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敏心疲倦地轻呼一口气,无力地瘫靠在沙发上,姿势依旧优雅,“泽元,你去趟医院吧,看看清都怎么样了。”
李泽元点点头,“嗯。”
站起身又道,“你、重新换个地方住吧,雅雅扎的人长时间联系不上茜子,一定会生疑,派人过来一定会先到这里。”
顾敏心一挑眉仰着视线望他,无畏无惧地说道,“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
医院病房,云消雨散。
何小茵昨晚就没睡好,一早上悲切切地被送去机场,又紧张兮兮地跟来了医院,哀乐周转,没坐稳平复一会儿,又被顾清都诱哄到床上可劲地折腾,人早就架不住了,沉沉昏睡过去。
顾清都慵懒地拥着她闲卧在床,满耳都是她清绵的呼吸,格外觉得安心,神色里紧张被欣悦取代。
心情悠悠地赏看她卷翘的睫羽静静垂合,以及才被自己痛吻的红唇,它似乎更饱满香妍了,时不时地还咄咄轻吧嗒几下。
该死!睡着了还在诱惑他,简直要了他的命一样的诱惑!
强忍住再次把她吻醒的冲动,把目光移开落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白里透着红,如白牛奶上滴上了胭脂融漾开了。
顾清都好想啵地吸上一口,可是怕一吸她整个人就会安流入自己腹中。
想摸一摸,又怕自己的指腹的皮肤太过粗粝,弄疼弄破弄醒了她。
最终他只是头抵着她,近近的,足以让自己贪婪地呼吸到她的气息就好。
忽然,怀中的柔软的身体僵硬一掣,惊醒了将要入睡的顾清都的。
“顾清都、顾清都。”何小茵眼睛没有睁开,忙乱地喊着,秀眉紧蹙,小脑袋窝在枕头里直摇。
“何小茵,何小茵。”顾清都知道她做恶梦了,忙捂着她的脑袋把她喊醒,“何小茵,我在,我在。”
熟悉而低沉的嗓音萦在耳边,何小茵从激动中镇定下来,睁开迷离的眼睛,那张梦里鲜血淋漓的俊脸就浮在眼前,完好无损,干干净净。
“顾清都。”何小茵抬手往他脸上抚弄着,如处处仔细确认的确没有受伤一般。
最后才松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他怀里。
“做恶梦了?”这是从机场见到顾清都以后,何小茵听他讲的第一句神思和感情都清醒的话。
“嗯。”何小茵轻轻应一声,鼻间还有轻轻的抽泣。
“梦到了我?”
“嗯。”这回换何小茵惜字如金了。
“呵呵~”顾清都心花怒放地低低笑了。
何小茵闷闷地抱紧他的腰,他还笑,知不知道她梦到了他什么,是血,脸上都是血。
她从顾敏心那里看照片没有看到他脸上受伤的,难道做梦也要给补上么?
“好开心你梦里都是我。”饶是从她慌怕的神色已经猜到了不是好事,但是顾清都装作不知一样喜笑盈腮。
何小茵的小脑袋在他怀里左蹭右蹭着摇头,她不要,她宁愿永远不要梦到他。
蓦地,下巴一紧,躲避的清泪横流的小脸被扬起与那个男人相对。
见到她湿漉漉的眸子和湿亮亮的小脸那一霎,顾清都的心如被狠狠剜了一下,揪疼,这世上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何小茵哭了。
“何小茵,有些事,我想我应该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顾清都用她未见过的严肃神色郑重说道,眸色里有股莫名的害怕的淡然。
何小茵没有来得及将抽搭敛去,人就被顾清都半拎半扶着坐起,他给她穿好衣服。然后敲圣威电话,“送点吃的过来。”
咳咳,圣威虽然以慢为宗旨,但是敌不过顾先生在床上能折腾得久。
粥早就买来了,隔十五分钟就会在微波炉里热一次,以便随叫、随送、随吃……
半分钟,敲门声咚咚传来,何小茵想下床开门,被顾清都长臂一护,阻止了。
他自己缓缓下床,慢拖拖地走过去,开门,接粥,关门。
圣威嘴角抽抽,刚刚顾先生是有多龙精虎猛,才会让何小姐现在下不了床,不得不他自己拖着伤腿出来接吃的。
何小姐真是个神奇的存在,她不在,完好无损的顾先生能丢魂失魄,像行尸走肉一样,自己能把自己弄残。
她一回来,头伤腿折的顾先生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生龙活虎。
敢情这世上真有意识决定存在的事儿么?
顾清都折回就坐在床沿边,没急着开口,慢条斯理地倒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拿起银勺,轻轻搅动着,舀一勺,送到何小茵嘴边。
“你……”
“你吃,我说。”
何小茵闻言,没有跟他拧,张开小嘴,抿下了那一勺粥。
可是,等他把一碗粥都喂完了,也没开口说正事,“吃饱了么?”
“嗯。”何小茵木木地答应着,其实只有第一口她觉得香甜,后来都是食不知味。
顾清都体贴地帮她拭嘴,随后把她的双手攥在自己手中,眸光里透出他的思绪披纷,不知道是坚定还是犹豫。
终于,他沉吟一会儿,开口了,“何小茵,顾敏心那天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在听到第四个字开始,何小茵就挑眉一惊,他、他从来当她的面都是叫顾敏心姐的,从未直呼其名……
而且,他居然能知道顾敏心对她说了什么,怪不得在机场说了那些奇怪话儿。
后面的话,从七岁把送进顾氏基地特训,到后来二十年的黑道摸爬滚打,顾清都全部和盘托出给何小茵。
当然,他不由自主地隐去了很多受伤的经历,隐去了很多生病了独自空腹忍挨的记忆,他不敢告诉她,有很多次,他的命是老天赏的。
何小茵从始至终都听得无比安静,没有插一句话,她没有看到的不易让她心疼,眼前他如说前程往事一样的风轻云淡,更让她心生凄悯。
顾清都没有勇气直坦坦地望着何小茵说出来,目光始终落在掌中颤颤微微的小手上,提心吊胆地怕她缩回去。
“我从前很怕让你知道些,怕你害怕我的生活,怕你……”顾清都右手拇指在她中指戒指上婆娑一番,顿了顿,“自从知道顾敏心把这些都告诉你后,我时时悬吊的心反而落了。再也不用千防万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