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夜市,财大附近最有名的夜市。
不仅学生光顾,附近的居民也爱往这边跑。
夜霭微至,空中飘荡着各种诱人的香味。
露天的烧烤摊上,简易的桌椅已经被三三两两的或穿着单背心的大汉或带着学生气的少年围坐起来,桌上啤酒已经被成瓶成瓶地打开,餐盘里的吃食累若小山。
虽然这种地方消费完全比不上高档会所,但是就这样摆出来,自有说不出的豪迈大派,晚上大把大把的时间只和好友消磨至此了。
冷锅串串、移动的奶茶店、蛋烘糕、汤司令等小摊位,也没有一家是孤零的,顾客有立等,也有彼去而此至的。
整个街道两侧小招牌随意地顶着彩灯挂在两三层高的楼壁上,街边摊位上的招牌一律红底黄字而已,有的带着油醺,略显陈旧了。
路中央人流络绎、熙熙攘攘,沿着长长的路慢慢涌动。
“何小茵,你干嘛?”顾清都和她十指紧扣,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眸光柔和地盯着她。何小茵竟然侧着身,空手斜刺过前轻推慢抵,像摩西劈开红海一样,将摩肩擦踵的人流半护住在他身外。
“帮你拦一下啊。”何小茵如何做,就如是说,“你一定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吧,看着乱哄哄的,鱼龙混杂,但是你不要不习惯,其实治安也还好,关键东西特别好吃,跟我走就好。”
一张很懂行的小脸扬起,皙白干净,在街市昏黄的灯光下特别柔和,蕴着笑意的乌溜溜的大眼睛潋滟得眼波如水。
顾清都心里漾起五个字,天使在人间……
“我还好。”顾清都把手搂上她的肩膀,悠然地享受着她的护卫,跟着她走。
虽然顾清都换下了较为低调休闲的棉质衣裤,但是挺拔的身影和矜贵的气质无可敛藏,频频引过路人的目光,尤其是女生的低语。
何小茵也被迫接收了,颇不自在,偷偷斜起眼瞧顾清都怎么样,天啊,正碰上他一错不错盯着自己的目光,温柔如醉中迸发着强大的透射力,直击得她心动如擂。
眼睛也被狠狠烫到了,赶紧缩回来,咳咳。
丫的,谁知道他会连路也不看就看自己。
咦~受不了啦,在这外面。
没走一会儿。
“看,这家的小龙虾特别好吃。”其实何小茵也就来过一次,小龙虾,对于从前的她来说还是一份很贵的奢侈品,也就一回她帮别人写稿子得了一笔不菲的报酬请梁梦思搓了一顿。
现在看到也有一别经年的暌违感。
“我来。”两人坐下,何小茵抽出纸要把油腻腻的桌子再抹一下,顾清都一把给接过来,先给她那边擦拭干净,再擦自己这边的。
那个,纸被油浸得很黑,很黑。
何小茵顿时觉得没眼看,挺不好意思的,当着这个矜贵人,眼睛只好乱瞥,嗐,那个洗龙虾也太以意为之了吧。
过下水就行?幸好顾清都是背着那人坐的,不然她真的没脸叫他吃了。
在等的当儿,圣威和柯海,一人捧着一大摞东西赶过来。
何小茵惊呆,就是她跟顾清都点的,别的小摊上的,他们居然一样不落全都搜罗来了。
她欣喜之余赶紧招呼他们也坐下吃,可是两人只管恭立不动……
额,她的话好像没有一点权威哎,瞅瞅顾清都,他朝她勾勾嘴唇,长臂一伸,把人拉到自己一边,淡淡地对他们说,“以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坐。”
“馋了吧?”顾清都剥弄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自己也剥开一双,作夹菜状,“先吃哪个?”
何小茵泛着大眼睛,眸子里的水光从顾清都身上扫视到另两人身上,他们俩就寡坐着……
顾清都你在下属面前都作了什么恶,才导致他们同一桌吃饭,却连筷子也不敢拿。这怎么吃饭?不太奇怪,太别扭了么?
