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在房中瞧的真切,见孟飞时倒扎在水缸中心中不悦,定要孟飞时坐在水缸中,脱了衣衫洗澡,于是走出门外,到了孟飞时的身边,拉住孟飞时的脚向外抓。
孟飞时手上发力,整个人呼啦一声从水缸中飞起,重新站在了柳絮的身前,只是这动作来的迅猛,带起了缸中水,将柳絮泼了个满身湿。
柳絮吐了一口溅在口中的水,道:“就不能小心些吗?”
孟飞时道:“你也不说躲开些,我在洗漱,没事拍我做甚?”
柳絮怒道:“哪有你这般洗漱的?也不脱衣衫,只洗上半身,这如何洗的干净?”
孟飞时道:“你若不偷看,我自然洗的干净!”
柳絮撇嘴一笑道:“说的好像我真馋了你的身子!”随即鼻子轻嗅几下,又开口讽刺道:“臭死了,你这是有多久不曾洗漱了?快些坐进去,我替你擦擦背!”
孟飞时嘴角一抽道:“不必了吧?”
柳絮道:“要么坐进去。”
孟飞时接口道:“我选第二条。”
柳絮道:“要么站进去!”
“那我选第三条!”
“要么我也坐进去!”
“……”
“选!”
“我坐进去……”
孟飞时轻轻一跃,就跳上水缸,衣衫一抖,整个人没入水缸,只露出脑袋,衣衫也搭在胸前,挡住要害。
柳絮取来水瓢与水桶,拿着脸巾在小手上一缠,轻轻的给孟飞时擦起后背来,动作倒是规规矩矩,没有丝毫过分的举动,擦过之后又舀水给他冲洗,随手将水桶放在水缸的边上,道:“花娘送来的皂还有许多,味道好极了,你也用些。”说完人走向屋里,也不容孟飞时拒绝。
孟飞时趁着柳絮回屋的功夫,赶紧用脸巾在身上大致擦洗了一番,刚要冲出来,就见柳絮已经走了出来,赶紧又坐了回去。
柳絮走过来道:“有狮子狗追你的吗?这般急做甚?趁着水温正好,多泡上一会儿,我去烧水给你煮一盏茶来。”
孟飞时道:“莫要忙了,且先歇着吧,我洗完还要出门。”
柳絮撅嘴道:“怎地刚到家门又要出去?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办完了再回来?凭白让我空欢喜,你去,你去就是,哪个愿意管你!”
说完话,柳絮将抱在手中的衣衫摔在地上,向屋子里走了去,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孟飞时看了看柳絮,“她进的,好像是我的房间”!
孟飞时洗漱完,将这一缸水倒掉,又扛着缸到江边洗涮干净,重新接了一缸水又扛了回来。待放下水缸,孟飞时才发现被柳絮摔在地上的,是他穿脏了的衣服,无奈摇了摇头,将衣衫捡起,就要向江边走。
吱呀!
一声开门声传来,“放下!”
孟飞时听到柳絮的声音回过头来,看向柳絮。
柳絮走了过来,从孟飞时的手中将衣衫拿了过来,道:“别家的衣衫都有我洗,没道理自家的衣衫要假手他人的!想做什么早些去,只是什么时辰回,要与我说清楚,哪个总和你担惊受怕的?”
孟飞时道:“我只在城东,城门关闭前定会回转。”
柳絮也不搭理,抱着木盆走了。
孟飞时将头发卷起,用力将头发上的水拧干净,又用脸巾不断擦拭干净,亏得日头还很足,没多久头发就差不多干了。
孟飞时手中木簪飞舞,几下将头发卷起,木簪定住发型,取了包巾系了,回房间换了身贴身的练功服就出了门。
一路向西,入了东城门,孟飞时来到了乔家首饰行,进得门来见伙计正在待客,孟飞时没有理会他,直接向后院行去,不料门童却将他拦住,道:“你是哪里来的恶客,怎地不经通报就要向里面闯呢?”
孟飞时道:“哥儿,我是你们东家好友,特来拜访。”
那门童瞧了他一眼道:“你这般漂亮的人儿肯定不是坏人,跟我来吧。”言罢,引着孟飞时向后院来。
孟飞时听了不由头疼,只是面貌这东西爹生娘养,哪个也舍弃不得,若是生的丑也便罢了,如今生的俊俏也一样被人格外关照。
门童在门外唱道:“小姐,门外来了个俊美的公子,说是主家好友,前来拜访。”
屋内回声问道:“可留有姓名?”
那门童吐了吐舌头,转头问孟飞时道:“公子姓甚名谁?快快说与我听,我好给你通报。”
孟飞时道:“你就说孟昭来访就好。”
门童依言唱道:“那公子叫孟昭。”
“孟昭?”
