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麒麟一把抓住了沈醉。他对行动组那几人道:“行动组就是负责行动的,我想大家没有什么为难的吧?”
一个组员道:“黄副组,还是等一等我们王副组来了再说吧。”
黄麒麟道:“王副组说是回家,还不知道一定就在家,就算在,来回时间怕都不够了!”
没有人吭声了。
郭显声忍不住了,说道:“黄麒麟说得对,那些共.党分子开完会即散,咱们时间很紧的。不要说这本来就是咱们行动组的事情,是记功得赏的好机会,就算不是,做为朋友也应该帮这个忙啊!”
他这样一说,有的队员心动了,互相看看。
“要不就去吧?”
“就当给陈组长和黄副组帮忙吧。”
“王猴子”开了口,有些阴阳怪气:“显声,别当出头鸟啊!赵组长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怪当哥的可没提醒你啊!”
郭显声为了朋友,此时表现出了气概:“咱们行动组就是负责行动的,要去的多带两副手铐一起去,回头有什么事情我给赵组长解释!”
他这样一说,有三个组员说声“那好,等一下”,各去器械室取了手铐,有一个手里还拿着一卷旧报纸。
“王猴子”见郭显声竟然不听他的话,吐了口唾沫,阴阳怪气地说:“祝你们马到成功、旗开得胜啊!”
说完,转身回楼上去了。
沈醉看不惯,回道:“也祝你早日升官发财,吃得白白胖胖啊!”
六个人出了门。沈醉骑的摩托车,另外五人是三辆自行车。说好了在工人新村入口处会面。
黄麒麟带了郭显声。一路上他蹬得飞快,只简约和郭显声说了情报的来源和情况,顾不得多说别的话。
到了十六铺码头,坐木船到了浦东。黄麒麟付了船费。
这边的路多是土路,黄麒麟用力蹬着,回头一看那两辆自行车还在二十几米外。
黄麒麟只来过浦东一次。问郭显声:“你认识路吗?”
郭显声笑道:“行动组的什么地方没去过啊,你走吧,我给你说路。”
黄麒麟说:“显声,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啊!”
他也替郭显声有些担心:“不过你不用担心,过后我会和沈醉跟赵组长好好解释的。”
郭显声笑笑:“说什么话,给你帮忙那有什么说的,还用谢!再说也是记功领赏的机会。”
黄麒麟不说话了,用力蹬着车子。
到了浦东工人新村入村处,见沈醉已经在路边抽着烟等着了。
此时天色已朦胧。
待那两辆车子到了。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
黄麒麟说:“就在从西往东数第三排房子,然后从北往南是第九家,二楼阁楼上。”
郭显声说:“这一般共.党分子开会,外面都会有放风的,你们等一下,我先去看看。”
郭显声快步进村去了。
黄麒麟打量了一下这工人新村,见是数排简陋的木板房,大都是一个格局,二层是仅有一人高些的低矮的阁楼。
行动组见黄麒麟观望,就对他说:“这都是本地人盖的,自己住底下一大间,其余的小间和阁楼出租。那些穷工人见这里房租便宜,都纷纷跑来租住。时间一长,就管这儿叫工人新村了。”
黄麒麟点了点头。
这时候郭显声小跑着回来了。
到跟前小声说:“门口有个老太婆坐在那里拿个笸箩在那里做活儿,这会儿天色都看不见了还装样子!”
沈醉高兴地道:“证明他们还在开会。”
他又道:“碰到这种情况你们一般怎么办?”
一个组员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报纸卷:“好办啊,先过去一个人,装做路过的样子,到跟前一铁棍打昏就行了!”
原来那旧报纸里卷得是根铁管啊。
一想是个老婆婆,黄麒麟心里就不忍了。他道:“是个老婆婆啊!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啊?”
那组员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啊?那些人滑得跟啥一样,你用枪顶上那些望风的都会惊叫,说起来他还又没反抗。”
沈醉想起了母亲,也有些不忍,说:“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
另一个组员不满地道:“你们情报组怎么都这么婆婆妈妈,连组长副组长都这样!那你们说怎么办?”
时间紧迫。黄麒麟说:“这样吧,我去解决。”
六个人向里走去。到了第三排屋侧,待身边的几个行人过去,黄麒麟低声说:“我先去,你们一分钟后过来。”
他走出来,向南拐去,此时天色天暗了,这里又没有路灯,只能借两边谁家的油灯看得朦胧。
黄麒麟暗数家数,到第九家果然见门口坐着一个老婆婆,也没干活。她也看不清楚,坐在那里盯着黄麒麟走来。
黄麒麟走到她跟前,弯腰道:“婆婆,问你个人——”
他弯腰的同时已快速伸掌砍在了老婆婆颈后侧,当然黄麒麟是收着掌力的。老婆婆一下被砍晕了,身子向一边倒去。黄麒麟已顺势蹲了下来,双手扶住了她。将她的身子往后轻轻靠去,轻靠在了木板壁上。
他心里一阵愧疚。没过一会儿,另五人过来了。
六个人进了屋。屋内一片漆黑。沈醉划着了一根火柴,双手拢着看清了楼梯的位置。
火柴熄灭了,里面显得更黑了。
几个人悄悄摸到楼梯处,一个跟一个,一手摸着墙一手擎着枪向上摸去。看不见自然难免磕碰。这种楼梯也很单薄,虽然几人小心翼翼,脚下的楼梯还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上到了二楼。阁楼的门缝里透出油灯的一丝光亮。六个人这才互相看清身影。郭显声悄悄来到前面,右手擎枪,左手指了指自己。
他转过身来,用力一脚踹开了房门,率先冲了进去,叫道:“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其余几人也随着很快进入阁楼。只见屋内方桌旁开会的五个人都已经站了起来,面上表情不一,或惊愕、或愤怒。年龄不一,最大的应该有四十。旧方桌上一盏油灯,还放了几本宣传共产主义的油印单子。
一见桌子上有这种单子,沈醉心中大喜,知道今晚是立了大功一件。
六个人持枪对着那五人。沈醉叫道:“我和麒麟还有他看着,你们给他们戴铐子!”
郭显声三人别上了枪。抓过一个,两人扭过了他的胳膊到背后。
沈醉旁边是个木架子,他身旁是个小黑陶米罐子,扭脸一看里面才有一碗米不到。他跟前站的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看模样也有十九二十的样子。
沈醉嘲讽地说道:“你年纪轻轻,不好好赚钱,跟着这些人一天胡成的什么精!你看看米罐里只剩一把米了,图了个什么?!”
那年轻人轻蔑地看了沈醉一眼:“狗特务,你懂什么!我们这是闹革命!”
正抓着另一人胳膊的郭显声回手就给了这年轻人一个大嘴巴子:“妈的,都这时候了还嘴硬!”
沈醉虽挨了骂,却没有生气,心中却蓦地一动。
黄麒麟劝郭显声:“显声不要打人。”
他觉得上刑是伤人身子是手段,都可用;但打人是伤人面子,不可取。特别是这种时候,万一再激得这几个人反抗,没必要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郭显声他们扯过来第三人,准备给他戴铐子。
里首东面站立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这时突然转身一把推开了后窗,看也不看外面,一下就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