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美花跟着闺女边往东市走，边说道：“桌子凳子咱买最便宜的就行了，二手的也不要紧，能用就行。”顿了顿，又道，“要是你舅舅在这里，也不用买了，上山伐棵树自己就能做。咱家那个橱柜就是你舅舅给做的，跟家具店买的还不是一样好用？”
高玉凤点点头：“嗯，有道理。可惜我舅舅不在。”
纪美花眼睛红了红，“也不知道咱还能不能回去。”
高玉凤心里也不好受，“也不知道我奶奶怎么样了，知不知道咱失踪的事情。我爸没了，现在我和我弟也不在，她心里不知道得多难受。不过还好我几个姑都挺孝顺的，要不然……”高玉凤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纪美花看了那个心疼呀，搂着自己闺女安慰道：“玉凤呀，别哭了，已经这样了，你爸就那么大寿命，癌症呢，治不好。这都是没办法的事。”长吸口气，纪美花压抑住情绪，拍拍闺女的后背，“你跟你弟弟没福气，留不住个爸爸，以后啊，咱一家三口就好好过吧。”
“行了，快擦擦眼泪吧。”纪美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闺女，“还刮风呢，别皴了脸。这里可没地方买你用的那些化妆品。”
高玉凤吸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哽咽道：“妈，你是不是一点也不难受？”
这个问题好扎心！
纪美花说道：“难受啊。虽然我跟你爸爸老吵架，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一起过了这么多年，都是有感情的。可难受有什么办法？日子还得过，你弟弟还没长大，你也没结婚，我要操心的还多着呢……”
高玉凤没再多问，领着纪美花一路进了东市，找到昨天的那个王经济。
“我想买点儿旧家具，你知道去哪儿淘换吗？”高玉凤直接道，“还有那种出摊用的独轮小推车，你都给我找找。”
“小姐这是想做买卖？”王经济心思一动，打听道，“不知道摊位经营许可办下来了没？”
“经营许可？”高玉凤愣了愣，“还得办这个？”
王经济一看高玉凤不懂，立马解释道：“当然要有。如果只是像乡下人一样隔三差五来卖个土产，倒不用办什么证件，只需给管理的人一天交上两文钱就行了。但要是长期买卖的话，最好就办一个，这样才能有固定的摊位。”
高玉凤一下子就明白了。
固定摊位啊，这样才能有回头客，才能让觉得你家东西好的人知道你在哪儿。若不然，你三天两头换地方，谁耐烦去找你？毕竟你家的东西又不是什么不能取代的……
“这个办证贵不贵啊，去哪儿办？麻烦吗？”纪美花问道，一看闺女那张脸，她就知道这证件最好是办一个。眼前这个小伙子好像知道的挺多的，她得好好打听打听。
“我手里有门路，可以帮忙办一个。”王经济笑眯眯地说道。牵桥搭线，是他的本行啊！
高玉凤呵呵笑了两声，继而说道：“那行，我们家打算支个卖吃食的摊子。这地理位置和经营许可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办得好，下回有什么事情还找你。”顿了顿，她又道，“我家是刚搬来县城的，以后还得置办家业，要麻烦你的事情多着呢。”
所以啊，别以为以后不照面了就敢蒙我。
王经济笑着点头道：“我们混这一行的，都是靠着口碑吃饭呢。小姐夫人把事情交代给我，尽管放心就好了。我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的！”
高玉凤撇撇嘴，不置可否。
纪美花则完全不在意俩人的机锋，只专心从眼前的一堆破烂中挑选能用的家具。刚刚三人说话的空当，王经济就领着纪美花母女俩来到一座大院子里。
这里堆了不少的木材和旧家具，缺胳膊断腿的不少，现成能用的还真没几件。纪美花好悬扒拉出三五根还算像样的长条凳子，不过也都快散架了。
她叹口气，直起腰，问道：“还有没有更好的了？”
王经济看了一眼，说道：“这样就行，便宜，一会儿找这里的木匠帮忙钉上几根木楔，一样能用。一百文钱，就够您置办七八张桌凳了。”
这里的东西用料少，都是酒家饭馆淘汰下来的，除了像纪美花他们这样打算做小买卖的人买，其他时候就只能用来烧柴了。
“不能太便宜便宜了？”纪美花问，“你看都破的不像样了。”
王经济扯皮道：“夫人，我这是让人给您收拾好了才卖的。您要是去买新的，可比这个贵多了。”
“便宜点儿吧。”纪美花继续砍价，“我买的这么多，给打个折吧。再说了，这东西烂成这样，我要是不买，你们也就只能等着劈了烧火了。”
“那您说多少钱？”王经济把球推给纪美花。
纪美花看了眼高玉凤，小声问道：“闺女，你说多少合适？”她还是不太了解这里的物价。
“五十文。”高玉凤开口道。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姐们教过她们，门口夜市的东西，你得从一半开始砍价。就这样，他们还赚不少呢。进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有人出来招呼。可见这就是这个王经济自己的买卖了。
“太低了。”王经济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道，“小姐再加点儿吧。这个价格我要赔死的。”
“五十五。”高玉凤往上加了五文。
“六十五文。”王经济解释道，“我这都是有成本的，小姐也不能让我白跑腿，一分钱不赚啊！”
“六十。”高玉凤一口咬定，“再贵不要了。”
这东市这么多牙行，经纪人也不止他一个。
“成。”王经济笑着道，“还望小姐夫人以后多照看照看我的生意啊！”他冲着屋里喊了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道：“二丫，让你把这些桌子凳子修理修理，挑出八套能用的来。”
“对了，是直接给您送到家吗？”王经济扭头问高玉凤。
“对。”高玉凤点头道，“直接送到青田巷戊号。嗯，你们送货的小推车我也要了，你出个价吧。”
“一百文。”王经济开口道，“这个是真的不能便宜了。你要是嫌贵，我就不卖了。”
高玉凤：“做生意哪有不让砍价的呀。不过看在那些桌凳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较真了。”毕竟那个什么经营许可还得这个人去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