吱呀。
房门被打开,乔碧儿抬头一打量,果然是孟昭到了,道:“公子怎地来的这般晚?小姐都等的急了。”
孟飞时道:“连日里在狱中,不免晦气缠身,不敢贸然来访,请姑娘见谅。”
乔碧儿道:“公子有心了,快请随我来。”
乔碧儿引着孟飞时转出屏风,迎面撞上前来窥探的乔伊,乔伊一见不由羞得脸色通红,抛了个媚眼转身回去坐好,专等孟飞时进来。
乔碧儿噗呲一笑,“小姐怎地这般性子急,被客人撞见,好不羞臊。”转身对着孟飞时道:“孟公子请,奴婢去沏茶来吃。”
孟飞时侧身让过乔碧儿,走上前去对着鲁未行了一礼,转身又对着乔父行了一礼,对着乔伊笑了笑。
乔伊上前扯住孟飞时的手臂,甜甜的笑着道:“孟公子,恭喜你得脱大难,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公子也算是苦尽甘来,有福报来临了。”
孟飞时感觉手臂上的柔软,心下一沉,有心将手臂抽回,可场中人物颇多,若不收回,此极易让人误解,当下抓住乔伊的手打岔道:“鲁大人我是见过的,这位老伯系何人,也不见你介绍,我却当着长辈的面失了礼数。”
乔伊一拍手道:“我高兴起来,却又忘了你们是第一次见面,我给你介绍。这位鲁未鲁伯伯,是我们皖县县尊,也是家父的好友,这位就是家父。”
乔伊对着鲁未与乔父介绍道:“鲁伯伯,爹爹,这就是女儿和你们提起的孟昭。”
孟飞时再次行礼道:“孟昭多谢二位长辈援手。”
鲁未摸了摸胡子道:“好好,难得乔伊这般在意一个人,日后你二人当加深来往才是。”
乔父上下打量了一番孟飞时后,说了一句,“真我女婿也!”
乔伊娇嗔一声,道:“爹爹,你怎地如此为老不尊,孟公子还在呢!”
鲁未道:“无妨无妨,事有早晚,我们这是提前祝贺罢了。”
孟飞时听了,沉默下来,当晚也没有留下吃饭,只推说家中还有事物要处置,不便在城中留宿。
乔伊也没有强留,将跟在后面的小尾巴全都打发了,独自送孟飞时出城。
二人走在路上,乔伊心下高兴,道:“孟公子家住在何处?乔伊改日也好回拜一番。”
孟飞时道:“现住在城东十里坡。”
乔伊问道:“十里坡是什么地方?我怎地没有听过?”
孟飞时道:“十里坡不清楚,那莳花楼的画舫听说过吧?”
“孟公子是说就在莳花楼的画舫附近?”
孟飞时道:“对,东岸不远就是了。”
乔伊面露艳羡之色道:“远离尘嚣却又有管乐陪伴,当真羡煞旁人,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到公子住处游玩一番?”
孟飞时眼皮一跳,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日如何?”
乔伊道:“那咱们说定了,改日我就登门拜访!”
孟飞时道:“姑娘请回,再送就要送到城外了。”
乔伊虽然不舍,也知道不可太过孟浪,道:“那公子且先归家,容后再会。”
孟飞时拱手一礼,走出了城门。
乔伊在原地驻足观看良久,冷不防身后一声响起,“情郎已经走的远了,再看下去怕真成了望夫石!”
乔伊急忙转身来看,才发现乔碧儿正在她身后嘲笑她,乔伊顿时将手向她身上抓来,道:“好你个小蹄子,鬼鬼祟祟跟着我,还来看我的笑话,我也不等你遇那有缘人,早早将你打发了去罢!”
乔碧儿嬉笑一声,赶紧躲开道:“好小姐,你就饶了奴婢吧。”
乔伊道:“到底我是主子的,你这般取笑我,看我拾掇你!”
乔碧儿见躲不过,赶忙道:“小姐,不是我非要来的,是鲁大人急着离开,老爷着我寻你。”
乔伊手上动作一顿问道:“怎地这般急?”
乔碧儿回话道:“听说是皖县来了什么公文,紧等着鲁大人发签,公人都找来了,快马已经备下,专等小姐回转。”
乔伊急忙拉着乔碧儿向城北走,道:“那快些,伯伯帮我这么大忙,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他这一走,我又不知何时能再回皖县,见上一面也是难。”
孟飞时别了乔伊后独自走在官道旁,晚风一吹,反而将他吹的头脑清醒,这两月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各处也没个消停地方,左思右想也没个头绪,如今思来却又围在身边送也送不去。
孟飞时走到一颗枯树旁,坐在上面想事,先是柳絮不断遭人暗算,不是落水就是差点被大火烧死,如今又不知从何处来了个箭术高手,观他举动,似乎也是对柳絮有所企图,这柳絮一个落魄小姐,哪里来的这般多仇人?
不光有仇人,还有人偷着给送吃食,这又是个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