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理君走在前面,一行四人下到了地下室。
一进门,赫然看见水泥地上躺了一个人,身上沾有血污。
赵理君用皮鞋尖轻踢了一下那人说:“在老城厢抓捕这个共.党嫌疑分子,开了两枪,拉回来一看死了。”
抬起头来对沈醉说:“我这里托人才搞到了一种新发明的‘化骨水’,刚好今天拿来试验,特意叫你来观摩一下,说不定你那边到时也用得着。”
“噢,化骨水?”沈醉装做饶有兴趣的样子:“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神奇的东西。”
郭显声倒是真感兴趣,说道:“哈,这是个好玩意儿啊!当然用得着啊!”
赵理君叫了一声:“芸之!”摆了一下头。
施芸之已经戴好了手套、手里拿着一个大玻璃瓶子准备好了。见赵理君示意,便小心而用力地拔出了瓶塞,走到了那具尸体跟前,小心慢慢地将那“化骨水”往尸体胸前倒了些。
只见尸体胸前冒出一股淡色青烟来,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施芸之转过了头去。
赵理君三人观察,只见遇“水”那一处变成了黑紫色,并慢慢地洇散.....观察了几分钟,那黑紫色好象不洇了,也没见将那一块儿化掉的样子。
“再多倒些!”赵理君吩咐道。
施芸之小心地又倒了好些在原处,这次一股比刚才更浓的淡青色烟柱冒起,刺激得人鼻子受不了。
施芸之忙跑到了一边,咳嗽了起来。
赵理君用手捂住了口鼻;沈醉掏出手帕也捂住了口鼻;郭显声摘下了大盖帽在面前扇着。
过了一会儿,空气好了一些。赵理君放下了手:“芸之,看看。”
施芸之放下了瓶子,拿了靠墙审讯用的一根木棒过来。到跟前,用那木棒挑了挑浇了“化骨水”的地方。只见那地方的衣物都化成了黑灰片,一挑便掉了下来,但你要说是化了,却是看不出。
沈醉笑道:“赵组长,你这是哪里弄得‘化骨水’啊?我看要弄一浴缸将人泡进去才行。”
赵理君看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瓶子,只剩不到一半了,就是全部倒完效果也是可想而知了。
“妈的,什么新发明!”他一挥手:“咱们走!”
施芸之问:“组长,这尸体怎么办?”
“老办法!”赵理君说着往外走去。
老办法就是将人装到木箱里,扔到黄埔江里去。
沈醉和郭显声两人跟着赵理君出了地下室。
到了一楼,沈醉对赵理君说道:“赵组长,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沈醉抱了抱拳。
赵理君抬了一下手:“好,恕不远送了。”
郭显声也道:“组长,再没有什么事儿,我也先走了。”
“你别急!”赵理君说着向办公室走去。
郭显声在心里骂了一声娘,只好跟了进去。
赵理君进办公室在桌后坐了下来。
“坐吧。”
郭显声方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显声啊,跟你说件事儿。”赵理君这会儿语气比刚才放缓了许多:“想办法给你手下安排上咱们组两个人。也能协助你,也是加强咱们两边的联系。”
赵理君想给那边安排两个兼职队员,以防止郭显声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不给行动组这边。
郭显声又在心里骂了一声娘。他心里明白赵理君的意思,论起来他那边现在正需要人,而行动组的老组员过去,那比那些缉私队员们要强多了。
他双手在口袋拍着,却没拍到香烟在哪个口袋,却拍到了口袋里那个小方盒。噢,还把这玩意儿差点忘了,也想起进门时将烟给了人了。
赵理君掏出自己香烟,扔过了一根。
郭显声接着,掏出打火机来,站起来先给赵理君点着了烟,又给自己也点着了。
“嗬,用上高档打火机了!”赵理君喷了口烟。
郭是声笑笑,将打火机装进了口袋,坐了下来。
“组长。”郭显声坐下后面有难色地说:“这编制可不好进啊,不是我说了算的事啊!”
