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的脸色再次一变,眼神略有些惊恐的看向顾钰问:“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商君的话没有人不知道,不过,我这个人天生有一种技能,那就是,不管谁在背后骂我,我一定都能知道。”说罢,顾钰又靠近了虞楚,低声道了一句,“我的耳目遍布了大江南北,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虞楚听罢,震惊之余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这时,又听顾钰续道:“你与那鲜卑段氏的段逸是表兄弟关系,你的父亲是元帝南渡之前的结发之妻虞皇后之兄长,虞皇后于南渡途中被鲜卑人劫走,后做了段氏鲜卑王段务勿尘之妻,生有一子段逸,与前朝的羊皇后一样,这位虞皇后虽为俘虏,但极受段务勿尘之宠爱,但之后不到六年,段氏鲜卑被慕容氏鲜卑所灭,段逸被一名谢家的女子所救而来到我大晋,待他长大之后,你的父亲虞潭便找到了他,并告诉他,他是虞皇后之子,更有资格继承我大晋的皇位,
于是,你们便趁王敦发起叛乱,利用我外祖父为傀儡,妄想招兵买马募集强大的军队,掀起一桩‘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的叛乱,从而以虞皇后长子之名扶持段逸上位,若是事成,自此以后,你虞氏一族不仅是外戚,还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大功臣,我说的对不对?”
随着顾钰一句一句的说完,虞楚的眼睛也一分分的瞪大,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
他脱口道,就见顾钰含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旁的谢玄一眼,谢玄亦点头与之相视一笑,虞楚陡觉不妙,暗道不好,现在关键已不是她知不知道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情,她已在此公堂之上,当着这么多的人说了出来。
而当他那句脱口之言落音之后,果然整个衙署之间都变得异常纷闹而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鄙视的看向了他,仿若万千银刺扎在了他的每一分毛孔之上。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们虞家不仅是陷害沈士居的元凶,竟然还想帮着鲜卑人篡位,为了帮着鲜卑人篡位,不惜一切代价在建康城中卷起叛乱。”
“胡说胡说!都在胡说,直到现在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你们凭什么相信他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虞楚大喝,陡然一竖眉,将手指指向了顾钰。
这情形是何等相似,当日在中正考核之上,那个顾敏就是被这个沈黔几句话之言而带去廷尉的吧!
好利害的一张嘴,简直是杀人于无形,比刀剑还利害!
“如若沈司空的话不可信,难道你虞使君的话就一定可信么?”
不知是谁问了句,衙署门外顿时又响起一阵阵的附和。
“不错,我们都愿相信沈司空,半年前,沈司空冒着生命危险,亲赴白石,与大司马温和谈,解了建康城兵乱之危,今日更是驱逐鲜卑人于洛阳,收复我中原土地,如若他的话都不可信,我们还能信谁?”
“说得对,如若沈司空的话不可信,我们还能信谁?”
虞楚气得顿时无言,捂着疼痛的胸口,怒瞪着众人,一路指过去道:“你们这是人云亦云,是欲加之罪,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说相信。”
“廷尉审案,难道因为一句相信,就可以断案么?”
李正一时无言,这时,竟听顾钰道了句:“当然不能,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说过的话是证据,但是我曾经在中正考核上说过一句:你说的话,一定能成为证据。”
虞楚登时冷汗直冒,顾敏是怎么被带进廷尉的,他还记得一清二楚,不就是他说了这句话吗?
而他说这句话之前,那个顾敏说了什么,他现在又说了什么?
“虞使君,你好像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我说的话吧,而是惊讶于我为什么知道?”
那李正也陡然间似得了启发一般,再次拍下惊堂木道:“不错,虞楚,你已经潜意识里承认了沈司空所言明的一切,你既已承认,那么这就是证据!”
“来人,做笔录,写下供词,让虞使君画押,这案子也就结了!”
如若以后审案都这么简单就好了!李正的脸上洋溢出几分畅快得意:这案子一结,陛下总能给他几分奖赏吧?
而此时的虞楚却忍不住咆哮起来。
“李正,你这个混蛋!陛下让你公正断案,这就是你的公正吗?你这明明是助纣为虐。”
“很报歉,虞使君,你可以怀疑我的能力,但绝对不能怀疑我的人品,我辈读圣贤书,绝对不会去做那谄媚权贵的卑鄙之事,所以,虞使君想要让鄙人不公正断案,请恕鄙人做不到!”
“你”
虞楚气得声音再次一噎,似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事!”这时,顾钰又道了句。
“沈司空请讲?”李正立即点头哈腰的应道。
“十六年前的一场苏峻之乱,当年年仅八岁的成帝被苏峻囚禁于台城,太傅褚季野与其夫人谢氏坚守台城,欲救出天子,也是你们,带兵攻进台城,想要劝苏峻杀天子自立为王,于是血染建康,不惜杀害并侮辱建康城上千名士族士民
褚夫人谢氏就是被你们所杀的,是么?”
顾钰这一问,立即便引起了公堂上哗然,提到那次苏峻之乱,褚夫人谢氏到底是令人钦佩的。
褚夫人之死,众人皆哀,但却谁也不敢提,毕竟这也是陈郡谢家不愿提及之事。
众人又不禁将目光转到了谢玄身上,但见这位谢七郎君神色凝重,只是默然注视着沈黔,神情中并无太大波澜。
“你……你为何会提及褚夫人之事?”
虞楚忍不住又问了句,陡然想到褚皇后与顾十一娘容貌极为相似的传言,那位褚皇后他自然是见过,但顾十一娘只闻其名并未见过其人。
“莫非你真的就是……”
“虞使君,我提醒你这件事,并不是为了求证什么,而是为了告诉你,两次失败,你们都未能成事,可有想过三次失败的后果?”
顾钰这一问,虞楚的脸色才倏然一黑,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步。
“商君的话虽然说得不错,但是不是对每一个人,所以我想让虞使君告知我,你与褚皇后是什么关系,或者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你们又有多少同党?”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虞楚还要在建康城作乱一次么?
“原来你一直是在套我话,沈黔,你到底又是谁?”虞楚忽然问。
谢玄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拦在了顾钰面前,说道:“虞使君,你再好好想想沈司空刚才所说的话,他来这里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羞辱你,而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赎罪的机会,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虞氏进了廷尉之后是什么样的结局?”
虞氏是什么结局?不就是被那个人给杀了么?可那个人最终也死了,那个傻子,竟然宁愿死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谢七郎君,你这是在威胁我?”虞楚忽然道。
“如果你觉得是威胁,那便是威胁,但我的话也只说一次。”谢玄亦面不改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