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太子踟蹰了半响,眼见人就要走了,才不得不无奈地道出来由:“王叔,是这样的。昨日侄儿归去后想借着王叔的喜气纳了看中已久的婢女为奉仪。因着在王叔这儿就喝了不少,家去时又添了些,整个人便迷迷糊糊的。直到今早清醒过来才发觉……发觉那婢女不知何时成了纪家小姐。侄儿,侄儿当时也懵了,实在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伺候的人也一问三不知。侄儿,侄儿真的是没脸见王叔!祸事已然闯下,要打要骂任凭王叔处置,好歹别气坏身子,那侄儿就更是罪该万死了!”***
***泰王听罢先是意外而后冷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微臣怎敢打骂太子殿下?若是殿下早些和微臣说,微臣必定爽快的割爱于殿下,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还牵连了无辜之人。”又转向呆若木鸡的纪御史,似笑非笑地道:“纪大人、纪夫人方才真是唱了一出好戏啊!好,很好,非常好!”***
纪御史忙慌张地道:“王爷明鉴!下官真的不知是怎么回事,真的!”
泰王“哼”了一声道:“这些话还是留给圣上吧!本王半句也听不得!”一面说,一面黑着脸振袖离去。太子叹了口气,忙追上前;徒留下纪御史一人如泥塑木雕般久久僵立……
王琼芳自醒来后便浑浑噩噩的,直到听见“谢馨菡”三个字,方回过神来。但见她猛地抓住丫鬟的手道:“你刚说了谢馨菡是不是?是不是?”
丫鬟忙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直呼左夫人的名讳!右夫人恕罪!右夫人恕罪!”
王琼芳急道:“我问你刚刚是不是说了谢馨菡!”
丫鬟怯怯地点头道:“是,是的。”
“说她什么?”
“说,说纪小姐不知怎的成左……谢小姐;喜娘也不小心牵错了人,将她领到了芳心……不,是菡悦楼。王爷说……说就尊谢……谢小姐为左夫人;夫人,夫人为右夫人。王妃说,说明日就把喜娘交给夫人处置。夫人,您……您要不要先去王妃那儿请安?”
王琼芳怔了良久,又焦虑地道:“我的丫鬟呢?王家带来的丫鬟呢?”
“回……回右夫人,王家和纪家的丫鬟均被王妃看管起来了。说要好好审审昨日的事。”话方落,便见新主子一瞬间重新倒回了床上……
***翌日,谢馨菡得意洋洋地端着架子坐在下首,等那纪岚曦的出现。打今个儿起,她要好好会会这个“右夫人”!因着身边丫鬟均是泰王妃派来的,轻易不肯与她说话。加上自己初来乍到,王妃又说了王爷最不喜搬弄是非,所以改院名,分左右等事她知道的都不甚清楚。还以为众人误认她换掉的是纪岚曦。可想而知,当王琼芳扶着丫鬟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时,“震惊”二字已不能形容。直到嬷嬷高喊了“礼成”,才渐渐寻回了理智。***
泰王妃还未说上几句,便有太监来宣她进宫。匆匆交代几句,忙跟着去了——泰王昨日竟没再归来,却是直接在宫中住下了。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谢馨菡等王妃的心腹都各司其职离开后,方笑盈盈地拉过王琼芳的手道:“妹妹,咱们一起去花园逛逛吧。”
王琼芳不卑不亢地道:“多谢‘姐姐’美意,可妹妹身子有些不适,就先不陪‘姐姐’了。”
“哦?妹妹身子不适?那要不要请个御医过来瞧瞧?”
“多谢姐姐关心,倒是不必了。昨个儿御医说只要好生静养着就没事了。”
“既是只要静养,那姐姐就去陪妹妹说说话吧,这人生地不熟的,你我姊妹从前是最亲厚的,妹妹就别和姐姐客气了。玉簟还不快带路去。”
谢馨菡身旁的俊俏丫鬟忙恭敬地道:“是,左夫人。”
王琼芳无法,只得咬牙跟在后头。
进了芳心苑,随便扯了个借口打发掉下人后,谢馨菡当即放下脸冷笑着说:“芳姐姐可否同妹妹解释解释,为何你成了‘右夫人’?”
