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钟徐恩曾来到了宪兵司令部。
他本来中午就要来的,考虑到中午张镇要给几个高层开会传达,自己在场,说到那些要求他们不能回家、集体呆在一起的话,似有些不好看。所以等到吃了午饭后才急急赶来。
他来时带了几条上等特制的金黄牌香烟。见了张镇几人后,抱拳亲热地寒暄了一番后,送予张镇两条,其余每人一条。
林秀平虽不吸烟,也笑着收下了没有拒绝。
几个人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抽烟喝茶说着话。
徐恩曾说道:“张司令,几位同仁,这次全要仰仗各位了!”
说完,又笑着抱一抱拳。
张镇说道:“诶!徐处长说得什么话来!咱们兄弟间还用说这样的见外话,更何况还有陈部长这层关系。今天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你只管说怎么办就好了!”
徐恩曾说道:“张司令仗义,兄弟铭记在心了。”
他从身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七八页厚的名单,递给了坐在身边的张镇:“张司令,这是我们掌握的中.共中央特科的名单,共计五十二处,我打算将咱们两处的人马混合,也编成五十余个小分队。于今晚十一点统一行动,一举摧毁这个强大的组织!”
竟然有五十二处?!林秀平心内的震惊无可形容。他不知道特科共有多少个联络据点。但是他觉得既使这不是特科据点的全部,也至少是大部分了。
若不是中午开会心理上已经经过一次“震洗”,林秀平此时肯定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张镇随意浏览了一下这份挺厚的名单,随手递给了坐在自己左首边的胡令行。胡令行接过翻看着。
张镇笑道:“徐处长为了这次行动可以说是费了大心思了,安排到了夜里十一点行动,那些人都睡了,正好堵个严实,瓮中捉鳖啊!哈哈哈!”
徐恩曾说道:“张司令明鉴,确实是这样的想法。”
刘参谋说道:“徐处长肯定还有另外一个意思,这夜深人静,大马路上无人,这大卡车开起来飞快,正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且万一有亡命跳楼逃生之徒,这空旷的街巷也正好让他难以遁形。”
徐恩曾叫道:“哎呀,张司令果然名帅手下无弱将,我苦思冥想的安排都被你们一眼洞悉了用意!佩服啊佩服!”
张镇被拍了马屁,也很受用,哈哈一笑说:“那是!”
这时候勤务兵端来了水果盘,摆在了茶几上。
胡令行将手里的名单递给了坐在椅子上的刘参谋。
他说道:“徐处长真是厉害,竟然掌握了共.党地下组织的这些秘密据点。”
徐恩曾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只看到是一叠名单,却不知道为了这份名单我们情报处付出的牺牲有多少。为了它前后花了两年多的时间,这中间最要感谢的是我的部下史济美。是他在主持上海的工作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为后来留下了财富。也正因为如此,他被共.党中央特科设伏,在小花园口俱乐部门前乱枪打死。失此大将,等于少了我一条臂膀一般。待今夜‘暴风’行动圆满完成,也算是慰籍了他在天之灵。”
张镇抹了一下大胡子,说道:“徐处长,你也不必伤感了,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正所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都不容易啊!”
徐恩曾一片正在感慨之心,被张镇这不伦不类的拽文弄得哭笑不得。
刘参谋正翻阅着名单,忍了笑,将名单轻轻放在了茶几边上。
林秀平装做好奇不经意的样子,拿起了那份名单。他翻看着,心内的感觉难以形容,在第三页上他看见了与自己联系的虹口那家米粮铺联络点也赫然在列,再往后翻,特科常用来开会的那家“美黛”理发店也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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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陈立夫分别去会见了工部局的董事和公董局的执行董事,向两方打了招呼通了气,只说自己这边晚上可能要有一次大些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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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钟后,情报处在上海商行、车行雇的十几辆飞行卡车陆续来到了宪兵司令部,每辆车副驾驶都坐有一个情报处的特务。
这十几辆飞行卡车都是几天前交了定金定好了的。
这些司机被坐在副驾驶的特务指指点点带到了宪兵队门口。一听要开进去心里就不乐意了。车行和司机都知道是到老城厢的一处库房拉一趟货。
当今社会能开卡车的司机那是相当牛的,个别脾气不好的就不愿意了,说怎么还骗人呐?说不清楚我们就不去!这时旁边的特务就掏出枪来。
司机们只当这些人是穿着便衣的宪兵,这到了人家门口,又见掏出了“铁家伙”,也就乖乖就范了。一想算了算了,不管是拉货还是拉别的,反正是定金都交了,给钱就行了。
宪兵司令部有十一辆卡车,徐恩曾从南京调特务来上海的时候,也带了八辆卡车,这些卡车要拉六七百名行动的特务和宪兵也够了。但是名单上中.共特科这些联络点分散在北区华界、南边老城厢华界、法租界、公租界各处,徐恩曾考虑到如果这样开到一个点下些人,势必不能同时行动。所以才又雇了社会上十几辆卡车。基本上一个卡车拉一个行动队,有些卡车拉两个行动队,那是因为不必绕路,只是远近点,先在近点下一个行动队,然后不停赶往远点。
......
同张镇、徐恩曾、胡令行几人坐在外间办公室里,他们几人说着说,谈笑风生。林秀平却一点儿心思也没有,他只觉得从心里到身上都是燥热的,额头和手心好象也出了汗。
他用手抹了一下额头,却没有。
电话就在办公桌上放着,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而他却不能打电话。特别是有徐恩曾这个老牌特务在,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看出端倪。
六点半,一行人到饭堂去吃晚饭。林秀平借口解手,来到了厕所。
在厕所内林秀平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这个电话无论如何也要打。
吃完了晚饭,一行人又回到了司令办公室。
其余人都点起了饭后的“消食烟”,只有林秀平坐在那里紧张地思考着要用如何理由来打电话,眼看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管不了许多了,就是有徐恩曾在他也不管了。
这时胡令行突然问道:“林秘书,你哪里不舒服啊?怎么脸色煞白的?”
刘参谋笑道:“咱们林秘书本来就是个小白脸嘛!”
林秀平道:“不是,你们全都抽烟,将这房子弄得烟雾缭绕的,就我一人不抽烟,这会儿心口都有些不舒服呢!”
说毕,握拳在嘴边,轻轻咳了两声。
张镇笑道:“免费抽烟还要嫌!这样,你到门口转转、透透气去!”
林秀平一笑道:“不用了,将窗户开大一些就好了。”
他站起来,过去将西边两扇窗户开大了。
徐恩曾这时将还未抽完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站了起来道:“时间差不多了,张司令,请你派两个人协助我去布置一下!”
张镇道:“那个有德(胡令行字有德)、乃光,你们俩协助徐处长去安排一下。”
胡令行和方上校站了起来。
三人出了司令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