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光景随时间沉寂。
路灯尽忠职守地伫立在空荡荡的公路旁。
凌晨。
街道上飘荡着一群喧闹的游魂。
戴鼻环,露出纹身的男人的手搭在穿着热辣的女人性感的细腰上,他们用夸张的打扮和高声尖叫来掩饰内心的孤寂。
这样的年轻男女分成两派,分别站一辆改装跑车和一辆没有牌照的摩托旁,相互挑衅叫嚣。
引擎的轰鸣声使气氛更加火热起来。
白色的汽车尾气已经在橘黄色的路灯灯光下格外气势汹汹。
流线型外罩罩在摩托车前脸,车身印有Ducati的标志,这是一辆来自意大利的怪兽,造型炫酷凶狠,看着就知道是辆大排量的重型货色。
唐宁哲衣短裤,脚上蹬着皮靴,他头上戴着黑色的头盔,俯身向前,整个人与发出粗重咆哮声的两个轮子的怪物融合在了一起。
再次旋转右手转把,怪物轰鸣着,与身侧的跑车互不相让。
坐在改装车里的那个染红毛的家伙将手伸出窗外,朝唐宁哲竖起大拇指,然后一百八十度旋转,拇指向下,他故意挑衅。
唐宁哲目不斜视,挥手放下头盔镜片。
前方裁判手中的旗帜挥下,
两轮怪物瞬间冲出起跑线,与改装车不分前后地消失在了远方的夜空下。
——
次日一早,秦晴就从王沁那得知,黄一觉已经从警方那领回了钱露露的尸体,且在前日他就已经将其火化了。
黄一觉决定将真凶依法惩治后再给钱露露补办葬礼,钱露露的母亲也同意了他的做法。
黄一觉虽理解秦晴和黎英梅的做法,但心中却有些无法接受,且因双方所代表的利益存在冲突,所以在案件没有结束之前,他打算与秦晴她们保持距离,这段时间他暂时不会回律师事务所了。
听完王沁的话,秦晴微微颔首。
在数分钟后,她抱着一摞与案件相关的资料进了黎英梅的办公间。
黎英梅依在椅背上,手中拿着一本资料,她一目十行,最后视线在资料下方倒数第二段停了下来。
黎英梅美腿一蹬,椅子滑到秦晴跟前。
她将资料放在桌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甲在小字上划拉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印痕。
“池安阳芳林苑的那处别墅的房产原本归他与韩婷两个人共同拥有。”
秦晴看向黎英梅手指着的地方,把资料上大段大段的文字缩短成了一句话:“池安阳在两个多月前去掉了房产证上韩婷的名字。”
翻出回忆,秦晴道:“是在钱露露遇见池安阳之前发生的事。”
根据钱露露的怀孕日期,秦晴肯定“强/奸”钱露露的人就是池安阳,并且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多月前才发生的事。
“韩婷是否有可能知道别墅的开锁密码?”秦晴问。
如果除去池安阳之外,另有他人可以在案发时间进入别墅的话,池安阳替人顶罪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黎英梅训诫的话,秦晴记在脑中——像律师一样思考,只需代表和维护当事人的利益。
黎英梅:“根据密码锁里的更改记录,密码更改时间是在晚上十点,而钱露露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夜间十一点到凌晨两点。所以就算知道之前的密码,韩婷也无法进入别墅。”
得到回答,秦晴没有再坚持。
她开始从另一方面思考房产证被改名的这条信息,“池安阳在两个月前有意与韩婷分手,而后他遇见了钱露露。”
秦晴翻找出询问池安阳时的记录,“但在几日前,池安阳仍将韩婷作为自己的女友介绍给我们,这说明他们或许已经复合,再或者说池安阳有复合的心思。”
黎英梅略略点头,开玩笑似的说出猜测:“但钱露露的存在却成为了他与韩婷复合的阻碍,本想与钱露露一刀两断,结果钱露露却当场胡搅蛮缠,然后池安阳一时激动就......”她扬唇笑笑,“杀人动机成立,我们这次要打过失杀人啦?”
