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令行也站起来道:“那好,我有车子,我送罗曼小姐回家。”
他伸手叫过了侍者,让他去取帐单。
那个手下道:“胡司令,那我先去开车子了?”
胡令行点了点头,那手下先出去了。
侍者很快用托盘托了帐单和笔过来,胡令行在上面签了字。
三人向外走去。到了前台处,勤务兵从口袋取出牌子交给侍者,侍者取了胡令行的礼帽。罗曼也取了自己的提包。
侍者又对里说道:“打号,29号客人要走了。”
原来这百乐门舞厅的顶上装上一个玻璃圆柱塔,上面可以用灯光组合成字母或数字,在客人走的时候,就将该客人的号牌打在玻璃塔上。这样候在外面的司机就知道了,会将车子开到门前。
下楼,出了百乐门舞厅。手下已经将车子停在了门口。
胡令行让勤务兵坐在了前面,他和罗曼坐在了后面。
一路上两人又说了不少话。胡令行将罗曼送到了她租住的宁波路弄堂口。
罗曼下了车子,胡令行也下来了。他说道:“弄堂里面黑,我送罗曼小姐进去吧?”
罗曼笑着说:“不用!”
用手一指:“就在第二家。”
她招招手:“我走啦!”
“哎,罗曼小姐!”胡令行又叫住了她。
“什么?”罗曼转回了身来。
“罗曼小姐,如果肯赏光,改天我想请你——”
罗曼笑着打断了胡令行的话:“想请我吃饭?”
胡令行听出了她话里有戏谑的意思,说道:“没有,都说过了,想请你去香港玩。”
罗曼笑道:“那我也说过了,你敢请,我就敢请假!”
胡令行也不问是真的还是假的,怕又被她取笑。他道:“那好!我明天将手头的事情一安排,咱们后天就出发!”
“好,那就后天早上见!”罗曼招了下手,轻快地弄堂里走去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胡令行的心有些不平静了。不会吧?这样一个美貌佳人、千金小姐就弄到手了?
胡令行告诉自己要冷静,还没有一起去香港游玩之前,不敢就说将佳人弄到手了。
忍了几个小时没抽烟,倒没有觉得难受。胡令行摸出了香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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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沈醉这回不但“湿”了,而且湿得挺“透”。
最近从外地到上海来了一个大盗,也不“跑顶宫”,也不“湿脚板”,专偷各单位的财物。这些单位的财务室被盗不说,几个局长的办公室也被撬了,闹得影响很不好。
这几个被偷的单位还都是四五层高的楼房,连想都没到贼能偷到这里来,所以便将盗贼传得能飞檐走壁、身怀绝技。
警察局这边也有线索。这盗贼有一晚去偷盗招商局,攀爬招商局大楼的时候被人看见。目击者只看见了一个背影,说是瘦瘦高高。
这瘦瘦高高的人多了,不可以据此发通缉令的。
这天中午沈醉回情报二组,有他一封情报信。他打开看了,是他一个家住在浦东高桥镇的线人写的。说是在外高桥一处居民区,有个瘦瘦高高的外来男子在那边租了一套板房楼。他有一次无意中发现阁楼亮着油灯,他就起了疑心了,心想这人租了一个小楼,这一排的板房加上阁楼都是三层的,怎么他放着一二层好的屋子不住,却住到最差的阁楼上?这线人信中说“咱就是干这一行的,我心里也就起疑心了,专门观察了几晚上,果然是这样,我疑心他是偷偷搞共.党活动的。”
也就是一个线人,竟说“咱就是搞这一行的”,沈醉看到这儿忍不住笑了笑。这个线人是沈醉手下线人中最积极的,给他的情报最多、也最杂。沈醉每月在他身上支出大约十多块钱。
提供的情报最多,这个线人得的钱并不多。因为情报的价值是按质量算的,不是按数量算的。
他又听沈醉讲过谁谁提供了什么线索,最后光一件就奖了几百大洋,也将正事儿不干了,将沈醉给得兼职当成了正业来做。
不过这个线人实在是喜欢这一行,这做了专职就一天跑得更勤了。要不你想大家一天为生活都忙忙的,谁没事儿会去打听最近来没来外地人、租谁家的房子这些事情?人家这外地瘦高个阁楼小窗上挂着厚布帘,平常点没点灯也看不见。偶尔一回让别人看见阁楼油灯亮着,也没人会去多想这个事儿。他偏不,记着沈醉给他传授的“外来人是重点,常有大收获。”连着几晚蹲在人家窗外看人家的黑布帘子,你想油灯就多少亮,再隔了黑布帘子能看出来个什么。
但你还别说,浦东这一块儿又没路灯,晚上再碰个阴天,黑布帘上没看出眉眼,却让他从细小的板缝中观察对比出了亮灯与不亮灯的区别。得出了结论,这外地人有些奇怪,放着一二层的好屋子不住,偏住三层的阁楼,一定有问题。很大的可能是搞共.产党的。
所以从这家伙身上也看出来了一个道理——业精于勤而荒于嬉,首要是你要喜欢你的工作。
按原来这家伙送得杂情报分析,一般没价值的在百分之八十以上。今天这个看起来也好象不例外。可沈醉看到上面瘦瘦高高几个字,却猛然想起那个大盗来。想了下,决定先抓了再说——抓错了可以放,漏了可就后悔了。
这是抓盗贼,不是抓共.党或**人士,用情报组里的人不合适。沈醉交待张组员处理好组里的事情,匆匆地走了。
到下午四点多,沈醉带了淞沪警备司令部那边两个手下,三人各骑一辆自行车赶赴浦东。到江边渡口,坐了摆渡的木船过了江。
沈醉也不着急,他是打算等天刚擦黑那会儿动手。所以到浦东这边后,还骑了车子带两个手下到高桥镇上转了一圈才去往抓捕地。
到了高桥镇三里地外信上所说的那片居民区,三人锁好了车子。沈醉按信中所说的详细地址找到了“瘦高个”所租的那栋木板楼。
这时天已经朦朦胧胧,将黑未黑。有的人家已经点起了油灯,这栋板楼底下大门紧闭,抬头望,黑乎乎一片。
沈醉走近前,轻轻推了推大门,推不开。
他带两名手下绕到了这排板楼后。走到刚才那栋板楼的一层后窗下。沈醉看了看,窗户在外面用四方木条子钉得格栅,窗户上糊得白纸。
沈醉用手握了一根木栅,试着往外抻了抻。
他打手式让一个手下脱了外衣。那手下也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脱了外衣给了他。
沈醉用外衣包了一根木栅,双手握了暗中用劲缓缓拉动......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那根木栅便折了。断裂处包着衣服,所以声响较小。饶是如此沈醉还是停下来听了一会儿动静。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轻轻将那断了的木条下半部摇几摇带钉子取下。
如此这般小心行事又折断了两根,只是最后一根沈醉没有摇下而是将它豁到了一边。
他伸手捅破了窗纸,将里面的销子拔开,轻轻推开了窗户。屋里黑乎乎一片。
沈醉顺着折出的空间,第一个登上窗台侧身悄悄进入了屋内。另两个手下随后也跟着钻了进来。
沈醉拔出了手枪打前,另两个手下也拔出枪来。三人先出了房子,找到了木楼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