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分离参数……”
国中三年级的课程算不上紧，但是却也不轻松。毕竟要参加升学考——其实那种考试一般都是可以过的。
周防颇感无聊，面前的书根本就没有摊开，连笔都没有摆出来。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懒洋洋地在老师昏昏欲睡的声音中让自己的目光放空，好像就是在发呆一样。
——旁人一般都看不出他的心情。
他眯起眼睛他们认为是生气，他沉默不语他们以为是愤怒，他偶尔的笑容他们总是认为这是暴风雨的前奏——也许事实上他只是有些困了而已。
他没那么暴力，只是认为比起讲理还是拳头比较方便交流。但是四周的人好像就认定了似的非要给他安一个“不良少年”的帽子……啧。
周防往椅子上靠了靠，闭上眼睛准备打盹。
——也许，有人除外。
他这么想着，知道自己的说的“有人”是谁。每次十束笑着看着他，总让周防有一种自已的忍耐值会破表的感觉——但是相应的，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舒畅起来。
——这时他还不懂这个叫什么。
就算是王也会有非常迟钝的一面。
“那……今天的课程就先上到这里……”
老师的模糊的声音响起来，周防动了一下，像一头刚睡醒的狮子一样睁开了眼睛。
把前排正在打量他的女生吓了一跳，脸上的红立刻转白了：“啊——周防同学你醒了啊？”
她有些局促，担心自己刚才的偷看有没有被他发现。但是周防只是懒懒地站起来，长腿一迈就准备走出去。
她惊了一下，然后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周防同学！”
全班都把目光都投到了她身上。
她因为害羞而脸上绯红，然后小声地说：“……那个——课题……老师说要是再不交，化学实践课就不及格了。”
“……”周防淡淡抬眼，“所以呢？”
“所、所以……所以……”她不安地绞动了一下手指，有些词穷。
“……截至日期是多久？”周防往回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她。
“……明、明天……”
“我知道了。”
周防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好像没什么感情：“只要交上去就行了吧。”
——全班静悄悄的，只有她们两个在说话。
“是、是……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
丢下这句话，周防直接走了出去。
她：“……”
“哇！惠子你好厉害！连那个周防都敢搭话诶！”朋友在旁边睁大了眼睛，看着惠子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教室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大家都唧唧喳喳纷纷议论起来。
“是啊是啊，我一直都没看到过周防在班上开口……”
“一想到他的眼神腿都软啦！据说是什么黑社会的老大呢！”
“我也觉得是这样！普通人哪有那么可怕的眼神！连老师都怕他呢！”
“惠子真勇敢啊……”
声音太多太杂，把惠子想说的“周防同学其实是个好人”的话给逼了回去。
——但是，他真的是个好人啊。
惠子这么想着，又不自觉地绞了绞手指。
……
“尊？”
草薙出声唤了一声周防的名字，他刚才好像有被什么刺中的感觉诶。
“……突然觉得膝盖有些痛。”周防皱眉说道。
十束：“……噗~”
草薙立刻露出死亡微笑：“作业写完了吗？”
“……为什么要把我拖到草薙哥的宿舍里面做作业啊……”十束怨念不已，“我完全可以回自己宿舍啊。”
“你那个隔壁有着对你死心塌地的年级第一名的宿舍我可不敢放心。”草薙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毒舌起来的话足以让十束内牛满面。
“……真过分QAQ”
周防觉得这个小鬼似乎比最开始见面时长高了一点儿，眼睛也活泼了很多。
十束脑门上挂着冷汗看着面前的试题——哎呀好像似曾相识，但是仔细想又没有印象……不管他的凭记忆填一个应该……没有问题吧……
一个小时后。
周防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作业本放到桌子上，声音淡淡的：“……错了将近一半。”
“一半？！”正在翻阅《调酒大全》的草薙恨不得打开十束的脑袋看里面的构造，“我闭着眼睛都不至于错一半！”
十束：“……哈哈==”
周防看他完全不想再碰作业的样子，把口袋里的烟掏出来点上，然后注意到十束什么都没有戴的右耳：“发炎了？”
十束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嗯……被禁止在校内佩带==”
周防不知为何感到不爽：“哪里来的规定。”
“……班长大人。”十束笑得讪讪的。
周防立刻把对方好感度降档。
草薙翻过一页，似乎把一章看完了，才抬头问十束：“你现在读书这个样子，以后去哪里找工作啊？”
十束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估计我不会读高中啦。”
周防抬眸，淡淡地扫过他笑盈盈的脸。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最坏的情况，如果他没有去处……
“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国中毕业以后就去草薙哥那里打工啊！”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草薙愣了一愣，然后问道：“你怎么会对那里的工作感兴趣？”
十束笑眯眯地回答：“因为草薙哥在那里嘛~”
——那里有八田，有千岁，有草薙，有王。
——那里可是他的家啊。
但是他的话很明显没有取悦到王。周防“切”了一声，把作业给他摊开：“把错题给我算一遍。”
“……嗨QAQ”
草薙觉得周防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诡异的压迫感，于是哈哈干笑了几声继续低头看书。
——喂……你什么时候连吃醋这种高难度的技能都学会了啊！
周防按捺下自己心中的淡淡的不悦，口中的香烟呼出混乱的曲线。
