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压岁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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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陆齐林陷在南疆,世人都以为他死了,如今却带着九山十八寨的黎民归顺,立下开疆拓土之功。更何况,传言里,梁帝同胞弟弟亲王的嫡女,美貌的长宁郡主也倾慕与他,痴情等了他数年未嫁。

爱情,战争,英雄,美青年,这都是京城群众喜闻乐见的题材,偏还聚集在一起,可以说陆齐林的归来在京城瞬间卷起了热潮。

然而他的回来,却把五皇子的风头给盖了下去。

要知道秋日赏花会上,五皇子玉容墨发,红衣拈花的姿容被当世画圣李承道入画,都说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因此风头正劲,备受京城群众追捧。

如今倒好,京城里市井里,倒是有一半提起的定南侯府的陆世子赞不绝口的,而五皇子也就成了只有外貌的草包了。

五皇子箫容本就厌恶陆齐林,如今更厌恶他了,这路上遇见了陆齐林,自然要说几句酸话。

不过箫容的段数不高,陆齐林也非吴下阿蒙,虽然身份有差,应对的也挺轻松。

让陆齐林头疼的是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风声,听说了姜氏的事,哭着过来求证。

这一下让陆齐林头疼了。

长宁郡主哪里都还好,只这性子,被秦王保护的太好了,柔弱娇惯,陆齐林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她哄好。

本来如果没有五皇子箫容煽风点火还好点,偏偏长宁耳根子软,陆齐林说的话她信,箫容的话她也听个四五分。

如果不是同行的七皇子萧颜帮忙解围,别说天黑前陆齐林根本不能脱身。

说不准第二天他这个定南侯世子的绯闻又要上京城的八卦头条!

不过这么一闹,陆齐林回到侯府的时候,也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他身边伺候的小厮墨阳便问道,“世子爷,咱们还去素香院么,这个点儿了,要不先回去用饭?”

陆齐林横了墨阳一眼,怒道,“气都快气饱了,还吃饭!”

“小的糊涂!”

墨阳状似在扇自己巴掌,实际上并没用力气。

陆齐林没察觉自己小厮玩的小把戏,而是在那里继续狂喷自己的怒气。

“箫容简直是条疯狗,见人就汪汪汪的吠个不停!汪汪汪就罢了,还去撺掇长宁来找我麻烦!简直是贱人杂种!什么京城第一美男子,我看也没比他旁边的萧颜好看多少!”

除开陆齐林的偏见,这话其实也没夸张。

箫容和萧颜的生母都是当年从各地采选上来的绝色,在梨园坊里精心训练过了,送到皇上面前。

一个是歌姬,一个是舞姬,都是堪称绝色,不过是歌姬运气好,活的长,混成了宠妃,舞姬失了宠,被人诬陷,见罪于皇帝,早早死了。

因此要单论起姿容,五皇子还真未必稳压七皇子一头,毕竟五皇子自是俊美无俦,红衣黑发,拈花一笑时候美的动人心魄。

七皇子却也清朗如月,玉树芝兰,气度清华,一袭白衣胜雪,行走时候恍如琼池月宫的仙人。

不过这七皇子命不好,皇帝不喜欢他,生母又低微早逝,还命硬连克死了三个未婚妻,因此并没人爱提起他。

所幸这七皇子为人也十分低调,又四处与人为善,大部分人倒也不讨厌他。

起码陆齐林不讨厌他,喷完了五皇子,又想起另一事来。

“后日里摆宴,不要忘了送张请帖给七皇子。”

