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霄所承受的第二道劫雷,原本就已经快要炼化完毕,而因为有黑暗洞天的阻隔,幽玄道人凝聚的第三道劫雷并没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听到魔灵喋喋不休的叫嚷声传到耳边,周霄已然知道出了变故,而看到李苍梧的黑暗洞天笼罩左右,更是让他大吃了一惊,顾不得再管剩余的劫雷之力在体内肆虐,周霄赶紧凭借和白虹宝剑的联系找到了燕明月所在,见她只是受了重伤被长恨魔念侵染而昏沉了过去,心中才稍微缓了一口气。
用自身真元暂时替燕明月压制住长恨魔念,周霄闪身出了黑暗洞天一巴掌将无所防备的魔灵扇飞了出去,这魔头反应过来顿觉气急败坏,捂着脸正想对周霄破口大骂,却见他二话不说便挥拳当头砸来,魔灵只感觉似有峰峦山岳搬来想要将其镇杀当场。
避无可避之下,魔灵只能硬接了一击,却感觉自身魔气都仿佛要被打散了一般,禁不住满是惊恐的想道:“这似乎是艮岳镇魔之力,威力比在石青峦手中强了近乎十倍之多,怎么会如此,小畜生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实力?”
只是周霄暂时根本就没有功夫来理会它,接连几拳让魔灵处在疲于应对的境地,周霄伸手将虚无火莲重新夺回来,便直接回到了燕明月的身边,用自身真元把长恨魔念一点点的引渡出来,然后让业火将其焚成了虚无。
这是一份水滴石穿的细致功夫,周霄替燕明月驱除着长恨魔念,那边与李苍梧见过礼,又向他询问了事情经过,听李苍梧把所知的简单讲了讲,周霄不无歉疚的说道:“这事说来其实怨我,若非我想看看对方的底牌,对之能够更多几分了解,而是上来就将其解决了,也不会陷入危局之中。”
李苍梧明白周霄说的是什么,但也知道这事情根本怨不得他,以微不足道的力量陷身大棋局中,面对众多只能仰望的存在布置下的重重杀劫,既没有自暴自弃,也不曾怨天尤人,而是冷静的收集各种信息,分析无数可能以从中寻找生机,这本就是极为了不得的心志表现,世间谁又能保证自己面面俱到,不会出现任何瑕疵纰漏呢?
“以道友的见识想必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未来准备做何打算?”李苍梧沉默了须臾腹语道。
周霄知道他话中的招揽之意,之前也曾有过以太素仙宗做靠山的打算,甚至还因此对清薇起了些想法,但是他很快又把这份设想放弃了,未来被重重迷雾所遮挡,根本难以分清究竟谁敌谁友,盲目而择,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世间波浪滔天、暗流汹涌,似他这样的小鱼虾既可以被人随手拿来当棋子,也极容易为上位者所弃置遗忘。
在幽魂冢面对千影血魅的秘术,知道对方设局只是针对熔炼了大道纯阳的虚无火莲,而非他的根本机缘大道鸿蒙图以后,周霄感觉许多事他或许不过恰逢其会,被人随手当做了棋子小卒,所以他心中已经有了些模糊的想法,需要让自己尽可能脱身出去,然后才有希望看清真假虚实,知道是不是有针对他机缘而来的杀机。
对于李苍梧的发问,过了片刻功夫之后,周霄才凄笑着摇头叹息道:“不瞒前辈说,我根本就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之前天蛇圣君凭借剑道真意几已废了我的丹田气海,虽然凭借自身底蕴勉强压制住,但已经是前途暗淡无光,可谁曾想紧接着又遭受了两次劫雷临身唉!现在能够不死已是万幸,还谈什么将来,恐怕连道基都未必能够立成了。”
周霄说完神情立马黯淡了下去,整个人都显得极其颓废消沉,李苍梧闻言也唏嘘不已,自古以来天地之间英才之辈多如过江之鲫,但是中途夭折或者光辉尽落者也是难以尽数。
