冲去。
方管事的这才反应过来,紧跑几步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能随便往楼上闯呢?”
王亚樵正在楼上和几个骨干开会,突然听到管事的叫喊,又听到“咚咚咚”一阵上楼的脚步声。王亚樵反应快,马上掣枪在手站了起来道:“大家从窗户走!”
众人也都站起来了,郑抱真道:“九哥,你先走。”
王亚樵知道这时候不能谦让,谦让倒是浪费时间。他二话不说,两步到北窗条桌前,一步就跨了上去,弯腰脚一蹬窗沿就身形往西窜了出去......
王鲁翘和黄麒麟率众人上楼梯,拐过弯冲上了二楼。到二楼王鲁翘擎枪一脚踢开房门,房里空无一人——
中间房子,众人依次跳上条桌,从窗户窜了出去,只剩余立奎和郑抱真两人了。郑抱真急切道:“余大哥你先走!”
这时候外面有人踹房门,震得栓子直响。余立奎话也不说,直推了郑抱真一把。郑抱真无奈不敢多耽搁一秒,纵身跨上了条桌,弯腰从北窗窜了出去。
外面连踹两下栓了已半脱,门开了大口子,可以看见外面持枪的一干人。余立奎知道来不及逃了,忙走到条桌前,欠身双手去拉窗户。他想得是先关了窗户然后回身再去用身子堵门。
他才拉了窗户,刚转过了身来,门就被踹开了,一帮人拥了进来。
余立奎忙道:“哎哎,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强闯民宅啊?!”
他伸开双手挡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枪。
王鲁翘用枪指着余立奎叫道:“别动!”
两个队员上前,一人下了余立奎的枪。屋里无人。
黄麒麟道:“是从窗户跑了。”
他过去跳上了条桌,拉开了窗户,弯腰往外一看,下面稍西点是平房的顶。他顾不得多想,脚一蹬窗沿,斜窜了出去,跳到了一层平房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