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从南京赶到了上海,专门为了处理约瑟夫.华尔顿之事而来。
他一来首先调查消息的泄漏情况。他将沈醉、赵理君、郭显声、黄麒麟几人一一招来,进行询问。
约瑟夫.华尔顿已经转到了南京,关押在特务总处的监狱。之前对他的不管是审讯还是看守都是由特务处的人负责,不假手淞沪警备司令部人员之手,所以戴笠怀疑消息是由特务处内部传出去的是有道理的。
郭显声在去见戴笠的路上思想做了激烈的斗争,最后下定决心,承认自己的过错。
郭显声的决定是明智的,《申报》在同一天报道了约瑟夫.华尔顿的事情,又登刊了对郭显声的采访,不要说是戴笠怀疑他,怀疑郭显声透露重大消息换取登报表扬,就是警察局里的人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见了戴笠,不待他询问,郭显声便将《申报》记者对自己采访的事情及过程向戴笠做了汇报。
戴笠沉着脸听完,斥责他不应该接受《申报》的采访。
郭显声也为自己辩解,苦着脸道:戴先生,我只知道他们要采访我缉私工作上的事情,哪知道他们会问共产国际负责人的事情!再说我半个字都没有透漏,倒是他们采访之前就什么都知道,那个约瑟夫的姓名、住址、国籍他们都知道,甚至连是我抓得人都知道,所以在报上登上是警察局派人抓得人。
戴笠狐疑的眼光在郭显声脸上扫了一圈,问道:这里面没有暗中交易?!
郭显声一听,忙将身子挺得笔直大声说道:戴先生,属下以自己项上人头起誓,绝对没有做暗中交易的事情!
戴笠想,这郭显声看着有些莽撞,但常有些旁门左道的想法,证明他脑子也转得快,共产国际组织的捣毁他首当其功,不会笨得用这样的功劳去换取《申报》的表扬;真有幕后交易也不会笨得两条报道登在同一天的报纸上,惹人怀疑。
但他还是黑着脸将郭显声责骂了一通。郭显声站得端端正正,任由戴笠斥骂。能挨戴笠的骂他的心里倒放松了,知道戴先生是相信自己了。想着:骂由他骂去,又少不了一根毫毛!沈醉、赵理君、黄麒麟他们也不在场,也不失面子!
从戴笠的枫林桥寓所出来后,郭显声还得打起精神去赴同事为祝贺他上报订得酒席。
郭显声也是没心情硬打起的精神,要真是一场欢欢喜喜的庆贺宴,他肯定是要叫了黄麒麟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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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戴笠便去上海市政府找了市长吴铁城,和他商议怎样解决此事。因为吴铁城也兼任淞沪警备司令部的总司令一职,之前戴笠在决定将破获、关押、审讯共产国际组织人员的地点定在淞沪警备司令部时,是给吴铁城打过招呼的,所以吴铁城也知道一些大概的情部。
现在两人商议此事,戴笠将这个国际间谍大案的原本向吴铁城讲明了,又说了自己的想法,一切需要吴铁城出面。
戴笠在南京知道了罗伦斯“事发”、蒋还未召见他之前,就开始考虑此时如何应对,及至从南京来上海的途中也在反复思考。吴铁城听了他的意见后,也觉得目前状况下,戴笠所想的这个应对之法是比较可行的。
两人直商议到午饭时分,这才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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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铁城先联系了法租界公董局,完后又联系了公租界工部局,最后达成一致:公董局这边由最高执行董事带同几名董事为代表,工部局这边由几名董事做代表出席,上海政府这边由市长吴铁城及几名官员为代表,下面五时半三方在公租界工部局协商此事,地点在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室。
和公租界、法租界两边联系好以后,吴铁城又安抚警察局,叫他们将堵了《申报》报馆大门的人员撤回——事实搞清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不要再添乱了。真是的,你们是负责治安的,现在却跑到公租界破坏治安,打算让工部局又找政府的麻烦,给政府再加一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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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室,三方的代表准时到齐。来的都是各方的最高负责人,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吴铁城依戴笠所言,先听公董局和工部局两方的意见。面对这两方的指责、气势汹汹的严重抗议,吴铁城微笑着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指责,耐心听他们将说讲完。
公董局和工部局两方将火气洒得差不多了,这才要求上海市政府要拿出相应的措施,给他们一个交待。
吴铁城心想,戴笠交给这法子不好做啊!这坐在这里半天净听了这些洋大人的指责了,还要态度好,一句辩解的话都先不说。
确实,堂堂中国最大城市的市长,平时高高在上,这样坐大半天被一帮人指责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好在吴铁城之前也干过外交事务,在洋大人面前装孙子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所以倒也沉得住气。
现在轮他表态了。吴铁城开口道:各位尊敬的董事先生,你们刚才的发言我都听了,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发生这样侵害侨民人身权利的事情是违反我国同各贵国签定的条约的,也是我们所不允许的——
吴铁城先站在公租界、法租界两方的立场上讲话,承认错误,这就极大的缓解了另两方的情绪,使得两方代表无人反驳,都注意聆听他的讲话,看他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吴铁城这时话锋一转,说道:据我调查,中国警方是抓了一个叫约瑟夫.华尔顿的外籍人士——
看到有人按捺不住地要站起来,他忙摆摆手说:请听我把话说完!
吴铁城道:诸位董事先生,据我们所知,这个约瑟夫.华尔顿不是这个外籍人士的真名,请问一下,诸位董事先生,你们谁知道他的真名呢?他真正的国籍是什么呢?
这样一问,果然将两边的董事都问住了。
吴铁城继续道:而且这个外籍人士涉嫌建立共.产党组织,进行间谍活动——
听到这句话,那些董事们忍不住互相看看,既有质疑的表情,也有面面相觑的意思。
其实戴笠怀疑约瑟夫.华尔顿是苏联人。
公租界旗由十几个签定了协约国家的国旗组成,俄国的国旗也在内。但现在苏联早已建国,而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却对苏联这种新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是很排斥的。所以在这些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当道的租界,苏联在租界内很势微的。对生活在租界内的原沙俄人,租界也当是侨民保护着,而对苏联籍的人士则从心理上是排斥的。
当时苏联刚建国,正忙于内部事情,在得到西方列强暗中的默许后,中国政府于24年收回了沙俄在上海的租界。好在苏联建国后,管控的很严,也极少有苏联人移民中国的租界生活,所以这个尴尬的问题得以回避。
吴铁城并没有点明约瑟夫.华尔顿的苏联国籍,因为戴笠也只是怀疑,但只说明是搞共.产党组织便可使人对他的国籍产生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