想起宴会,陆齐林就想起姜锦来。

“不吃饭了,先去素香院。”陆齐林招呼了一下小厮,抬脚往素香院走去。

不管怎么着,都要在正式摆宴前把素香院的那个麻烦给解决了。

家宴上发生那样的事还能遮掩,要是大宴上,姜氏被几个庶弟当枪使出现,他就算是捏着鼻子也不得不认了这个妻子。

少了一门姻亲臂助不说,他也会从被全城追捧的功臣,变成全城的笑柄。

而且陆齐林下月过了生日,就有二十三了,还未娶妻。便是男子,他这婚事拖得也太久了,长宁那里,不管是出于联姻秦王,还是为了名声,都要尽快上门娶亲了。

陆齐林思考起正事,神情又恢复了冰冷,他厌恶五皇子和五皇子厌恶他是一样的,完全是童年积怨。

但如果他真是个傻子,就不可能从活着南疆回来。

素香院里,姜锦和柳叶正在准备做饭。

定南侯夫人王氏厌恶姜锦,强迫姜锦吃素。开头厨房还送些素菜,时间久了,大厨房的管事嫌弃麻烦,便借口大厨房做饭油荤太多,锅灶不干净,禀了王氏让姜锦自理。

王氏索性就叫人在素香院里弄了个小炉子,又初一十五送些米面过来,让姜锦这个名义上的世子夫人自做自吃。

所以素日里,姜锦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动手。后来柳叶来了,她是个勤快姑娘,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丫环,另一方面,便都接了过去。

本来柳叶心里烦,想煮个粥,姜锦却心情好的想吃葱油饼——她在素香院的玉兰树下种了好多葱。

因此陆齐林走进来的时候,柳叶在揉面,姜锦在切葱。

陆齐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娘应该是给他结阴亲娶了个媳妇啊,这,好像不是找了个厨娘?

姜锦倒是一脸淡然,见陆齐林来了虽然有些吃惊,却直起腰,看着他,笑了笑道。

“世子?您怎么来了?”

陆齐林本来有点出神,然而看着姜锦发黄干枯的头发,小小的脸儿,瘦小的身板儿,一下子就拉回现实了。

他娘也真是,结阴亲也不找个长得好看点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都还是比较厚道的人。

至少,陆齐林觉得自己是很厚道的男人。

看着姜锦过的这样辛苦,世子大人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下定了决心。给姜氏一个妾室之位又如何,不过是个摆设!

就是长宁那里,要费点心思哄她了。

打定了主意,陆齐林对姜锦这个未来妾室多了几分宽容,淡淡的道。

“我没什么急事,你先梳洗一下再说话。”

世子大人所熟悉的都是衣饰华美,妆容精致,举止优雅轻慢的贵族女子,姜锦这样的,恩,他觉得还是先梳洗一下,对自己才会显得比较礼貌。

然而对于姜锦来说,他这个傲慢的样子可真是碍眼,自己又没想着真嫁给他,那日也说得清楚了,做出一副大爷样子给谁看?

因此,姜锦只洗了下手,然后就坐下来,冷淡的道。

“也没什么好梳洗的,就这样罢。”

陆齐林心道,昨儿晚上逼着她自请下堂,想来还是有些过分的,姜氏有些情绪也正常,因此他便额外宽容了点。

“我这次过来,还是想谈谈上次,没说完的话题。”

“好。”

姜锦一边听着,一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刚洗葱切葱,忙了半日没喝茶,有点口干。

姜锦的淡定,陆齐林是有些诧异的,不过他想了想,平静也好,只怕自己提出建议,她也不会太反对。

“你的出身,毕竟太低了。”

“是啊。”姜锦一边点头,一边喝茶。

“相貌么,也不好看。”

陆齐林觉得有那么点不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正妻的位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不过考虑到,你也算是为我吃斋念佛三年,府里也不是容不下你。”

“呃,这是什么意思?”姜锦突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我的妾室,也不辱没你了吧。”

陆齐林信心满满,他出身高贵,自己是侯府世子,祖母是长公主,表哥是皇子,相貌英俊,还立有大功,姜锦这样的黄毛丫头,给自己当妾,也是烧了高香了。

然而,下一刻钟,他信心满满的英俊面孔便被喷了一脸茶水。

姜锦被他这一句话给呛着了,一口茶全喷出来,半响才出了声。

“哥们,你是认真的吗?”

陆齐林再傻,也知道喷了自己一脸茶水的姜锦,对自己的宽宏大量是个什么态度。

也正因为此,陆齐林心里非常恼火!

给自己当妾,哪里屈就她了?一个丑丫头,出身还那么低微!

自己可是为了他,说了长宁几句,又哄了她半天,竟然这么给脸不要脸!

“真是不识抬举!”

陆齐林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茶水,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锦,就要起身。

姜锦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不好,陆齐林这是记恨上自己了!可是刚刚,她还真不是故意的!