秦晴摇摇头,“但他藏尸在床下的理由却仍然不清楚。”
瞧着秦晴认真的模样,黎英梅笑开,“那就继续查吧。”
秦晴颔首,黎英梅一蹬脚又回到原位。
秦晴目光扫过文件,池安阳的家庭介绍引起了她的注意。
池安阳幼时父母离异,他在外祖父家长大,其父母现已各自组建了家庭,常年居住在国外,而其外祖父也在三年前去世了。
秦晴不禁想起了钱露露,她似乎在钱露露和池安阳的身上找到了共同点,她们都有一段不怎么幸福的童年和一个不算美满的家庭。
秦晴忽然明白钱露露会把到手的大部分的钱还给池安阳的理由了。
从包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秦晴发找出那天在案发现场做的笔记。
她目光掠过数行,缓缓停下,
“新购进躺椅两张,藤艺茶几一个。”
这行小字仿佛在暗示着什么,秦晴在思考后做出了推测,这些可能都是钱露露在入住芳林苑后购入的,她或许正在试图用自己的努力在那个冷冰冰的大房子内增添一份温暖的气息。
秦晴移开目光,她看向办公桌上的包裹。
那是池安阳的家政保姆,周阿姨,替池安阳签收的。在离开前,周阿姨将这份包裹及钥匙托付给了秦晴她们,让她们代为转交给池安阳。
在前几日,秦晴就已询问了池安阳该如何处理这包裹,池安阳只说让她们代为保管钥匙,包裹丢掉就可以了,因为他从不会在网络上订购任何东西,他估计这一定又是那些同行送来的恶作剧邮递。
收回思绪,秦晴起身,将包裹拿在手中。
她看了看包裹上的信息,正打算将它放回原位,却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
秦晴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九月二十七号。
拿出手机,翻查日历,秦晴找到了九月二十七号所对应的农历日期,九月初四。
池安阳出生与一九八五年十月十七号,农历出生日期正是九月初四。
黄一觉一家习惯按照农历出生日期来过生日,钱露露自然也不会例外。
秦晴忽然觉得手中包裹有些沉甸甸的,这包裹里装的是钱露露送给池安阳的生日惊喜,同样,也是她的遗物。
——
月亮挂在天空,乌云遮挡住了它一半的光辉。
房间的门被秋风轻悠悠地推开,这看起来不像起居室,而像一间没有被隔断的办公间,这间屋子大得有些离谱。
从房间进去,靠左边墙壁旁摆着一张横宽均为两米多的定制大床。
这张两米多的大床并没有占用整间房的太多空间,甚至在这个房间内,它还显得有些渺小。
除了大床,还有床旁边低矮的乳白色的床头柜,屋子里空落落的,几乎没有其他东西了。
白色的大床孤零零的摆放在房间里,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至少还有一个床头柜可以陪伴它。
房间大门正对着的是一排间隔宽大的密封玻璃墙,玻璃墙一直延续到拐角处,将大床对面的白墙也侵蚀了一些。房间里可以打开的窗户也只有大床对面的那一扇玻璃窗了。
月光透过玻璃投射在干净整洁铺着白色床单的大床上。
轻轻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个身影从楼梯上上来,走到门前,他的身影被屋内传出的光亮缓缓拉长。
骆译文前额的碎发贴在脸上,他穿着轻薄的浴袍,踩着棉布拖鞋走进房间。
他坐在床沿,将擦完头发的毛巾随手扔开。他背对着景色开阔的落地玻璃坐着。
川流不息的车辆在远处的立交桥驶过,高楼大厦的有机玻璃反射着街道上耀眼的灯光,如同璀璨的钻石一般,这座城市最繁华绚丽的夜景就在这个男人的身后。
骆译文解开腰带仰身躺下,柔软的棉絮被子将他包裹在中间。
宽大单薄的睡裤,落到骨盆处,清晰的露出了骨盆上方的人鱼线。
骆译文抬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浴袍袖口顺着手臂滑落。
他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水晶制的发抓,几粒不大的水晶被金丝包裹,相互串联,外形小巧精致,做工繁复。
这是骆译文一个月前定制的商品,今天下午小刘刚刚开车取回的。
骆译文将发抓夹在大拇指上,看着爪齿陷进肉里,他将手伸到月光下,仔细观察。
发抓上镶嵌的水晶折射着月光朦胧剔透,光彩晶莹,作为配饰的金丝线却此时成为了主角。
骆译文唇角撩起笑,将发抓从拇指上拿下,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五个印记。
他忽然很想看到那个女人戴上这个发抓的模样,骆译文眼中的笑意逐渐收敛,目色变得冰凉。
尽管他并不觉得那女人匹配得上这只水晶发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