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总处的指示和奖金后,吴乃宪召来了几个组长和黄麒麟、郭显声,在区部会议室开了个内部表彰会。
吴乃宪发言道:秉承戴处长之意,423行动为大功,故不同以往记功、奖金随津贴发放,而专门召开内部之表彰会,对相关有功人员进行表彰及奖金的发放。
吴乃宪接着讲叙了一遍四月二十三号晚上沈醉他们的“事迹”,号召各组要向法租界情报组学习,转达戴笠的原话“凡工作之事,不能拘泥于成法,情报组遇到稍纵即逝的情况,可现场展开行动;而行动组遇到可挖的情报,亦不能因不在自己所负工作范围内就弃之纸篓。”
接下来他让其余几个组长发言。他们还一时改不过法租界情报组的叫法,都说要学习二组这种在工作上当机立断、奋不顾身的精神。
当然有的是出于内心,有的则是口是心非。赵理君只是一直在斜着脑袋抽闷烟。轮到他了只是说了句“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处理赵理君的事情上,戴笠用了“暗警”的方法。赵理君敢打敢冲,胆大心狠,是戴笠的爱将。戴笠也知道他的缺点是骄狂自大。所以截笠并没有用简单斥责的方法,怕伤了赵理君的自尊心。本来行动组的赏金分到个人头上每次都少于情报组的——因为情报组个人上报的有价值的情报转化为抓捕,必少不了行动组大批人员;而行动组七八人、十几人的一次行动,转化为情报组的赏金只是对应一个人的。但因为只对应一个人,就显得拿得多了。所以这也不是说对行动组不公。因此这次在宣布奖赏沈醉、黄麒麟每人三百大洋时,郭显声还在想自己是能拿五十还是多少呢?又想这次行动组参与的人少,是不是能拿一百呢?当听到自己被发赏金三百大洋时那个高兴啊,忙激动地站了起来,欠身双手从吴乃宪手中接过了支票。可无意中看到了赵理君那冷冰冰的眼神,他马上收了笑,赶紧端端正正的坐好——说实话郭显声自觉胆量过人,却最怕这个赵理君。此时他心中也是窃喜,能亲自来领支票是最好的了,要是经过赵理君的手,自己还在被处罚中,弄不好就克扣了。
另两名行动组的组员发的赏金也挺多,每人二百大洋。由赵理君代领了。
这就是戴笠的方法,本来这个表彰会只让几名组长参加就可以了,可戴笠指示让郭显声也参加,他又加上了黄麒麟。加上郭显志声是给赵理君暗警——这几个组员是有功的,你前面的做法不对。加上黄麒麟是给赵理君面子,不至于只加郭显声,在众人面前太明显,让他太难堪。
这天中午,黄麒麟陪完沈醉去射击俱乐部练完枪回来,上楼刚一会儿,沈醉就派人通知黄麒麟取信。黄麒麟还是第一次被通知领情报信,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他的信只有家信,家信沈醉会给他留在边上那个抽屉里,黄麒麟会自己取。
自己的关系和线人自己都留的是电话啊,没有留信箱。真有点奇怪。是谁呢?
黄麒麟边下楼边想着。几个有情报信的组员各自取了信刚出来。
黄麒麟进了办公室。
“我的情报信?”他问道。
“不清楚,反正不是家信。”沈醉说着,将一封信递了过来。
黄麒麟看了一下封皮,是福建来的,心里就有些明白是谁写的了。
“应该是毛森写的。”黄麒麟说着坐了下来,准备拆信。
“那快拆开看看,看他说了些什么。”沈醉也有些关心。
黄麒麟打开了信。毛森以“贤弟”相称黄麒麟,先叙了一下昔日同学之情,说自己也算平实之人,但内心里可能有些清高吧,在杭州警校及特训班几年中,能谈得来的只有寥寥几人。虽与黄贤弟没有深交,但也是引为这寥寥两三人中的知已之一。然后简略说了自己这几年在福建的情况。总结说,自认为不论心中理想远大与否,只谨记踏实做事、尽已所能,想来既使“一分耕耘,半分收获。”也自会有回报的。最后又问黄麒麟别后情况,嘱他“一起勉力,他年同戴将星。”信末提了一句,贤弟所托之事,我已亲赴厦门,联系厦门警方同仁共去鼓浪屿,解决了此事。
沈醉听完道:“这个毛森还真够朋友啊,竟然亲自去了鼓浪屿帮你解决了这件事情。”
黄麒麟笑道:“帮你好不好。”
沈醉笑着说:“对对,是帮我!”
