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良跟随少年前行,一路无话,唯有少年大口喘息声不断入耳,看似疲累又看似得了某种病症。
在城内蜿蜒数里,将要达到北城最旮旯之地,白良开口了
“为何知道我在找客栈?”
白良语气平静,没有因为四周偏僻而感到慌乱
“呼呼”
少年大口喘息
“是爷爷让我来找你的”
“爷爷?”白良轻抚鼻尖没有再询问,跟着少年继续前行。
已入戌时,明月高挂,银色月光倾撒大地,开始依稀可见周围景物。
“呼呼”
少年大口喘息
“到了”
白良抬头,一间破旧客栈出现在眼前,客栈瓦片脱落,廊柱龟裂,强风袭来仿佛时刻就要倾倒。
让白良奇怪的是,客栈外破碎幡旗上竟然写着‘面’字。
掀起挂帘,屋内蒙蒙烛光从中透出,白良跟随少年踏入大堂,只见柜台上数盏烛火正在燃烧,烛火旁有一位身着灰色袍衫的老者在拨打算盘。
老者衣衫褴褛,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看不出年龄有多大。
“老先生,这可是客栈?”
白良拱手问道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眨了几下,嘴角露出微笑,这微笑让老者显得更加苍老。
“是客栈”
“那就好,帮忙安排下房间吧”
白良含笑道,行走十几里让他有些疲累。
“嘿嘿”
老者干笑挠头“公子,你可以叫我石老。这原来是客栈现在改成了面馆。小城偏僻,外乡人也少,面馆也经营不下去喽”
石老唠叨着迈出柜台,给白良沏到了茶水
“改成面馆,房间也就剩下一间了,不知公子是否介意?”
“无妨”
白良含笑道,拿起桌上的碗,轻呷了口茶水。
“那就好,我去收拾收拾”
石老迈步沿着阶梯离开,白良坐于大堂巡视着周围,发现俩人对话期间,带路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大堂。
“公子,好了”
白良在大堂休憩了半个时辰,石老气喘吁吁的走了下来。
“真是麻烦了”
白良拱手致谢,同时装作不知道的询问
“敢问带路的少年在哪里?我想好好致谢,不是他恐怕今晚要露宿街头了”
“少年?”
石老一愣,恍然大悟道“是说我孙子吧,回房去了,他不喜欢陌生人”
“原来如此,舟车劳顿,我且上楼了”白良拱手致歉道
石老颔首,目视白良向房间走去。
双脚踩在皲裂的阶梯上,木板不断“咔吱咔吱”作响,仿佛再用力就会彻底碎裂
房间在二楼走廊底部,门上刻着鸟兽纹饰,不过同样残破,许多鸟兽身躯都已掉落。
“吱呀”
白良推开房间,内部很是简陋,不过打扫的却很干净。桌上、床上灰尘都完全清除。
白良关上房门,巡视了一遍房间,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右手轻轻一挥,无数金色符文出现,游走与门墙之上,片刻将房间每处都包裹,随即隐匿不见。
“起来吧,看你都憋坏了”
白良侧头望向肩头的白儿
白儿眼睛睁开,跃下肩膀,扭动小身躯,张嘴不满道
“能不能不要再让我扮宠物了?”
“你能说话,人们会以为是妖的”
“我本来就是妖啊”
白儿在屋内转了一圈,小爪挠了挠墙壁,满脸嫌弃道“这房间也太差了”
“小城偏僻,没办法”白良解释
“那赶紧办完正事回去吧”白儿跃上另一把椅子,像人那样斜靠休憩起来。
“嗯”
白良颔首“帮我留意四周,我先查探下整个小城”
“有本事自己留意”白儿舞动小爪,摇晃脑袋表示不满
白良没搭理它,蓦然起身,闭眼盘坐与地上。双手掐起奇特手势,口中也念念有词。
“血瞳,开”
白良低喝,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原本眼中的黑色瞳孔消失,变成了血红色的双眼,双眼之中还有金丝不断流转,远远望去,这双眼睛让人有种臣服膜拜之感。
白儿在白良睁开血瞳时,耳朵开始震颤,留意起四周的一切动静。
“散”
白良再次低喝,随声而至,一股如幻如实的气息从他体内发出,以他为中心急速向小城扩展,弹指间已笼罩整个小城。
随着气息笼罩小城,在小城上空,一双难以察觉血瞳在半空睁开,仔细观察起小城的每一处。
从高空俯瞰,小城夜间萧条。街道无人行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唯有城中心的城主府还有光亮透出。
“怪”白良低语
查探了城北和城南,竟然在城中没有发现有年轻女子的气息。
“白良,那老头来了”
房间内留意四周动静的白儿跃到白良肩头,大声呼喊。
白良模糊感应到白儿在呼喊自己,迅速收起神通,眼睛恢复黑色,隔绝的符文也驱散。
“白公子,白公子”
石老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石老,有事?”白良轻弹雪白袍衫,含笑问道
“看公子没吃饭,给你下了碗面”石老声音从门外传来
“吱呀”
白良将房门打开,石老端着青菜面站在门前
“快进,快进”
白良将石老迎进屋内,后者将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桌上,顺势递上一双筷子
“白公子,趁热吃吧”
白良接过筷子,坐在凳子上大口啖食起来,石老座在对面有些欲言又止
“石老,有事就请说吧”
白良停下吞咽的面条,含糊道
“还是公子聪明”
石老略微叹息,沉默了好一会,眼神露出坚定道“公子,请趁夜离开吧,这城不安全”
“不安全?”白良反问
“你是外乡人不能告诉太多,只能说这城经常举行祭祀,邪恶的很。以免波及到公子,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石老神情严肃“说来实在惭愧,下午采购食材就看到公子进城打听客栈,是我让小石跟着你,带你来这的。”
“石老的好心,晚辈万分感谢”白良含笑道
“别感谢了,趁他们还没来,连夜离开吧”石老见白良淡然,心中开始焦急。
“他们是谁?”白良疑惑
“犬神使”
石老催促“公子快走吧”
白良正思索着犬神使为何物时,忽然眉头一紧,嘴角略微上翘,似笑非笑。
“怕来不及了”白良含笑道
“来不及?”
