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碧儿讲起故事来当真是滔滔不绝,有声有色,几乎将浔阳的各个人物全部盘点了一遍,将乔伊勾得忘乎所以,正当口干舌燥之时,乔伊突然想起,她听这些八卦做甚?明明想要听孟飞时的故事,当下拉住乔碧儿道:“说这些人做甚,我想听的是孟飞时。”
“呃!”
乔碧儿舔了舔嘴巴,感情我刚才叨叨半天您都白听了?不是挺乐呵的吗?
“要说这孟飞时,还要从孟东顾说起。”
“怎地又提起他来,不听不听,直接说孟飞时。”
“小姐,不提是真的不行,孟飞时此次回来,也都是因为他。”
“哦?这孟东顾与孟飞时?有关系?”
“自然,孟东顾正是孟飞时的嫡亲兄长。”
“哦,那你说吧。”
“起因就要从孟东顾突然亡故说起,浔阳四公子在近两个月前在莳花楼上彻夜饮酒,不料这孟东顾突发疾病,死了!”
“啊?这般倒霉?”
“谁说不是呢?唯一的兄长死了,孟飞时自然是要赶回来的,之前浔阳那次大暴动就是因为他!”
“怪不得!如我这般心思的人还不在少数呢!”
“正是!小姐,据说后来有权有势的人家都上门提亲了。”
“如何?”
“人家一个都没看上!全都回绝了。”
“正该如此,她们算什么?这么美的如意郎君,该是我乔伊的夫君才对!”
乔碧儿话音突然一顿,道:“小姐,不是我故意惹你不高兴,实在是这二人有些关联。”
“哪二人?说就是了。”
“就是那柳家的小贱人。”
“好端端的提起她做甚?”
“小姐,这柳絮之所以逃得性命,你可还记得是因为什么理由?”
“不是嫁人了吗?”
“对!她嫁的,就是那死去的孟东顾!”
“什么?”乔伊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来,乍听得这消息,她哪里还坐的安稳!“这么说,这小贱人是孟飞时的嫂嫂了?”
“正是如此。”
“这倒是不好办了!柳絮是他嫂嫂,我们若是针对柳絮,岂不是给孟飞时难堪?”
“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
“怎么说?”
“柳絮虽是孟飞时的嫂嫂,但还没过门儿孟东顾就死了,连孟飞时都不承认她的身份,以至于我们遇到柳絮的时候她才会在东市做苦工,弄得自己一身狼狈相。”
“你的意思是这二人现在没有关系?”乔伊眼神一凝,拍着手道:“这便好,回头将柳絮在这的消息让爹爹和县尊说一说,保管她吃不了兜着走!凭她个犯妇,还能逍遥到几时?”
“小姐,有件事我要和您说一声。”
“有什么事,说就是了。”
“上次小姐让我调查孟飞时,奴婢见他冲入火场将那小贱人救出来心中不忿,于是就……”
“怎么了?说啊!”
“于是借着这个事情,买通人手在浔阳城中传她二人有染。”
“什么?这般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与我说?”
“奴婢当时气昏了头,请小姐饶恕!”
“哼!若不是看你平日里的忠心,少不得要将你发配了出去!”
“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然后呢?这二人怎么样了?”
“再无消息了。”
“什么?人呢?宅子呢?好好的人,怎地就说不见就不见了?”
“小姐,这之后我们就回了皖县,这边的线人只回报说孟飞时将宅子卖了,却并没有说这二人去了何处。”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看到孟飞时出现在浔阳,想来他们并没有走远,你多找些人手,记住,一定要可靠的,给我盯着浔阳四门,一旦发现孟飞时的身影,即刻来报。”
“是!”
乔伊想找到孟飞时,她还有些别的目的,若能通过孟飞时找到柳絮,那么就可以将柳絮害死,这样日后即便与孟飞时双宿双飞,也不会出现柳絮这么一个人物来恶心她!一想到要叫柳絮嫂嫂,乔伊的身子都跟着一抖,这真是件可怕的事情,一定要抢在和孟飞时成婚前干掉柳絮这个贱人!
浔阳城不比皖县,乔伊在这里的势力还是太薄弱了些,直到晚间东市关闭,也没发现孟飞时的人影,乔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不提乔伊如何算计,孟飞时办完了事自然要回他的小院儿,他的手中提着两个笼子,一只里面装的是鸡,一只里面装的是些拳头大的小鸭。孟飞时悠哉游哉的往回走,到了家门儿轻手利脚的将这些家禽提到后院,他看了看这空荡荡的后院,将笼子放下,提着斧头又出了门。
柳絮正睡的香甜时,被后院的响动惊醒,撇了撇嘴,穿了外衣和鞋子过来看时,只见孟飞时蹲在地上,用斧头将一根根手臂粗的木头砸进土里,这些木头高只有三尺多一些,勉强能到柳絮的腰间,却围成一个椭圆形状,和后面的栅栏相接。
孟飞时手中虽忙,耳朵却听到了柳絮的脚步声,当下停下手中的伙计,道:“醒了?是不是我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不是,是这几只小东西叫的太难听了!”