何小茵不理他,风一样地从快篓子里抽出两双筷子,满脸盈笑地递给他们,“一起吃啊。”
她料想顾清都会生气吧,本来也就是想气气他的,跟他说的爱公司里就记住了,在圣威他们面前反而记不住了?他们才是出来进去都跟在他身边的人好伐?
“嗯,不用拘束。”
sohat?刚刚说话的是顾清都?
侧着眼瞅过去,脸没黑,眼没冷,语气平静、平常、平淡。
嗯,很好的开始来了。
饭间,顾清都不仅帮着何小茵剥龙虾,跟她昵语,也时不时跟圣威柯海谈谈工作上的事情。
有话说就不尴尬,何小茵觉得自己做得对了,哪怕顾清都有时忽略了自己呢。
闷头吃也好。
“馋虫喂饱了没?”她夹起龙虾里的最后一颗蒜瓣塞进嘴里,顾清都也把餐巾纸递过来了。
咳,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筷子了。
都瞧着她像小猪一样埋头吃呢?
***
饭后,顾清都拉着何小茵往回逛,让圣威和柯海先回去,实际上的意思是让他们跟远点,话是说给何小茵听的,怕她心里有压力。
街上比夜市繁华很多,也安静很多,晚风有点暖,悠悠的,不燥热,两人扣着手默默地走着,空气却悄悄变得甜蜜。
“你……还好么?”
“嗯?”
“我是说,你头一次吃这种东西吧,肚子会不会不舒服?”
顾清都失笑,难道他上次去救她,男友力表现得还不够max?
还有,她不会知道,他曾经食不果腹是生活常态,比这更垃圾的食物他都吃过,甚至连像这样吃上一顿也是妄想。
“你检查一下?”
“啊?”
顾清都当街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衣摆下伸,何小茵拼命挣回,“你疯了,大街上!”
“逗你呢?”顾清都一笑,放开她,转身蹲下,“上来。”
有了前一次杨梅林的经历,何小茵也不扭捏,倾身往他身上一趴,他长腿轻松一立,何小茵晃晃地觉得自己是一朵幸福轻盈的云。
小手松松地斜攀在他脖颈间,瘦俏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乌溜溜的眼睛一斜,目光落在他后脑乌黑浓密的凌厉短发上,也不知怎么想的悄悄就将唇贴了上去,有好闻的洗发水香,稍硬的发丝碰得嘴唇痒痒的,心么,也高兴得痒痒的,哼哼,他没发现。
哼哼,是她没察觉吧,顾清都的手在她小腿弯下忽地纂拳了,这女人连他头发稍都爱啊。
好像他的耳廓也好性感哦,想起他每次都吮着自己的耳朵**自己,哼,一不做二不休,何小茵玩心大起。
略一凑,双唇如柔软的羽毛忽地飘盈至耳垂,还明显地停顿粘挂了一下,撤离时还轻轻“呼”,香香暖暖地吹了一口气……
那痒挠挠的飘离触感,像电击一般瞬间即至身下人的四肢百骸,浑身紧绷着颤掣了下,脚步一顿,“何小茵,你是不是很想我在这里把你给办了。”
啊……“什么,什么?”何小茵装孬……可以么,坚决不可以承认的,动作那么轻,是他的错觉、错觉。
“什么?”顾清都邪惑勾唇,不跟她强辩,长臂从她一腿中抽出,迅速落在她的小肩上,用力一带,秒秒钟,身后人拽落至前,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小pp。
动作之快,何小茵没来得及惊呼,脸上没来得及变色,身体已经被圈在他身体和猿臂之间了。
“想起来没有?嗯?”顾清都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嘴角的笑意那叫个意味深长。
“顾清都,你坏死了,我分明什么也没有做,你,你吓我。”说着,小粉拳就朝他的肩窝招呼去。
嗯,被吓死也不承认,不过刚刚挺刺激、挺好玩的,但是,她不能笑。
“哦?间歇性失忆啊。”顾清都慢悠悠地挑眉说道,忽地,扣着她脑袋往自己面前一推,“幸好,帮你恢复这类记忆,我很拿手。”
这个变态,他居然衔着她落在胸前的发稍,往她嘴唇上贴,彼此的唇瓣隔柔软丝滑的清香发丝上下认真地磨蹭着,若即若离,寡欲?暧昧?撩人?魅惑?
