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仓促地下了电梯,刚好看到穆晓蕾和一个黑衣男人上了一辆商务车,汽车绝尘而去……
商务车上。
“她在哪里?”穆晓蕾微微转身对身边的黑衣男子说道。
“我带你过去……”男人的嗓音温和舒缓略带几许温柔。
“好吧。”
柏油路上,一个两鬓斑白,颧骨突出,暗淡的脸上雕刻着密布皱纹的清洁工。他佝偻着腰,扫起一堆垃圾,脚步略微蹒跚转身去拿不远处的簸箕。
商务车疾驰而过,路边的垃圾漫天飞舞……
汽车风驰电掣般向偏僻的野外开去……
“我们要去哪里?”穆晓蕾开始有些恐慌。
“晓蕾,很快就到了,你不要害怕。”他温和的说道。
“我不想去了……我们回去吧。”她的手心渗透出一丝丝冷汗。
“前面就到了,别害怕……”
几分钟后,汽车在布满粗砂砾石的道路上戛然而止。周遭蔓草荒烟、杳无人迹,寂静得让人窒息。忽而一阵风刮过,荒草摇曳,细砂摩挲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哪里?我妈呢?她在哪里?”她原来清澈的凤眸此刻有些涣散,更多的是不知所云的恐惧。
男人并没有回复她,昔日斯文儒雅的脸上此刻呈现的一丝诡异莫测的笑,令人惶惶不安。
穆晓蕾浑身颤抖,她转身拼命向远处的柏油路跑去……
脚下沉重的步伐,开始加快……越来越快……
耳际弥留的却是她“扑通、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商务车超越了她,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男人下车,大步流星走上前,拽过她的手腕,从她的后背怀抱着她,不着痕迹的用温润的湿巾捂住她的口鼻……
穆晓蕾的眼眸饱蘸着怯懦,浓密的睫毛微颤,泪水顺着眼角滚落而下……身体却在剧烈地挣扎,口里含糊不清的吐着“唔……唔……”
她的头脑渐渐空白,晕倒在男人的怀里……
傍晚。
狂风骤起,密集而来的乌云翻滚着,顷刻间,骤雨从悬浮的空中,无序冲下。跌落在城市鳞次栉比的房顶上,溅起四射的水雾。天地间瞬息混沌不清,迷潆一片。
倏然,闪电频频,划破了灰暗的长空,接踵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吼出饶有余音的沉闷的隆隆声,伴随着哗哗的雨声,交错在一起,此起彼伏,令人忐忑不安。
离城大学。
黑色奔驰停靠在马路边,雨刷来回摆动着划下拱形的弧度。司机已等候多时,天色逐渐暗沉,校园门口不在出现三三两两的大学生……
他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穆晓蕾的手机,直到对方手机一直提示着关机状态。他走下车,撑着一把蓝格子的雨伞,向门卫走去……
没过多久,保安就探出头,向雨中的司机大声喊道,“穆晓蕾上午请假了,下午也没来学校。”
“好的,谢谢。”
司机回到车上,焦急的拨通了韩偈的电话,没嘟几声男人就接通了。
他嗫嗫嚅嚅的说道:“韩少……穆小姐不见了……她不在学校,手机也关机了。”
“嗯?什么?”男人凛冽的声音在手机内响起。
“穆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她怎么不见了?”男人的声音寒彻刺骨。
“上午……她请假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男人在电话那端沉默良久……
忽然咆哮道:“给我找,马上找!”
