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独乐咏
在春绪遥远而短暂的学生时代,真央灵术院一年级的学年实习是真刀真枪地在固定场地跟虚们大干一场,带队老师不到快出人命都不会出现的。
寻常学生团队协作也好,天才莽夫一挑五(?)也好,总之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只要每个人头上有一只杀死虚的记录就好,哪怕是三人小队合力搞定一只,也算得上记录。
在这样硬核的实习中,作为曾经的挂壁做成选手,春绪自然是可以一挑五的莽夫,她那时候的队友躺着就能完成实习——尽管这很难,一个勇往直前的战士从不回头看爆炸,真出了事春绪肯定来不及回救,想躺赢首先得保证自己不死。
然而时代在变,虽然形势依然严峻,但是随着真央规模扩大,护庭十三队实力也在不断壮大,再加之科学技术的进步,如今的灵术院学子要完成的实习早已不必那么困难。
只是对着技术开发局人工制造的一些怪物进行处理,春绪实在是觉得这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还不如上次儿子为了救人在鬼道练习中受伤的事大。所以当春之介回家,告诉她,他们要进行虚狩实验的时候,当麻麻的人根本没觉得这是个事。正在准备晚饭的家庭主妇甚至懒得回头,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末了觉得好像不够关心儿子,还是来了句:“那你要小心哦。”
从小就是个人精的蓝染春之介何尝感觉不出自家母上这语气中的敷衍,但是当了这么多年母子,他也知道这是一种信任,所以倒也没放在心上。这点自信,他对于自己还是有的,毕竟有时候父亲在私下给他补课训练的时候,表现出的也是满意。
虽然对于父亲蓝染惣右介很亲近,但是春之介其实还是很敬重而有些畏惧他的。就像是每个下忍都是想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一样(?),一个死神世家出身的真央学子,自然还是希望成为队长级的,而此时,一队之长的惣右介自然是儿子心目中的标杆。
当然,蓝染父子悄咪咪出去开小灶这种事,他们家的女主人并不知情,毕竟她对于丈夫和儿子都有足够的信任,也不觉得他们会瞒着自己什么事。
自上次春之介带着脸上纹着“69”字样的少年来家里之后,春绪就叮嘱儿子放假想带朋友回家做客就带回来,然而这样的老母亲心情并没有得到什么回报,春之介会领回家的人还是只有桧佐木修兵一人。
坦白说春绪从未担心儿子的学业和前程,一是对儿子个人能力的自信,二是为人母总会为孩子打算,就算春之介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她也不会让他走投无路活活饿死。
她自己是再无死神之力了,也绝无可能恢复,但是不代表她的感知就消失了,儿子出生时候那异于常人的灵压代表什么,作为一个曾经的死神她比谁都清楚。
天才往往都是孤独的,然而她不希望她走上一条无人陪伴的道路。
友人也好,恋人也罢,死神说白了也不过是有了特殊能力,背负使命的一群“人类”罢了,而社会性是人类的基本属性,纵然人人生而孤独,也不应当独自前行。
纵使能力超群,可是有些事情是不经历过就永远无法理解,感同身受这个词有的时候真的是无稽之谈,没真正理解过怎么可能有同样的感受?所以平时表现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的春之介,并不能完全理解母亲催着他交朋友这件事。
某个下雨的休息日,母子二人也不怕冷,并肩坐在门廊上听雨,春之介看着庭院里依旧葱郁的一些常绿植物出神,想了想还是跟身边的妈妈说:“妈妈,你为什么总是想让我交朋友呢?我始终觉得,‘朋友’这种存在,数量并不重要。”
听到儿子的质疑,春绪并未立即回答,她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担心太过了,但是这大概就是母亲的心,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关心和顾虑,只是这样的心情也从未跟人说过。
她想起了遥远的前世,记忆已经模糊到几乎轮廓都不剩,可是其存在却不可被磨灭,她甚至都记不得许久的面容,可是还是却还能清晰回想起,许久发出搞怪的声音叫自己“醇醇”。
良久,久到春之介都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才听到母亲喑哑的声音低低响起,有些情绪他并读不懂:“嘛,也是,朋友贵精不在多,我以后不会再提了,但是也希望你以赤诚之心对待桧佐木君,友情其实有时候是很脆弱的东西,还是要用真心来对待的。”
听了这话,春之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吐槽亲妈前半段话的迷之悲秋伤春,还是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到底在亲妈心目中的形象,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很老实的人,可是也没这么狡猾不堪吧?
