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过半,堂屋内的气氛却是一片低迷哀切,刘氏哭肿了眼,楚如云咬破了唇,锦绣褪去了往日坚强,终于掉下泪滴。
樊澈从来都不是话多的人,却不想,今日居然说了这么一番话,月生缓过神来,面有惭色,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又重新落座
“是我的不是,你们也都别哭了,锦绣你若气,便如你舅娘所说,捶我几下解气....”
果不愧是夫妻,趴在楚如云怀里的锦绣不禁勾起唇角,与面前的亦心两两相视,面上笑意渐浓,小人儿欢欢喜喜的唤了一声“姐姐,抱...”
便也是因为这一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重,楚如云抬手抹了抹眼角,锦绣顺势从其怀中爬出,又抬手接过了伸手求抱抱的亦心,这才开口道“说不气是假的,我不曾想,舅舅到了这个时候竟是还把自己当外人....”
这话若是寻常人家晚辈对长辈说来那是不敬,长辈必然是要恼怒的,可此刻月生却也只是红了脸憨憨的挠了挠头,再次低声道
“你舅娘总说我傻,现下你这么一说我便不傻了,是舅舅的错,锦绣别气。”
看着自家舅舅一脸憨傻模样,却偏偏一脸讨好期望的样子,锦绣终是笑了
“那便以后都不要再说,买院子的事儿也这么定了,谁想与我一同去,定要提前说,还有明日的西梁一行,玉福舅舅算一个,谁还有想法,可以同我商议。”
话题回归,可方才发生的一切,却是扎根在众人心底,锦绣眼角的红痕没有被他们错过,众人见了均是心中一震,继而便是欣喜。
这般女子能为他们泪流,若他们扭捏,那才是真矫情,这般女子对他们真情以待,怎能让他们心中不欢喜?
锦绣话音落,却是骆萧先一步起了身,见众人瞩目,半大少年嘿嘿一笑,抬手拨了两下腰间悬挂的精巧小算盘道
“近来,我对做生意有些兴趣,即是玉福叔叔有兴趣,不知道介不介意带骆萧一道,骆萧不才,自问有些小聪明....”
少年说的谦虚却也自信,微昂的脖颈显露了他的矜傲,锦绣见了一笑“谁想去都行,但是这一趟,希望你们想清楚做些什么,或是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也没问题,明日卯时中,门口集合....”
家庭会议到此结束,这也是锦绣从东领回来后说的最深的一次,一时半会儿间,众人都有些恍惚,提着灯笼,三三两两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只是与君阳分别前,小人儿竟是同锦绣咬耳朵说要一起去西梁,对此,锦绣并无不准,犹豫一下便点了头,小人儿蹦跳着进了屋子,徒留锦绣与君逸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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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房间的蜡烛直到亥时才熄灭,却不知她又做了什么,晨起,众人吃过饭后,锦绣带着君阳在门口候着,没多一会儿,便见刘玉福和月生两人背着竹篓从院子里匆匆跑来。
锦绣扫了二人背后的竹篓一眼,看着月生道“舅舅这是也要去?”
闻言,月生胸膛一挺,嘭嘭的拍了两下道“我与你玉福舅舅都是农户出身,我想了一夜,也想着出去见识见识,待以后懂得多了,也好帮锦绣你分担点儿....”
闻言,锦绣笑弯了眼,却听刘玉福红着脸挤到月生身边,挠了挠脑袋,朝着锦绣问道
“昨日锦绣你说那西梁缺木材缺食物,还缺药材布料啥的,现下准备那些来不及,我一早揉了些面,让姐姐帮我做了糕点蒸上了,想来这等精细点心,应该有销路吧?”
锦绣闻言,眼睛一亮“玉福舅舅好算计,这等用面粉蒸的精细糕点,那里并不多见,他们好的时候多是食用饲养的牛羊或是牛羊的奶水,即便是富裕的吃的面食最多也是死面饼,到时候即便他们没有银钱,与其换些牛羊肉回到这面卖也是好的.....”
锦绣一句夸赞足矣抵得过千言万语,喜的刘玉福面上又红了几分,锦绣见了,不禁挑眉问道“我记得我临走前与舅娘说过一人,却不知玉福舅舅如今又是个什么想法?”
锦绣这话落下,刘玉福脑袋几乎垂到胸前,一个汉子害羞到这个程度,莫说是锦绣这个姑娘家和君阳这个半大娃娃,便是月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扭捏半晌,锦绣终是听见刘玉福道“也不妨与锦绣你直说,我今日这一行,便是有给自己长脸的意思,我和姐夫如今在周围村子往店里除了收送菜果,便是侍弄暖棚,可是配起她来却是不足,所以,我想试试?”
锦绣眼中赞赏一闪而过,拉着君阳上前两步低声道“那玉福舅舅这意思便也是有心咯?我多日未归,却是今日才想起问这个事儿,是我的不是,只是不知这好事儿如今到了什么地步了?”
月生跟着往前凑了两步,嬉笑着将刘玉福的背拍的啪啪作响,与锦绣咬起了耳朵“我啊,前些日子还看着他拿着一双新鞋翻来覆去的看呢,那针脚那叫一个细,足可见人家的心思,偏他总是扭捏,让我看着好生着急....”
锦绣闻言面上笑意又浓了几分,与锦绣拉着手的君阳听见声儿,眼珠骨溜溜转了转,便看着远方不动了,却见君阳目之所及之处正是从院外匆匆奔回的骆萧。
少年背着个大包裹跑的跟风似的,可到站稳跟脚时,面上却只是微红,锦绣见了,很是满意,却又对他身后的包裹好奇起来“萧哥儿,你今儿要做的什么生意?”
却不想这半大少年竟是抱紧了包裹,来了句“容骆萧保密.....”
好嘛,闻言,锦绣又多了几分兴致,可看了看家门口前走过的越来越多的人,也是一撩今日新换的男装衣角道“那便走吧....”
闻言,月生咕噜咽了一口口水手脚发僵,刘玉福抬头挺胸给自己打气,唯有半大少年骆萧一脸自信,很是随意的模样,锦绣扫了一眼三人的状态,这才扯着自家弟弟走在前头。
一路两少年不安分,嘀嘀咕咕的咬着耳朵,直到西门人多了,骆萧这才收敛了几分,只是又拿起了商人的范儿,他一身布衣,外罩披风,虽美多多名贵,可衬着他那张出挑的脸,却也无端多了几分尊贵,没少被人打量。
众人嘀嘀咕咕,直到卯时末,老村长才一声吆喝,目送他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