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
丹尼尔楞了好一会儿,才想了出了这句话。
本能的伸手去擦嘴角,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在心中暗恼,早知道那家伙找自己是为了这事,还跑个啥,白挨了一拳。
徐书易见他不愿说,也没再问,中午热心了那么一下,不知道还有什么麻烦在等着自己,这小孩的是还是不要再去掺和了。
本来他是过来讨钱的,见这小孩摸遍全身也就给了那大汉几个铜币,想着他估计也没钱了,摇头叹了口气,白跑一趟。
转身欲走,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了句:“你吃饭了没有?”
“哈?”
丹尼尔又是一愣。
.................
“老板,这个给我来两个。”
“好嘞。”
刚出炉的面包,松软清香,还冒着热气,中间一刀切成了两半,在抹上一层厚厚的碎肉末酱汁,徐书易吃过一次,味道还行,价格也不贵,四个铜币一个。
“喏”
徐书易递过去一个,自己拿着另一个吃上了。
他的一个很自然的动作,在丹尼尔看起来却是如此的陌生。
多少年了?
从父亲死后好像就再也没有了吧?
这些年,只有他去偷别人的东西,和别人来抢他偷来的东西,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东西了。
面对如此陌生的动作,丹尼尔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那个廉价而又美味的食物。
“不吃吗,味道还不错。”
那人的一句话,将丹尼尔的飘荡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有些僵硬的接过那个面包。
低着头,紧紧的咬着嘴唇。
他说:“我没有钱。”
徐书易自顾自的吃着手里的东西,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的说:“我知道,算我请你的。”
丹尼尔摇了摇头:“我也没钱还你那两个银币。”
“唉”
徐书易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面包,本来他都快忘了,结果这倒霉孩子又提起来了。
摆了摆手:“先欠着吧。”
欠着?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还。
丹尼尔将手里的面包递了过去。
在他的认知里,别人对你好,只是为了从你身上取到什么,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所以在对方收回善意之前,自己应该主动还回去。
徐书易摇了摇头:“我吃一个就够了。”
丹尼尔愣了愣,疑惑着望着他:“真的给我?我真的没法还你那两个银币。”
徐书易怒了:“说了请你的,吃。”
这才是丹尼尔所熟悉的语气,数年来大多数人都是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只是内容主题不一样。
他捧着那块面包,大口,大口的吞咽,仿佛等下会有人跟他抢一样。
徐书易瞥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毛病。”
那面包便宜,自然分量也不会太多,徐书易吃完了,蹲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砸吧着嘴,用舌头撩拨着嘴里的残渣。
丹尼尔是后面才吃的,不过他的速度快,这会儿手已经空了,嘴巴鼓鼓囊囊的,还在咀嚼。
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你是个好人。”
徐书易楞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要是好人,就该帮你把那家伙揍一顿。”
丹尼尔也笑了:“你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做。”
徐书易摇了摇头没去接话。
“对了!”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一拍大腿说:“那天,那个守城官死的时候你也在,你有没有看见凶手?”
丹尼尔一愣,回想起那道身影,和那种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问那个干嘛?”
徐书易说:“中午接了单活儿,跟这事有关。”
“接了单活儿?”
丹尼尔不解,看向徐书易,发现他的手上带着一个戒指,有些错愕的问:“你是佣兵?”
徐书易举起了自己的手看了看,点头:“是啊。”
丹尼尔这下看的更清楚了,他看到那枚戒指上有一个小小的盾牌,上面刻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有五颗星星,但都是空白的,原本有些崇拜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有些失望。
徐书易见他神色变换,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怒了:“嘿,你这孩子.......”
“没有,那天我也是听见了声音,才过去看看的,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丹尼尔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更稳妥一些,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好。那个凶手的实力一定比他强。
徐书易忍了下来,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又蹲了一会儿,觉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上班了,站起来转头冲着店铺说:“老板,再来两个打包。”
接过那两个包好的面包,伸出手想对着那少年挥手。
结果丹尼尔很自然的将徐书易手上的那两个面包接了过来,一脸错愕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徐书易一怔,脸颊抽了抽,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孩子要吃饱。”
“谢谢。”
丹尼尔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弟弟妹妹们也该饿了,向着徐书易道了声“再见”,转身钻进了巷子里,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对徐书易说:“我叫丹尼尔。”
徐书易回道:“大名徐书易。”
“嗯,我记住了。”
少年的身影,钻进了小巷,很快就不见了。
徐书易又对着店铺说:“老板,再来两个,打包。”
“诶,好。”
那老板先是应了一声,又小声的嘀咕:“这家伙就不能一次买完?”
徐书易没听清,问:“你说啥?”
“哦,没啥。”
徐书易拎着两个面包回去了,结果到地方一看,人没了。
...........
很多人都有一些比较远大的理想,但其实说白了,不过也就那么几种,更多的钱,更多的名,更多的权。
借着“理想”两个字的包装,让这些看起来不那么的庸俗。
但有些人就没有理想,这种人,有人喊他们是“咸鱼”
比如蒂莫西,他就是条咸鱼。
十八岁的时候他接了父亲的班,成了一名守城官,如今他二十八了还是一名守城官。
“守城官”有个官字,但其实根本就是个小兵,还是杂鱼的那种。一个月的军饷也就那么点。
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清晨的时候去打开城门然后站岗,到晚饭时候回家吃饭,吃完饭四处溜达一会儿,等到了天黑,再和那个长的并不好看的老婆做一些不好描述的事情,简单而又平淡的生活。
一过就是十年,但他并不觉得腻,平淡而又安稳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他很喜欢这种生活。
他有一个朋友就不喜欢这种生活,然后,他死了。
蒂莫西走进了自己的家门,将长枪放到门后,又脱了那件跟纸差不多薄的盔甲,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即使是过了十年,这站了一整天,腿还是有些发软。
“饭好了没有,老子都快饿死了。”
他叫嚷着,声音宏亮,一点不像是快饿死的样子。
“催催催,就知道催,快好了,等着。”
房子的里间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一个妇人不耐烦的声音。
“臭娘们儿。”
蒂莫西嘀咕了一句,然后脱下了自己的靴子,伸手揉着有些发疼的脚掌,揉了一会儿还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表情还有些陶醉。
日近黄昏,太阳还没完全落下,蒂莫西发现自己的家门口阳光好像被什么遮住了。
抬头一看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都是披着一身斗篷,什么都看不清。
他慢慢的穿上了鞋子,然后转头看向那一杆靠在门边的长枪。
“砰”的一声脆响。
其中一个人的斗篷里飞出了一道银光。
打着弧线落向蒂莫西的身上。
他眼见一亮,伸手接住。
摊开一看,果然是一枚银币,上面那个老国王的头像,看起来十分亲切。
那两名穿着斗篷的人,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表明了自己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