“世子请留步。”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挽留了一下陆齐林。

她不能真的得罪陆齐林,不然她怕自己命都保不住。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说刚刚的陆齐林,还有些大男人的洋洋自得,现在的他脸色就阴沉极了。

毕竟,姜锦的反应也太打他的脸了。

想到这里,陆齐林冷笑了两声,“后悔了?爷我也后悔了,就凭你这张脸,跟我当妾也不配!”

姜锦本来只知道孙老大夫的师叔碰上了个疑难病号,听说还是个权贵,便约了孙老大夫去一同会诊。

因姜锦的事,孙老大夫和他师叔又开始走动来往的紧密了些,也不好拒绝。那病人好像还是个权贵,光诊金就送了十两金子,就更不好拒绝了。

原本说是要会诊几日的,孙老大夫连包袱都带走了,可没想到这才多久,人就回来了,还受了伤。

开门的孙老太太自然是担心又着急,惹得姜锦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不过等她真见了孙老大夫,倒松了口气。

孙老大夫只是胳膊上被刀子划拉了一道,流了些血,离浑身是伤差距还是挺大的。也是,若真浑身是伤,她那个师娘怕也坐不住了,哪还有心思跟她埋怨。

姜锦又问孙老大夫如何伤的,毕竟出门看个病,这莫名其妙的带伤回来也太奇怪了。

只是老爷子咬定牙根不说,只道,“你们莫要问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宜宣扬。”

见老爷子拧着头皮就是不说的样子,孙老太太气的不行。如果不是丈夫受了伤,只怕那手早就拧上去了,饶是如此,也是磨了磨牙。他们夫妻一体,多少大风浪都经过了,如今这临老了,竟然搞起来隐瞒了。

姜锦却乖觉,那伤口既然是刀伤,就说明这事不小,寻常百姓家,大约是不会动刀动枪的,便是起了纠纷,也就是拳脚相加。倒是那等权贵人家,权力财势才会惹来杀意呢。

想了想,她只道,“好,您不说,我就不问了。只是,这事看着也多少有些凶险,师叔祖没事吧?”

听见姜锦问起那讨厌鬼,孙老爷子撇了撇嘴,“他?他死了,他还活蹦乱跳呢。”

“净胡说!”孙老太太终于抑制不了体内洪荒之力,对着丈夫伸出手,狠狠的掐了上去。

“哎呦,哎呦,老婆子你轻点儿!”

姜锦看着龇牙咧嘴的孙老爷子,忍不住抿唇笑起来。而面对孙老爷子求救的眼神,她更是笑眯眯的开了口。

“我做饭去了,师父可要好好地安抚下师母啊。”

孙老爷子看着姜锦飘然而去的背影,深刻怀疑自己可能看错了人。这丫头一点都不纯善!竟然对老头子见死不救!

姜锦不知道孙老爷子正在背后腹诽她。

孙家的厨房,她也算是熟悉了。因时候不早了,姜锦便寻思着煮个面,如今天冷了,热腾腾正好下腹。于是她先把昨晚上留出来的骨汤热过了,用骨汤煮了一锅手擀面,又看厨下还有咸蛋,用豆腐炒了个咸蛋,一起端上来。

青瓷大碗里盛着香气四溢的骨汤手擀面,配着鲜嫩的青菜,看着就让人垂涎,白粗瓷盘子里咸蛋炒豆腐金黄雪白,带着油香,上面还撒了点翠绿的小葱,同样十分诱人。

孙老大夫还是第一次吃姜锦的手艺,很是吃了一惊,也不觉自己看错人了,反而颇觉自己有先见之明。

“乖徒儿,这么好手艺,日后这午饭,可就归你了。”姜锦跟着孙老大夫学徒,中午管饭,姜锦的手艺这么好,这饭可不就落在姜锦身上了。

“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孙老太太白了丈夫一眼,“就你会压榨孩子!”