石老疑惑,白良的话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但几弹指后,从远而近传来的无数脚步声,让他脸色大变,立刻迈出房间,向楼下走去。
白良看了眼桌上的面条,略微惋惜,同样悠然的迈步出房门向楼下走去。
“把这里包围”
浑厚的男声在客栈外面响起,巨大的吼声震的梁柱上尘土掉落。
一群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足足有百人之多,每人手持火炬,将客栈团团围住。
最前方是一个肌肉虬结的雄壮男子,坐于黑马上,目光紧盯客栈大门,吼声就是这名男子口中发出。
“各,各,位军爷,这是要做什么?”
石老冲出门外,声音颤抖,身体害怕的哆嗦
“这里是否住着一位外乡人?”黑马上雄壮男子开口,声音响亮
“这…………”石老一时语塞
“搜”
雄壮男子不理会石老,抬手一挥,身后的百名士兵齐齐向前。
“且慢,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白良撩起门帘,含笑走到门外
“哦”
雄壮男子拉长声音“跟我们走吧”
“可以”
白良迈步走到马前,马儿的鼻息让他长发飘动“不过要问两个问题”
“哼,问吧”雄壮男子有些不屑,面无表情道
“你们是?”
“城主府亲卫军,我是统领,陈潇”
“陈统领,准备将带我去哪里?”
“城主请你去赴宴”
陈统领见询问完毕,不客气道“可以走了吧”
“原来是宴席,那带路吧”白良含笑道,心中好奇这素未蒙面的城主准备玩什么花样。
石老看着白良被一群士兵包围带离了客栈,心中不由恼怒,恼怒自己为何早些提醒这位公子。
城主府在小城中央,外围破旧,内部却建设的优美奢华。小桥流水尽显,珍奇动物横走,完全看不出是这种偏僻小城城主能拥有的。
白良在士兵包围中进了城主府,百名士兵将他包围丝毫不显慌乱,依然潇洒而优雅的迈步。
“白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白良穿过众多亭台楼阁,来到一座奢华大殿前,一位体形雄壮,穿着显贵的男子,大笑着迎了出来
“城主”白良含笑拱手道,对素未谋面的城主能叫出自己名字,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也有这种手段,只是不太想施展,随意窥伺他人他不太喜欢。
“走,走,入宴”
城主满脸都是笑容,迈下石阶,拉着白良向大殿走去。陈统领和士兵站在原地,没有向前一步。
大殿恢弘庞大,内部灯盏、梁柱全用黄金打造,摆在长桌上的器皿也用碧玉制成。
“白公子,请入座”
城主随意指了一个位置道
白良不犹豫选择了最近的座位坐下,长桌太长,坐的顺序相对来说无关紧要
“请问城主贵姓?”白良首先开口
“哈哈,白公子,我姓泉”
泉城主大笑,颇为开心“白公子自长安远道而来,进城不拜访城主,可有失身份啊”
“鄙人路过小城,见天色渐晚准备暂宿一晚,岂敢打扰城主大人”白良致歉道
“白公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泉城主稍显怒意,不过准瞬即逝,脸上再次堆满笑容道“不说了,我们先吃饭”
泉城主双手击掌数下,从大殿外一个个侍女尽皆入内,每个侍女手上端着玉盘,玉盘内放着肉食。
白良一眼望去,瞧见所有肉食均为一种动物的肉,只是用各种的不同方法,烹饪成了不同种类的食物,比如炸烧蒸等。
“砰砰砰”
玉盘尽皆放下,侍女全部退去。
“白公子,请用,这乃是神赐之肉,平时可享用不到的”泉城主伸手邀请
“神赐?何神?”
白良发现眼前全是犬肉,询问道
“小城的守护神,犬神。犬神庇佑这小城已有千年之久,助小城繁荣强盛至今”
泉城主笑呵呵的解释
白良颔首,拿起面前的玉杯自饮自斟。
宴席持续了一个时辰,月色接近子时才结束。
白良四周的犬肉完全没动,可泉城主吃的颇为开心。
“城主,天色已晚,白良告辞了”
白良站在大殿外拱手告辞。
“好,好,宴席有白公子在吃的就是开心,白公子不妨在城内多住几日,可以好好参观下小城”泉城主拍拍白良的肩旁,极为亲近。
“好”白良回应,内心嗤笑眼前这位城主的做作,自己想离开,恐怕也不会让离开。
“陈统领,你派五十个士兵送白公子回去,在城里让他们保护好白公子的安全,出了事情提头来见”泉城主郑重嘱咐道
“是”陈统领应命
“多谢城主”白良环视周围的士兵
“不用谢,应该的”
泉城主一挥手,便有五十个士兵出列,将白良围在其中,押送犯人般送白良去客栈。
“告辞”白良拱手,嘴角上翘,似笑非笑。
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响彻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