虽然两人正好在树荫下,但在阴翳里抱着,那也让人浮想联翩好么?
“想起来没有?”薄唇微张,大部分头发从他口中落下,还有些些根沾在他唇上,漆黑如墨的眸子里两团簇簇火焰极为显眼。
“想、想、想起来了。”何小茵不承认不行了,他有办法当街收拾她,可惜她好又死不死瑟瑟发抖地加了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嗯?”错了?再也不做了?这会是顾清都要的么?他眸子里顿时窜出危险的火光,他要立马教她该怎么做。
又说错了啊,何小茵要怕哭了,颤颤地央求,“回家好么?求你。”
“呜呜呜……”
她要哭没哭出来,身后却传来一声长长的小孩哀哭。
引得她回过头去,居然是两个小孩,一个大的牵着一个小的,姐弟两个?
顾清都自然也顺着她的视线瞧去,漠然扫一眼,两人衣着褴褛,不是被遗弃久了,就是穷人家才遗弃的。
再收回来看向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们俩,这丫头又是想到自己了吧。
也没跟顾清都说,直接撑推着他的胸口就要下来,他也没拦,扶着她的手臂,怕让她摔着。
何小茵走过去,蹲下,他们的瘦骨嶙峋看得更清了,最大也不过五六岁吧,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小妹妹,小弟弟,你们怎么啦?爸爸妈妈呢?”
“不知道,走丢了,呜呜。”大一点的小孩一边用脏兮兮的手背抹着眼睛,一边说道。
原来只是走丢了而已,何小茵心里好受了点,回头带着祈求的语气,“顾清都,我们帮他们把爸爸妈妈找回来好不好?”
她开口,顾清都哪有不答应的呢?
“嗯,好。”
“他们好像都没吃过好,我们带他们去吃饭好不好?”
“嗯,好。”
“他们的衣服破了,再去给他们买套新衣服,好不好?”
“嗯,好。”
所有的请求顾清都都满足了,她又转过去,“饿不饿?我们带你们去吃东西,然后跟帮你们找妈妈好不好?”
一听到吃东西,那个小的受不住了,“哇哇哇,姐姐,我饿,饿。”
两人赶紧带着他们去了一家粥庄,何小茵给他们点了两份菠菜皮蛋瘦肉粥,两份小混沌,两笼蒸饺,又来一份煎包,一份薄撑,还要了一份甜甜的蜜豆,小孩子应该喜欢吧。
顾清都看着好笑,她当这么点大的小孩是大胃王呢,但也没阻止,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菜单才合上,圣威风仆仆地赶来,手里拿着两套童装,何小茵惊呆,速度啊。
顾清都本想让圣威带着两个小孩去换衣服,何小茵觉得尽管是小孩也是女生,还是自己带去比较好。
没奈何,顾清都接过衣服,和何小茵一起带他们去换。
出来时,顾清都和那个小男孩已经在等着了,何小茵一愣,脸上闪现一丝黯然,他细心地也给那个小孩洗了脸。
他一定是个好爸爸。
过了饭点,来吃饭的人少了很多,他们的菜已上齐,满满堆了一小桌。
饿极了,那个姐姐还是很乖地先端起粥喂给弟弟。
“我来,你吃吧。”何小茵看她那么乖,打心里又喜欢了一层。
何小茵侧过身去喂粥,简直怕对上顾清都的眼睛,怕从他眼里看出一点儿对他们的慈爱,对孩子的渴求。
忽地,肩膀上落上一只温热的大掌,熟悉的触感惊得她微微一抖,碗被夺去,他要自己喂?
只听身后温凉的声音传来,“圣威,你来。”
下一秒,自己就被顾清都拖了出去。
顾清都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何小茵,你听着。第一,那孩子的脸不是我洗的,也不是我叫他洗的。是他自己说衣服太干净,自己太脏了,觉得该洗,自己洗的。第二,我愿意帮他们,是因为你想帮,我才帮。不是因为他们是小孩,只要你觉得该帮,不论他一岁两岁,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七十岁八十岁,我都会帮。第三,在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称谓只有一个,你,何小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