气鼓鼓地嘟嘟嘴,想了半天还是欲言又止。
春绪又成功欺负了下儿子,忽然把自己逗乐了,伸手揉了揉春之介的脑袋,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一向精明的儿子,为了这真心的友情,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在她眼里仿佛菜刀切瓜一样简单的虚狩实验现场为何会出现真正的虚这件事她已经无暇考虑,然而看到躺在四番队住院部,甚至戴着尸魂界奇葩科技树加点的产物呼吸机,人事不知的褐发少年,春绪眼前还是一黑,可是这些年来保养身体还不错的她,却强撑着也没晕过去。
“春绪姐……”戴着铃兰臂章的银发少年看到闯进病房的年轻女人,一向狡黠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然后这点愧疚须臾间消失,于是沉浸在震惊和心痛中,视力又有缺陷的春绪并未察觉。
可是,即使她能够看到这若有似无的情绪,大概也只是觉得他是对自己救援不利的内疚,并未想过其他的东西。
曾经身为隐秘机动的春绪,颤抖着苍白的手伸向了儿子的颈侧,感受到了动脉有力地跳动后,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在了病床上,她太瘦弱,这样的动作也未对病床造成什么影响。
银发副官看着怔怔望着儿子的女人,看到她左眼下一滴泪滑过,放了个马后炮:“小雪丸他没事,就是失血有点多。”
认识浮竹春绪这女人也是这么多年了,这是市丸银第一次看到她哭。
可是,她为什么是那人的妻子呢?
见到儿子脱离危险的春绪也冷静不少,她伸手给还是昏迷不醒的春之介掖了下被角,没有看市丸银一眼,冷冷地发问:“怎么回事?你们当时在干嘛?他呢?”
质问三连很简单,可是市丸银知道这并不好回答,哪怕他早已准备好了腹稿,只等着现在表演。
他下意识抿了下干燥甚至起皮的嘴唇,然后调整好情绪,一如既往地笑眯眯,回答道:“虚狩现场出现了,一只基力安,小雪丸为了给他的两个队友逃跑的时间,拖住了基力安,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们在一个预计好的场地里,让其实有正式番队队员水准的春之介,拖时间拖到了挨了一个虚闪?市丸银,基力安发动一个虚闪要多久不用你来教我,我读书少但是也不是没上过学。哦,忘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只上了一年真央。”春绪毫不客气打断了市丸银的解释。
冷静下来的春绪可以思考清楚很多东西,多少年来都平安无事的虚狩场地一向守备完善,即使大虚拥有撕裂空间的能力,出现范围确实存在不确定性,但是这巧得仿佛上辈子她能中五百万彩票大奖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疑点重重。
压下了怒火,她叹了口气:“算了,出来吧,别打扰春之介休息。”
而市丸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收起了他那副标配的笑容,虽然依然眯着眼,却无比正色道了歉:“对不起,春绪姐。”
觉得在医院走廊里大声喧哗也不好,春绪和市丸银一前一后来到了四番队后院的庭园,她看着院子里的假山,不再追问原因和作为实习外围援助的五番队其正副队长到底有何作为,只是轻轻问了句:“他呢?”
市丸银在这个瞬间甚至觉得眼前堪称羸弱的女人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又很快打消了这种顾虑,毕竟他足够了解她,某种意义上,浮竹春绪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尽管她现在的四肢并不发达,而他们谋划那么久的事,也没这么容易大白于天下。
“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蓝染队长自然要配合真央灵术院进行善后,而且要对事件进行调查。”
春绪默然,儿子重伤,当爹的就在现场却救援不及时,事已至此,甚至未曾在医院露面,一时间竟不知是夸他尽职尽责好,还是该掏出石中刀和他拼个命。
她当然是愤怒的,可是这份愤怒却无法发泄,即使知道市丸银也是在现场的其中一人,可是所有的愤怒与怨气还是凝聚在一起,冲一个目标而去。
春绪接受过最正统的死神教育,她当然知道“职责”二字怎么写,可是还是忍不住愤怒。
有些事情可以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她没有继续责怪市丸银,抬起头时,银发副官看到的只有平静。
“春之介大概晚上就能醒来,我去给他准备晚餐和住院用品。”说完,她没道别也没回头就离开了,回到病房,看到了从瀞灵庭深处的老宅里赶过来的幼兄雪之。
看着哥哥关切的眼神,春绪心中无法纾解的情绪仿佛一下子爆发出来,可是这爆发仿佛没有后劲,她红着眼眶,到底是没有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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