——这个小子，真是完全没有规划到自己吗？但是对草薙这么上心真是……
他说不出，只是觉得胸口一阵短短的气闷。
“不行……我完全不行TOT”
十束求助地看着周防：“王……王你放过我吧TOT”
十束的校服宽大，而且里面也套的是一件松送垮垮的白色衬衫，从周防的角度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精致和锁骨和光洁的皮肤——给人一种非常柔软又精致的感觉。
周防故作镇定地把藏在自己口袋里面的答案摸了出来，然后全身僵硬地就出去了。
十束张大了嘴巴：“……我……因为我没有认真做作业，所以王生气了？”
草薙从鼻孔里冷哼一身，然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他是春天要到了。”
十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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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山惠子，之所以认为周防是个好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有次被一群混混围住要钱并且还试图动手动脚的时候，周防出现了，几乎是三分钟后他就把所有人都打趴了。
她当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周防走远了她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个人似乎是她后排的周防尊。
——和传闻里的不同吧，明明是心地非常的善良的好人才对啊。
她的心里默默的种下了一颗种子。
开始关心他。比如他最讨厌的是国文，每次都会翘课;最喜欢的是物理，虽然基本都会睡觉;讨厌唧唧喳喳聒躁的人，而且脾气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
——她默默地看着他，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了初三，然后他们还是前后排，还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是她开口了。
惠子这么想着，眼睛里面绽放出一点点光芒——她鼓气勇气和他说话，果然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惠子第二天早早地来到了教室里。
她害怕周防完全忘了化学实践这个部分，于是昨晚上赶了很久，做了一份稍微有些粗糙的报告，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周防。
周防来得迟，但是如果就这么给他报告，她害怕同学之间的流言飞语……还是放学再……
“啪”。
一声清脆的拍打声响在她的桌面上。惠子愣愣地抬头，发现周防已经走到她身后坐下。
惠子看着桌子上那厚厚一叠的纸张，相当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么多报告，他居然用一日就做完了？
她把报告整理好，随便抽出了一张——字迹公正而且带着一种独有的飘逸……基本上没什么错误，甚至比那些同学花了好几个月才整理出来的还要好……
惠子捧着报告，觉得自己捧着一个天才的智慧结晶。她结结巴巴把头扭到后排：“周、周防同学辛苦你了……”
周防懒洋洋地靠在靠椅上好像有点儿睡眠不足：“……唔？”
“不……我马上去送！”
她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关系变好，也许是因为她又发现了他性格中的另外的东西。
惠子是个好姑娘，这样的好姑娘一般都要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失恋，才会明白什么是无可奈何，什么是自己真正的追求。
只是惠子没想到，自己的失恋来得这么快。
回来时走到教室门口，惠子居然看到了周防和一个十二三岁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年聊天！
惠子走近，发现这个男孩子真的非常好看，淡淡的眼睛和浅浅的发色，笑容柔和得像一缕微风。
周防似乎在数落他：“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那个小孩子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我昨天的手环落到王的书包里面啦。”
——王？
惠子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周防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说不定这才是平时的周防同学。
“我的书包里没那种东西。”周防无奈。
“但是眼见为实啊。”小孩子笑着看着周防。
“……啧，你等我一下。”
周防好像已经不耐烦了，但是却进去拿起了自己书包，在惠子的目瞪口呆之下把自己的书包给了那个孩子。
小孩子接过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下：“那个……里面没有情书吧？”
然后他被挨了一记结实的拳头。
孩子找了半天没找到，怏怏地把书包还给周防：“我很喜欢那个手环的……”
“买一个就好了。”
“……王你太没情调了！”
这两个人交谈着，好像全世界都无法插足。
惠子呆呆地看着周防露出微笑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说着安慰的话，完全不能想象这个人居然可以温柔。
把闷闷不乐的十束劝走，周防直起身子，拎起自己的书包，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不进去？”周防回头看着她。
“嗯……”
惠子笑了笑，温婉可爱，竟然瞬间非常美丽动人。
——只用一个瞬间就可以明白了啊。
“我想吹吹风，嗯。”
她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