他对毛森的来信这么关心是有原因的。他又道:“你应该马上回信表示感谢,并抓住这次机会多和他保持书信来往,加深关系,听我的,以后自有用到之时!”
原来沈醉在跟戴笠在福建搞策反之时,多次听到戴笠提及毛森,对他赞不绝口。在沈醉印象中戴笠还是很少这么高的评价一个人,所以才对黄麒麟说这话。远慕近妒,因为他与毛森并无交集,所以只有羡慕而没有嫉妒。
黄麒麟笑着说:“回信肯定是要回的。不过仅只回这一封就可。我们这种关系是‘君子之交’,只要知道安好就行了,如果以后我有事情他依然会帮忙的,反过来他如果有事情,我也是会尽力帮忙的。”
沈醉道:“你呀,玩什么清高,我给你说得都是好话。听不听在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黄麒麟笑道:“我也说得是实话,我这封信回过去,毛森知道我一切安好定也不会再回信的。当然遇到事情我们还是会尽力给对方帮忙的!”
“哟,说得这么神奇!”沈醉不信:“你将回信写好后让我看看,我替你寄出,我就不信还有这样的事情。”
沈醉还怕黄麒麟信中说什么嘱咐之语。
“那有什么。”黄麒麟笑着说:“我还省了邮票钱!”
沈醉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要不是毛森的来信,我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要约一个叫白云的女子,这两天竟然将这事情忘了。”
“哟,找到女朋友了?要约会?”
沈醉笑道:“哪里啊!只见了一面。就是那个白先生的女儿,叫白云,转白先生的一封信给我。”
黄麒麟道:“那你准备几时约?”
沈醉说:“还没想好,还要看她的时间,她还要上班的。”
“她那边有电话吗?”
“她工作的地方有,说随时都可以打。”
“那你现在就打。”
沈醉奇怪地道:“你怎么这么热心的?”
黄麒麟笑道:“我准备等会儿吃完饭,让你陪我去找郭显声呢。”
沈醉道:“噢,原来如此。那好,我现在就打。”
他拉开了抽屉,取出了那张记有电话号码的纸。
电话先到了总机,传来女接线员甜美的声音:“请问您要转接哪里?”
沈醉报了号码和晨光杂志社的名称。
黄麒麟奇怪道:“咦,这不是一家左派激进杂志社吗,去年咱们还对它关注过。”
沈醉说:“是啊,要不我还犹豫要不要和这个女子见面呢。”
电话接通了。沈醉做了个“嘘”的动作。
那边是一个带南方口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请问找哪位?”
“我找一下白云。”
“您是她什么人?”
“朋友。”
那边犹豫了一下,说:“好,先生请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话筒那边传来了白云的声音:“喂。”
沈醉道:“我是陈仓。”
那天传来白云活泼的声音:“噢,是陈先生,你终于有时间了?”
“这两天公务繁忙,一直抽不开身,今天有些时间,你什么时间有空呢?”
“嗯,我六点钟下班。”
“那好,咱们七点在公租界外滩华懋那块见面,好吗?”
“没问题。”
“那好,白云小姐,到时见。”
“bye_”
沈醉挂上了电话。
“不冲突。”黄麒麟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