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临平喜事
颜雪的心被甜蜜包裹着,她不愿意惊醒这个梦。她在喜庆的音乐,欢快的锣鼓声中陶醉着,享受着秀珠嫉妒怨恨的牢骚。可这一切去得太快了,鬼子的巡逻队迎面走来。小鬼子的黄皮鞋踏在铺着石板的街道上,发出通通的声音。这声音像恶魔的利爪,瞬间撕碎了颜雪的梦。颜雪牙齿咬的咯咯响,心里诅咒着:“该死的小鬼子,你们打碎了我甜蜜的憧憬,一会儿姑奶奶让你们百倍千倍偿还。”
娶亲的队伍让过小鬼子的巡逻队。王夫人对云翔天说:“去旺源货栈。”
云翔天没有回头,只是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去旺源货栈?”
王夫人一边张罗着娶亲的队伍前进,一边小声的说:“没错,旺源货栈。领队鼓手老王知道地方,我都跟他交代过了,你跟着走就可以啦。”她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说:“旺源货栈是咱王家的产业,要是没有点买卖,我们王家大寨的人都喝西北风啊?王家在临平还有好几家其他的买卖,这几天我都把他们介绍给你,我想这对你以后有帮助。”
旺源货栈今天热闹非凡,娶亲的队伍一到,悬挂在门口的鞭炮就被点燃。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把新郎新娘接进院里。货栈王老板一脸喜气地说:“犬子裕盛,自小就寄住在省城妹婿家中,昨日突然来人报喜,说是今日回家完婚。因时间仓促,慢待诸位请勿见怪。”
亲朋好友都嚷嚷开了,这个说:“王老板,你也忒小气了,这么大的好事,你也不提前支一声,让我们也早早沾沾喜气。”那个又说:“可不是咋的,这也太不够朋友了。平时称兄道弟的,好朋友一样,可把这么英俊强壮儿子藏起来,难不成怕我们抢了去做女婿?”
王老板乐呵呵地说:“那倒不是,那倒不是。我家小妹原本只生了两个丫头片子,这膝下无子,香火无法延续还了得。于是我就把我的小儿子过继给她。可没过两年,人家就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都是大胖小子,我当时想把我家裕盛给接回来,可孩子他姨说啥都不让,我也是做梦都没想到她会给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王夫人走了过来说:“大哥,啰嗦啥呢?赶紧安排拜堂成亲吧!”
王老板一拍脑门说:“你看你看,这一高兴正事都忘了。”
这个说:“看把王老板给美得,怕是姓啥都忘了?”那个又说:“可不是,这事放谁身上都是这样,这年头,难得有这种让人高兴的事。”
云翔天没想到,王夫人会把拜堂成亲一整套的礼仪都做了一遍。红山姑和秀珠更没想到王夫人会假戏真做,看着云翔天和颜雪,一拜天地,再拜高堂,还夫妻对拜地送入了洞房。红山姑倒没怎么想,她觉得只要云翔天满意,颜雪倒是个好姑娘。秀珠就不同了,她恨不能把颜雪拖开自己与云翔天对拜。虽然她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为了隐藏他们的身份,即便这一切都是真的,她不能流露出自己内心的感受。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云翔天用红绸子牵着颜雪走进洞房,忍住眼中欲坠的泪水。
花堂拜天地,这是颜雪也没想到的,当有人喊夫妻对拜的时候,她的心里好像揣着个小鹿,激动地热血沸腾,她恍惚在梦中,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才肯定了事实的真实性。她带着三分羞涩,七分向往,随着云翔天的红绸子走进了洞房。她没有更多的奢望,这就足够了,只要拜了天地,是真也好是演戏也罢,无论怎么说,她真的跟云翔天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踏进了同一个房间,她真的醉了。
王夫人看出了秀珠的酸楚,她独自坐在花堂的一角,像是打翻了的醋坛子,一股浓浓的酸味,席卷着整个大厅。王夫人心里感到好笑,“这丫头,今天可委屈透啦。”她边想边走了过去,看着秀珠发青的脸微笑地说:“当时让你扮新娘,你不肯。现在好啦,生米煮成了熟饭,怕是你的裕儿哥哥再也回不到你身边来啦,唉,好可惜呀。”
秀珠再也忍不住了,她脱掉那层羞涩的外衣,流着眼泪说:“我、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呢?要不我也不会让颜雪扮新娘,我,我、、、”她一时说不下去,任凭泪水打湿衣襟。
王夫人看着秀珠梨花带雨的样子,悄悄的说:“哟,这是怎么啦?哭的跟个泪人似得,下次扮新娘,还要颜雪顶你不?”
秀珠瞪大了眼睛,急切的说:“您是说,您是说裕儿哥哥今天不会和雪儿姑娘,和雪儿姑娘、、、”
她想问裕儿哥哥和雪儿姑娘今天不会洞房,可一时又羞于启齿。
红山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们身边,她看着泪水汪汪的秀珠说:“有点出息没?把脸哭得像一只大花猫。我们是来做事的,要是不搞得像模像样,岂不让人一眼看穿,厅里这么多人,你在这里哭哭啼啼,
你也不怕把我们的事情搅黄了?你要是再哭,不露出喜庆的笑容,今天晚上就让裕儿和雪儿洞房花烛。你自己看着办吧!”
红山姑的话像是一剂良药,瞬间让秀珠变了一副模样。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着说:“我不哭,我、我哪哭啦?”她的声音怪怪的,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哭更贴切。
王夫人看着秀珠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样子,调侃道:“要不今天晚上你跟颜雪睡?让冯二侠看住裕儿,分开他们两个,省的给他们偷偷的洞房了。”
秀珠连声说道:“好啊,好啊,我今天晚上跟雪儿姑娘一起睡,让冯二侠和裕儿哥哥一起、、、、?”她猛地害羞起来,暗怪自己心太急,不知不觉地落入王夫人的圈套,让人家给耍了。她红着脸低下头,难为情地说:“王夫人,您、您真坏,我不理您啦。”
红山姑和王夫人相视一笑,红山姑爱怜的抚摸着秀珠的头发说:“你这丫头啊,真让我给惯坏了,我看那裕儿以后想纳个妾都难喽。”
秀珠杏目一瞪说:“他敢,要是他敢纳妾,我就、我就、、、”她的脸突然变得更红了,接着喃喃地说:“我才不管呢,只要他愿意,纳多少都行,反正我是正房就可以啦。”
王夫人刮了秀珠的鼻子一下说:“一个黄花大姑娘,还没怎么着,就想着做人家的正房太太,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羞不羞啊?”说完掩着嘴笑了起来。
这边红山姑和王夫人逗着秀珠,开心的说笑。那边的云翔天,却手忙脚乱的一头是汗,他被货栈的王老板带着为亲朋好友,逐一斟酒,逐一介绍,在众人的祝贺下,脸都笑僵了。他希望早早结束这场戏,他太不适应这个场面了。他偷偷地向王七胡三才他们望去,希望能得到帮助,可换回的是他们幸灾乐祸还带着几分戏孽笑。于是他只能无助的跟在王老板的屁股后,陪着笑脸,应付着那些无聊的客人。
天黑下来的时候,一个人走进了洞房。正等着云翔天揭开盖头的颜雪,被这个人残酷的打碎了她憧憬着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