孙老太太吃着美味,心情也好了不少,虽然还有几分生气,但是脸上也带了笑。

姜锦又端了一碗给里屋的柳叶,自己才坐下吃饭。吃过了饭,她还准备收拾碗筷,被孙老太太赶走。

“去去去,看你的书去,这饭你做就做了,毕竟你做的好吃,碗就不用你刷了,小姑娘家还是少洗碗,洗粗了手可不好。”

姜锦无奈,便洗了手,趁着晚霞还没散尽,坐在窗边看书,等天黑了,点了油灯,就看不得书了。她前世是个近视眼,这辈子难得不近视了,还视力倍棒,可不得好好保护眼睛。

古人无事睡得早,姜锦也早已经习惯,等天彻底黑下来,便打水洗漱,而后躺下

不过她心中事多,躺下也睡不着。姜锦与柳叶睡得是通铺,姜锦翻来覆去,柳叶也睡不着,柳叶跟着姜锦一年了,两人相依为命,她也了解姜锦,便轻声问。

“姑娘,你有什么心事?”

姜锦犹豫了一下,方轻声道,“倒也没别的,就是师父受伤的事。”

“这事,有什么问题吗?”在柳叶看来,这事和她们并不相干。

姜锦却有些怀疑是不是定南侯府找孙老大夫的麻烦了。毕竟惠宁师父也说了,定南侯府和□□的亲事黄了,以王氏的性格,丈八烛台照不到自己,也只会怪到别人头上。

这个别人多半就是姜锦了,姜锦担心孙老大夫好心收留自己,反而带来了麻烦,难免有些辗转反侧。

她自知自己算不上聪明人,遇事少有冲动的时候,多半是要思虑周到了。

不过,定南侯府与孙老大夫仇怨不大,想来也不会轻易动刀子,多半还是那病人自己带来的麻烦。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贵人,去看个病还能殃及大夫。

这等种种,不好与柳叶说,姜锦只好拿话应付过去,又说起来租房的事。

“今儿去泉水村看的那宅子,确实也不错,只是路远些。明儿你跟我一道去瞧瞧,没什么大问题就租下来吧。”

柳叶对孙老大夫受伤之事不感兴趣,对泉水村的那房子却颇感兴趣。又听姜锦说起有鸡圈猪圈,高兴的道,“现在抓几只小鸡养着,过年的时候就有鸡蛋吃了,小猪却要等开春了,今年杀不了年猪了。”

姜锦自己是不会养鸡喂猪的,便笑着问柳叶,“你可会养,横竖我是不会的。”

柳叶却很有信心,“包在我身上,我小时候喂了七八年呢,咱们虽然没有地,但勤快点打猪草,开春养上四五头猪,转年一卖,也能在村里起个宅子了。”

姜锦笑道,“买几亩地也是好的,佃出去,收的租子也够我们吃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早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明早还是姑娘你做饭吗?”柳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你今儿早上做的那个包子真好吃啊。”

这说的是姜锦做的灌汤包,不过这灌汤包明儿早上可做不得了,没有猪肉了。两人都是在孙老大夫处借住,难道还问孙老太太要钱买猪肉不成?

因此姜锦便笑道,“今儿早上的是汤包,明儿不吃那个,我晚上和了面,厨房还有韭菜豆腐,明天早上吃水煎包,那个也好吃呢。”

第二天一早,姜锦起来先洗漱过了,便进了厨房,先切好了豆腐韭菜,这秋后的韭菜最为鲜嫩好吃,即使调味料不足,调的韭菜豆腐包子馅也很是鲜美。

这会儿柳叶也起来了,她虽然不会调馅,揉面包包子比姜锦还利落些呢。

有了柳叶帮忙,姜锦的动作更利落了,孙老太太起来后,看着一个个饱满的包子,心情顿时好起来了。她一开始对孙老爷子收姜锦为记名徒弟还是有些反对的,这会儿早被姜锦的厨艺给征服了,忙不迭的道。

“辛苦阿锦你了,这么早就起来做饭,我把包子拿去蒸。”

姜锦笑,“今儿咱们不蒸包子。”

“不蒸包子怎么吃啊?”孙老太太诧异道,“总不能上火上烤吧?”

“您就等着吃吧。”姜锦信心满满,把孙老太太推出了厨房。

水煎包的秘诀是先煎后放水,定好是有平底的锅,姜锦找了个烙饼的锅,先倒了一点油润锅,把包子摆好,烧火把包子煎了几分钟,方才加水盖盖,继续焖煎,等到水快蒸发没了,包子也变成软绵绵的,白嫩嫩的熟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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