赵理君说道:“不是要进编制,就弄个编外也行,兼职嘛,这边也带津贴的。”
“那行,我回去给说一下。”郭显声也不好强推脱,先虚应下再说。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方盒子,递了过去:“组长,早就给你买了一件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最近忙得跟鬼吹火一样,也没有时间过来。”
赵理君欠身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纯铜美国进口的打火机。这个东西赵理君当然很喜欢了。
郭显声在脑海里想着事情,虚答应的事情拖上一阵子总是要兑现,不如变被动为主动。
他说道:“组长,编外的那两个人我挑吧?就把丁四成、李得禄两人到时派过去吧?我若是挑了王副组、施芸之,组长你也舍不得,是不是?哈哈哈!”
丁四成、李得禄都是去年才来的新组员,带过去好管教些。郭显声自忖用不了几天,就会让两人服服贴贴地听命于已。
赵理君靠在椅背上,单手把玩着打火机。一笑:“好吧!”
他也不想将得力的老组员派过去,他自信手下这些组员不管是谁,没有一个不惧怕他的“威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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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司令夫人托人寻找的女佣阿元来了。林秀平早上也还没有去出门。
刘织云请介绍人和阿元坐下,两个人却执意要站着。刘织云也便站着。
介绍人是个四十多岁中等个子微胖的妇女,先介绍了一通阿元,是乡下来的孩子,家里很穷,在家里什么都做的,很勤快,听话那更是不用说了,也爱干净。
林秀平笑笑。介绍人无非都说些好话。看这女孩虽然脸洗得净了、手洗得净了,但露出的锁骨处、还有手腕处,都是黑黑的污垢。
这个叫阿元的女孩子很紧张,站在那里低着头,绞着双手抠着手指甲。今天桐姨说给她找了个好人家,是个当官的,给得月薪也高,怕是只要做四五个月就可以将介绍费还清呢。早上桐姨还给阿元拿了一块洋胰子,她也把自己的脸和手用洋胰子搓洗了好几遍。阿元也一心祈盼这户人家要了她——虽然她进来后一直低着头,连这户人家是什么样都没有看见。
织云也在打量着这个女孩子,看得出来她今天“精心”准备了一番,换了一套干净的旧布衣,脸和手也用香皂洗了,有淡淡的香皂香味。可那身衣服明显有些小,露出的锁骨嶙峋,手腕和足踝也象芦材棒一样。她低着头,只看见她尖瘦的下巴和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发和小辫。
刘织云看着她,不知怎么就一下想起了在纱厂里的那些包身工姐妹来,眼眶突然湿润了。她伸手拉起了阿元的手,对林秀平说:“秀平,就让她留下吧?”
林秀平笑道:“留不留这事是你做主,问我做什么?我要去上班了。”
刘织云笑着对阿元道:“阿元,你以后就留在这里了,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般。”
阿元听了心里一阵欢喜,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看了一眼拉着她手的女主人,看眼前是一张正对她微笑着的脸,看样子有个十九岁左右的样子。她又连忙低下了头。
介绍人忙偷偷伸手在阿元小臂上拧了一下,说道:“还不快谢谢太太!”
阿元忙鞠躬道:“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不用这样!不用这样!”刘织云说。
“那林太太,阿元我就先留在这里了,我先走啦?”介绍人说。
“等一下。”刘织云说着,走到衣帽架前,取下了自己的手包,从里面取了五块大洋过来。
“给你。”她对介绍人说:“你的介绍费。”
介绍人愣了一下,心想还没有试用不知道留不留用就给了介绍费?当然这话怎么能问呢。接过了钱来,再三鞠躬:“谢谢林太太!谢谢林太太!那我先走啦!”
掖好了钱,喜孜孜地走了。
林秀平去衣帽架摘了公文包,说道:“我也要上班去了!”
装电话、雇女佣这两件司令夫人好心要求要办的事情已经办了,还有一件要包黄包车,林秀平不打算去做。包车这事情包不包轻易司令夫人不会知晓,自己做隐秘工作,家里能少加外人就尽量少加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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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秀平的卧房内,刘织云坐在椅子上,在那里静静地出神......
她已经坐了好一阵子了。昨晚她将自己的被枕又抱回了自己房间,对林秀平说女佣还没来。今天女佣已经来了,无可逃避了,今天她主动将自己的被枕抱了过来......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林秀平走了进来。
他微笑道:“怎么,还没睡?都晚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