孟飞时一笑,道:“这几只是小鸭子,还没有长大,声音尖了些,等过几个月长大了,声音更是难听!”
“那小叔叔抓它们来做甚?”
孟飞时解释道:“这里水草充足,且离西江还近,养上一个月,它们就可以自己捕食了。”
“哪有你说的那般简单,我家原本也养过的,什么自己捕食,都是要靠人喂的嘛。”
“你是皖县人,那里又没有江河,即使将鸭子撒出去,它们也找不到吃食,咱们门口就是西江,让它们自己抓鱼去。”
“这?行吗?”
“等着看就是了。”
孟飞时几下将剩余的木头钉好,将家禽送到围栏里面分开,道:“我先去给它们准备些吃食。”
“那我呢?”
“跟来啊。”
忙了一天,孟飞时烧好了水,独自在屋子中擦拭,他现在后背有伤,不能沾水,只得简单清洗清洗。
“小叔叔,该换药了。”
“就来。”孟飞时虽然和柳絮提过让她以后不要再叫他小叔叔,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可柳絮却喜欢这么叫孟飞时,也许在她心里,这个小叔叔就是孟飞时,而不是孟家的二郎。
西江夜生活已经开始,莳花楼又是热热闹闹的场面,辉映了半个西江,连同孟飞时这边也一片光亮,孟飞时提过一只灯,里面蜡烛的火苗随着风一闪一闪的。
柳絮接过孟飞时手中的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见孟飞时穿着单衣,敞着怀对着她,不由脸上一红,赶紧别过头去。
“脱下来背对着我,我好替你清理伤口。”
“有劳了。”
“说这些做甚,若不是因为我,小叔叔也不会受伤的。”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传来,柳絮紧紧的闭着眼睛,奈何好奇心太盛,歪着头,挣开一只眼睛看了看,这孟飞时动作太快了,只剩下这布满了伤痕的后背对着她!
柳絮不由失落了下,睁开了眼睛,将脸巾投湿,轻轻的给孟飞时擦背,小心的避过伤口,擦干净后才取出伤药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
说实在的,孟飞时的恢复能力还是不错的,可能和他常年习武有关系,昨日还可怖的伤口,今日已经结痂,只有少许的部分还有血迹渗出。
柳絮轻轻在孟飞时的后背上抚摸一阵,孟飞时身子一抖,双臂一伸,将单衣套上。柳絮撅了撅嘴,不就摸两下嘛,小气!
“早些歇息吧,明日不是答应了花娘要去收衣服的吗?”
柳絮瞧了瞧天色,现在才刚过戌时,往日也不见孟飞时睡下这般早,这是有意躲着我嘛!
“那你也早些歇息吧。”柳絮将桌上的药收起来,抱在怀里向屋子里走去。
孟飞时看着桌子上一闪一闪的烛光,心中起伏不定。
柳絮的婚书被她扔给了孟飞时,孟飞时手中拿着的是双方的婚书,他明知道柳絮是他的嫂嫂,可怎么的也克制不住自己想对她好,这种感觉很不好,柳絮被他扫地出门可以当做婚书有假,她不用担当孟东顾的遗孀身份,可孟飞时完全知道,他不能装作不知道这回事,直接对柳絮有什么想法,那也太对不起他兄长孟东顾了。
不管在院中独坐的孟飞时如何想法,房间内的柳絮脸上也没有几分笑容,和小叔叔相处的总感觉差一些什么,这日子过得属实糟心了些,柳絮叹息一声,古有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柳絮握了握小拳头,她就不信这辈子就只能这么顶着个孟氏遗孀过活!
窗外没了灯光,想是小叔叔回房间休息了,柳絮将窗子支了起来,感受一下晚风拂面的感觉。
“若这晚风是他的手向我轻轻抚摸,该是多好啊。”
夜本不孤独,守着它的人孤独,才将夜带入了孤独之中。风本无悲情,是流泪的人将泪水洒在它的怀抱,才让它有了感情。柳絮怀揣着孤寂的心,迎着悲伤的风儿一齐舞动,勾勒的似是画卷,却又似爱人的心,遇情似火,溅起点点火苗,将两个人彻底燃烧。
窗外传来阵阵的虫鸣之声,柳絮听了心头一跳,轻轻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顺着声音走到小院的一角,听着它们鸣叫,侧坐在一旁,手支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连虫儿都成双成对的对唱,我却只能在这夜里独奏,无人和声。唉……”
听着两只小虫在打情骂俏,柳絮将头枕在膝盖上,侧着头看向那漆黑的墙角,她知道,里面的那对儿夫妇,一定是在那里有说有笑。
不觉间,柳絮睡着了,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映出她甜美的笑容,不要和孟飞时比美,比过的人都跳了西江了,至今都没人能浮上来,怕丢人。
吱呀。
房门响动间,穿着单衣的孟飞时走了出来,看了看睡着的柳絮,什么也没说,只将她轻轻的抱了起来,送回了她的房间,关好门和窗子,在她门外驻足良久,才转身回来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小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西江上隐约传来阵阵的歌舞声,吹嘘着江南的繁华与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