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一进行长办公室,沙发上的几人纷纷起身相迎,李行长伸出手与他相握:“麻烦尉总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手续必要。”
温漠的目光从一旁满脸赔笑的姜宏胜身上扫过,尉迟才回道:“无妨。”
姜宏胜又急忙朝他伸手,也想握一握:“阿迟,辛苦你了。”
尉迟在他的手送过来之前,先在沙发上坐下,淡声说:“鸢也就在楼下大堂,爸等会儿可以跟她打个招呼。”
姜宏胜尴尬地收回手,听到这句,脸色更是不自然,悻悻地说:“我的车在偏门,不用从正门经过。”
说白了就是不想见鸢也。
桌子上放了几份文件,尉迟拿起来看,目光从抬头的那行黑色加粗字体扫过,最终只定在其中四个大字——担保贷款。
……
从详谈合同细节,再到签字确认,一共用了一个小时,婉拒李行长相送后,尉迟带着黎屹下楼。
黎屹轻声说:“尉总为姜氏担保贷款的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在圈内传开。”
尉迟眸光低垂看着脚下的阶梯,语气无波:“没关系。”
黎屹想起那天姜宏达来尉氏,在办公室里对尉总又哭又求,虽然他没有在场,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说动尉总,但尉总终归是替他出面了。
他笑笑:“现在人人知道您是姜氏的女婿,出手帮姜氏渡过难关,应该的。”
走到最后一步台阶,尉迟打眼看去,鸢也还在会客区等待李行长的接见,等得太久,百无聊赖,开始折起星星——她将一张a4纸裁成一条条宽不过一厘米的纸条,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鸢也抬起头,看到尉迟的身影,对他笑了笑,尉迟朝她走去,看了眼桌面,已经有十几颗星星了。
鸢也说:“你们总算聊完了,再晚一会儿,我就得请李行长吃饭了。”已经快到中午,谈完事情不主动请吃饭,就是不懂规矩。
尉迟弯唇:“你们请客户吃饭,不报账吗?”
“报,可还是觉得很亏。”
“这么替公司省钱?”
鸢也一点都不谦虚:“那是,我可是我们商务部最会过日子的。”
尉迟只是笑,看到桌子上的文件,知道她是来申请贷款的,道:“去吧,李行长现在应该有空见你了。”
鸢也就去了。
以高桥的资本,申请一个项目贷款并不难,这家银行也经常给高桥放贷,彼此都很熟悉,鸢也和李行长聊了几句,提交相关文件后,就可以先离开。
因为审查和走流程需要几天时间,并不能当场给予答复,不过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所以鸢也离开的脚步很是轻快。
这个轻快的脚步,最终停在了楼梯口,她看到尉迟竟还坐在会客区,只有他一个人,黎屹已经不在,他还在折她的星星,惊讶地挑了挑眉,而后快步走过去:“你怎么还没走?”
尉迟温润非凡:“请你吃饭,补偿你被我插队。”
鸢也嘴角翘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吃了饭,他们便各自返回公司,一直忙到下班。
鸢也知道尉迟下班后会去医院看阿庭,想了想,也去了医院。
她到时,尉迟并不在病房里,保姆说是被张老教授叫去了。
阿庭认识了几个同样在住院的小孩,玩得很好,暂时忘记了他妈妈,鸢也给他买了棉花糖,让他分给他的小伙伴,他又开心地一直喊她妈妈,弄得隔壁病房的妈妈以为她真是阿庭的妈妈,拉着她问了一堆诸如你是怎么教的孩子,怎么能这么乖,陌生人给的东西他一口都不吃,教养真好……
鸢也实在扛不住“你儿子”这三个字,借口要去找主治医生了解病情,赶紧溜了。
她向护士打听了张老教授的办公室,一路找了过去。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她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
“……中医认为,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不是没有道理,想要好的身体就需要有好的情绪,何况是阿庭这样的孩子,又得了这样的病,总是哭闹,今天是消化道出血,下次就不一定了,要注意啊。”
沉默了数秒后,尉迟低声道:“劳您操心了。”
清辞心情有些复杂,也就犹豫了这么一下,他们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尉迟看到她,面上没有太多惊讶,嘴上倒是问:“怎么来了?”
鸢也实话实说:“怕阿庭和昨晚一样哭闹不停,所以来看看。”
尉迟侧身介绍:“这位是杨烔的祖母,也是阿庭的主治医生,张老教授。”又对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教授说,“我的妻子,姜家鸢也。”
鸢也一脸乖巧:“张老教授,您好。”
张老教授戴着老花眼镜,仔细看了看她,笑得慈蔼:“很标志的姑娘啊。阿迟,难怪你母亲每次见到你杨姨,总是夸奖这个儿媳妇,害得你杨姨一听完,回去就催促杨烔快点娶个老婆。”
鸢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张老教授又看了她几眼:“不过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会吧?我以前没见过您。”鸢也确实是第一次认识她。
张老教授便想可能是自己记错了,道:“我先去看看阿庭。”
尉迟颔首:“辛苦您了。”
张老教授先走一步,他们随后也要回病房,不过脚步都心照不宣地放慢,鸢也斟酌了许久,才说:“爸妈知道阿庭的存在吗?”
尉迟顿了一顿,到底是应了:“嗯。”
鸢也自嘲地笑了笑:“难怪妈上次会跟我说,你要是对我不好,尽管告诉他们。”
二老虽然退了,但还是耳聪目明,白清卿母子来到晋城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不说,不过是让大家面上都好看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鸢也便提议:“要不,在把阿庭送去爷爷家之前,先让他跟着爸妈住吧。”
他们平时都要上班,陪伴孩子的时间不多,送到二老身边,他的情绪可能会稳定一些。
尉迟却拒绝了:“将来他去法国,爸妈不可能跟着去,到时候他又要哭闹一回。”
说话间已经走到病房门口,尉迟低头看了她一眼:“小孩子很容易对照顾他的人产生感情。”
然后便进了病房,鸢也想着他这句话,停顿了一下,也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