大道之行便如弄帆碧海,无数波涛暗礁潜藏,稍有不慎就是舟毁人亡的下场,而英才俊杰因为光辉闪耀,所遭受的针对劫难怕不还要更多数倍,放眼世间这不过是平常事,但真落在个人身上,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能知晓。
李苍梧千年前也是绝世剑仙,笑傲世间,而现在却缩在一隅之地苟延残喘,他心有戚戚之下极能明白周霄的感受,那种陡然而至的强大落差,不是极其坚韧的心性绝难能够承受的住。
“道友还请节哀,世事本就跌宕起伏,我等求道者参悟天地至理,明悟自身,无论得失荣辱不过眼前一场风景,花开花落而已,纵使人生成败及身却无能折你我之心。”
李苍梧修为暴跌,面容尽失,又在无尽黑暗中孤独困守千年,依然心如古井,不起波澜,不生嗔恨怨念,就算周霄对此也是佩服之至,自问易地而处绝难保持这份心境,知道这位前辈曾经能够以绝世风姿冠压一代绝非偶然。
“前辈所言确实为我辈当有的心态,道经曾讲‘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及吾无身何患之有’,若是看不破得失成败的迷惘,那这道就算是白修了,即使继续走下去也难以成就的,还要多谢道友为我指点迷津。”
周霄点头谢过李苍梧,然后继续说道:“我曾经读南华经有言‘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那时尚还不能深解其意,直到现在前途尽废才知道所言当真至理。”
李苍梧微微颔首,这也是世间各种宗门派别始终存在的原因,薪尽火传原本就是大道真意,他知道周霄必然是有事情想要交代,所以只是点头并未插话。
“我所传承的道统也分属大道之列,为先天阴阳八卦,原本只待历练完毕就可水到渠成的筑成道基,谁想却遭逢劫难断绝希望。”
看了眼怀中尚还昏沉着的燕明月,周霄闭目沉默了片刻,才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明月与我相知生死不弃,我也很看好她的未来,现在这份薪火唯有让她来传承了。假若明月将来修行有成,等我百年之后也可重新渡我踏上仙途,不至于使我始终沉沦红尘苦海。只是她一个小姑娘肩膀稚嫩,面对狂风巨浪难免力有不逮,前辈是正道高人又背靠太素仙宗,还望能够多为照拂,小子感激不尽!”
也就李苍梧出身太素仙宗这等威压诸天的大宗门,随便就能拿出堪称上乘功法的《艮岳镇魔功》,并且早已明悟了自身的道,周霄才敢这般来说话。
早在修为恢复之前,周霄就曾向燕明月提起过八卦道基的事情,但那时与现在所讲的又有所不同,其实这本是他自己以后所要走的路之一,只是在进阶灵寂境界时见到东皇和玄冥的争斗,让周霄突然对道经中的一些东西有了更深的明悟。
道经是根据太上道祖讲法所著,其中的东西玄奥非常,周霄也不清楚自己的理解是对是错,但他依然要顺着那条路去走走,最后纵使失败了也绝不言悔,先天阴阳八卦虽然直指大道,但周霄隐约有种感觉以此修行连东皇、玄冥的层次都未必能够达的到,不要遑论更加至高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这份道统总归要有个可靠的人来继承,这样就算他的路真的走错了,将来转世重修也能够得到护持,而且周霄最根本的根本目的是用先天阴阳八卦这份传承,来向各方幕后布局者宣示自己上面有人,也对他之前会有远超同辈的表现做出合理解释。
须知似这等直指根本的大道传承,可不会无缘无故轻易与人,机缘之下必有因由,只要能让那些神鲸大鳄有所顾忌,针对他的谋划点到为止不敢太过分就够了,至于其他的鱼虾鳖蟹,周霄又岂会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