金陵城紫爵苑。
韩偈挂断电话,英气的剑眉紧蹙,幽暗深邃的眸底浮动着浓烈的不安,冷漠而坚硬的五官寒气逼人。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了蓝色丝质衬衫的第二道纽扣,胸闷至极。
他拨通了王博的电话,让王博确认一下,小女人是不是真的失踪。
几分钟以后,他的手机响起,男人迅速划下接听键。
“韩少,现在已确定,穆小姐就是找不到了。她并没有联系贾思敏和其他同学,一个人请假走出了校园。”
韩偈听到王博的汇报,眼底的不安愈加强烈。
“准备直升机,现在飞往离城。”他的声音极冷,如同凛冬的冰凌,散发着让人至寒的气息。
“好的,韩少。”王博迅速回复。
男人从大厅的落地窗前走向豪华的餐厅,女佣推开了两扇沉甸甸的对开门。
眼前呈现出一个金碧辉煌的欧式空间。华丽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夺目的斑斓彩光。偌大冗长的欧式餐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肴。
韩志远身穿家居服,桀骜的侧脸线条刚硬,毫无违和感。他坐在餐桌顶端,慢条斯理的吃着烫金碟中的食物,他的右下手坐着衣着雍容华贵、美艳丰腴的张雅娴。
韩偈在张雅娴的对面坐了下来,拿起白瓷描金汤勺轻呷了一口浓汤,缓缓放下。
他隐忍着内心的不安,细长的手指微微颤抖,拎起餐桌上的湿巾,动作优雅的擦拭着薄唇。
“爸爸,您和妈妈慢用,我吃饱了。”
“韩偈,你怎么吃这么点?妈妈都没看到你动筷子。”张雅娴满眼慈爱的看着韩偈。
“嗯,爸,离城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提前回去。总部新研发的奢侈品方案已完成。”
“嗯,好,你什么时候回去?”韩志远浑浊不清的鹰眼看了一眼韩偈。
“过会就走。”
“偈儿,路上慢点。”张雅娴吩咐道。
“好的,妈。”
男人疾步踏出了紫爵苑,此刻雷雨已悄然离去……
十分钟以后,直升机在离城的逸水苑楼顶降落。
书房内,王博在笔记本上迅速定位到穆晓蕾的手机,在离城郊区的野外。
他们和十几个保镖开着车,向目的地赶去……
S国某秘密岛屿。
四面环海,海水推着巨浪拍打在形态各异的礁石上,发出此起彼伏的惊涛声,声如擂鼓。飞溅而起的万丈水花,相继开放,绽放出错落有致的晶莹水花。
一栋鹤立鸡群的白色地中海建筑物镶嵌在数百尺高的峭壁上,简洁圆润的线条,色彩的组合与碰壁,勾勒出它独有的休闲风格。
穿过长长的廊道,半圆形高大拱门垂直而落。男人走进了卧房,女佣刚从里面出来,她微微颔首。
“她醒来了吗?”男人温和的问道。
“刚醒来,张先生。您进去吧!”
他推开了主卧的门走了进去。
阳光从海蓝色的拱窗飘洒而下,白灰的墙壁、米色的瓷砖,相互呼应,无不彰显着清爽与浪漫。
穆晓蕾坐在大床上,双手环抱着微曲的小腿,把脸埋在膝盖处。墨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容颜,她听到开门声并没有抬头。
“晓蕾。”男人轻唤着她的名字,在大床上坐了下来。
她抬起头,眸底带着嗔怒与愤恨盯着眼前的男人。
“张浩轩,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她的语气冷厉,没有一丝温度。
“晓蕾,我带你来这些做治疗的,难道你要永远都活在你所憧憬的精神世界吗?”男人金丝眶眼睛下,那双温润的眸子半眯着,带着浓烈的情愫。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是我的谁?”
“晓蕾,我不是你的谁,但你是我……所爱之人。”
“爱?张浩轩,你明白什么是爱吗?爱是成全,不是占有。”穆晓蕾激动的望着他。
“成全?我成全了你和韩偈,谁来成全我和你?我受够了!受够了那些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以及对你蚀骨的思念。”
“张浩轩,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你,更没有做过让你误解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她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为什么?我也想问自己,到底爱你什么?我也不知道。晓蕾,给我一次机会,哪怕你不爱,只要你乖乖的陪在我的身边,这样就够了。”
“我不要,不要你的爱,你的付出。你送我回去吧,我不要待在这里。”她的眼底噙着一丝恳求,双眸含水望着他。
“回去?回到韩偈身边?不,我不要,这比杀了我还难受!晓蕾,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卧室内响起。
穆晓蕾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小手……这是她第一次打人,打一个男人。
张浩轩左脸微红,他的眼里含着散不去的悲恸……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张浩轩,我一直都把你当作做最尊敬的教授,还有朋友……你太让我失望了。”穆晓蕾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晓蕾,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不用了……张浩轩,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如果真的为了我好,就放我回去。否则,我待在这里,即使康复了也跟神情病患者无异。”
“为什么你要如此绝情,一丁点机会也不肯给我?”男人的眼角炽热,蓦地氤氲着一层泪水,噙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是绝情,是……不爱。我不爱你!”
“韩偈,他有什么好?”男人的眼泪已不复存在,恨在心底肆意生长……
“也许在别人看来他不是最好的,但是,他在我心里是我的全部……没有了他,我一无所有……”
穆晓蕾的泪水,潸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