王琼芳嘲讽地道:“这就要问妹妹你自个儿了!许是你找来的人听错了信儿,将纪岚曦换成了我。妹妹还要来问我,我还想问问妹妹,为何如此害我!”
“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个儿心里清楚!以为就你们谢家请的到人么?”
“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同妹妹一样,不放心把自个儿的未来交给任何人。妹妹你说是吗?”
“哼!说的那般好听,最终,你还不是想嫁入泰王府!说什么‘宁为糟糠妻,不为富家妾
’,要不是我多张了个心眼,只怕姐姐不知道把我坑害到哪儿去!”
“我可没妹妹那般狠毒心肠。若真个儿打算嫁给泰王,何苦费恁多的心思还落得个‘右夫人’的封号?别忘了,你现下得的‘左夫人’原本是属于我的!”
***谢馨菡“哈”了一声道:“姐姐的心思妹妹再理解不了!兴许姐姐原先是真心实意要同妹妹换的,可享受过被人阿谀奉承,涎着脸巴结的快活滋味,改变主意了也未可知。至于现下的情况么,若妹妹猜的不错,应是你我请的那些人互相角力的结果。唉!只是可怜了纪府小姐,就这样被姐姐残害了!”***
王琼芳嗤了一声道:“妹妹对我这个平素交好的姊妹都能那样狠心,何况区区一个纪岚曦?妹妹不要贼喊捉贼!”
谢馨菡道:“贼喊捉贼?姐姐还真敢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往后咱们姊妹就好好遵循王府的规矩,‘右’‘夫’‘人’!”
王琼芳闻言忽拉开门朝外边道:“来人,‘左夫人’要回去了。”
“你!哼,王琼芳,咱们走着瞧!”
“姐姐慢走!”
谢馨菡遂敛起怒容,笑逐颜开地道:“姐姐就不打扰妹妹了。妹妹定要‘好好休息’,等王爷回来了,姐姐与他一道来探望你。”
王琼芳道:“那便多谢姐姐了!”
“不客气!咱们姊妹本就是闺中密友,互相照顾是应当的。”
“姐姐说的是。”
关上门,王琼芳刚欲扫落杯盏,忽瞄到丫鬟探究的目光,只好悻悻放下——是了,这里是泰王府,容不得她撒野!可这满腔的怒火要如何发泄?谁来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三日后,一则离奇的消息飞遍京城大街小巷。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王孙公子,见面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吃了吗?”,而是“你听说了吗”。据说纪府小姐于出嫁前夜突然暴毙。正当纪大人、纪夫人悲痛欲绝之际,九天玄女忽而降临,告知她们纪小姐的魂魄被恶灵所缠,需一姓谢之女替嫁,方能转生。于是夫妇二人连夜到泰王及谢府苦苦哀求,终得二人体恤。因玄女交代不得告知任何不相干之人,否则会惊扰恶灵,遂只有四人知晓,连泰王妃都被蒙在鼓里。第二日,还特特让谢小姐到王家添妆,之后再由泰王派暗卫悄悄地将谢小姐请到纪家,完了纳侧之礼。故那日谢小姐自与王小姐进屋说体己话后,便不见了踪影。***
素绾听到传闻后,笑着说:“真是难为他们了。虽说离谱了些,但只消多派几人绘声绘色的说上一阵,世人慢慢的也就信了。”
如茹鼓着脸道:“小姐,稍微有些脑子的都不会相信的好不好!”
素绾摇摇头:“心底信不信是一回事,面上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别忘了,连圣上都说此事在‘情理之中,暂不追究’,只罚了几人三月俸禄‘小惩大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