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钟离云一声令下,全军撤退。
段君墨站在城头指挥,看着不战而逃的明国士兵,目色深邃。
“要追吗?”林峰问道。
他缓缓摇头,“调集四万大军,从明天起开始防守。”
林峰颔首。
今日不过就是一个试探,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大军规模,钟离云也没有再拖延时间,第三天清晨就开始带领她的一半大军,强势进攻。
这一次,朝白城防守得很艰辛,城外明国士兵的损伤也异常严重。
尸体堆积成山,攻进不进,兵不退,不断有人倒下,有人补上,一个个前仆后继,血流成河。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不流血,不可能。
也是在这一刻,钟离云才发现段君墨的兵力与自己相当,再这么下去,她手里五万大军都得葬送在这里。
兵力相当,战术又差不多,一个攻,一个守,这么下去,只会将她的兵力耗得一个不剩。
最终,钟离云决定撤退。
回到军营,她有些气急败坏,将头盔往桌上一扔,“全都是死人吗,为什么段君墨会多出那么多兵力?!”
几名大将站在两旁,一声不吭。
“说话啊!”她扫了一眼。
一个人硬着头皮说道:“段君墨是大理国的主力,要是能将他杀了,攻城绝不会这么艰难。”
“那你去把他杀了。”她淡淡地看着他。
他为难地扯了扯嘴皮,“属下怎是他的对手。”
“那你说这些有用吗?”她冷嗤。
他垂下头,不敢说话。
她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定,“段君墨必须除,朝白城必须攻,倘若拿不下他,明国就是第二个夏国!”【#**更好更新更快】
看向满屋子没用的废物,她一挥手就出了帐篷,“暂时收兵,明日再议!”
明国伤亡惨重,朝白城同然。
城头上防守的弓箭手尸体堆了好高,然后又被人不断运下去,接着又有新的弓箭手补上。
当段君墨一路走下去,一路都是鲜红一片。
此时已经歇战,大家忙着收尸、捡兵器、抗伤员......场面混乱,一片愁云惨淡。
他仿佛习以为常,没什么表情,正准备返身回营,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一紧,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帮李素......”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两眼瞬息变得黑沉,语气有些重,“万一明国士兵攻进来怎么办?万一箭矢飞进来射中你怎么办?你不要命了吗?”
“我有冷鸢在身边,没事的。”她倔强地回道。
岂料段君墨一眼射向冷鸢,“谁让你带她来的?”
“我......我......”冷鸢赶紧看向凤灵夜求情。
凤灵夜立刻矫正道:“是我带他来的,我才是他主子!”
“跟我回北城。”他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北城的方向走,岂料走了两步,就被她一手甩开了,杏眸沉静而从容,“我不是你的累赘,我也可以帮你,我是大夫,就应该尽到大夫的责任,这些躺在地上的都是我们一起生活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
见他不语,她指向高高的城墙,“你说过,你会誓死守护这座城镇,如果城破了,就代表着你也不在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双目一震。
看着他的表情,她又添了一句,“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是唯一想要我活下去的人。”
此刻,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言的感动。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红着眼眶,一把将她紧紧搂入了怀中,粗粝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一双手就像钢铁一般,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她和自己融为一体。
黄沙漫天,硝烟弥漫。
二人就这么拥抱在城头底下,人来人往。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伸手轻轻回抱住他的后背,并轻轻一拍,嗓音坚定,“你为我守护朝白城,我来守护你。”
他身子一僵,无言一笑,嗓音低沉而沙哑,“好。”
她唇角微弯,神情恬淡而平静。
是他救了她,给了她生命,还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种田、开店、洞房花烛......
他这半年来的努力,终于让她明白,想要获取美好的生活,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
他为她撑一片天,她就应该为他撑一把伞。
无关爱情,无关亲情,这就是一种相互寄生。
之后,段君墨没有再阻止她,而是任由她跟在李素闵身边,不断为伤员包扎、接腿、接骨,手法娴熟,神情专注。
李素闵看着这样的她,神情里闪过一丝诧异和恍然,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一眼就继续投入救治伤员当中。
当处理完大部分伤员以后,她洗去占满鲜血的手,回到小院,已经累得沉沉地睡下去了。
段君墨和大将商量完作战计划,回到院子,看着她酣睡的小脸,唇角不觉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最后不知不觉地,他轻轻扯下她的面具,露出了她原本绝美倾城的容颜,凤目一深。
脑海里,仿佛又闪过那一夜的惊鸿一瞥。
累了大半天,她睡得很死,似乎觉得脸上痒痒的,就伸手挠了挠,却被他一手握在手心,轻轻挣扎了一下,最后又妥协地睡了过去。
他握着她柔嫩的小手,摩擦着她手心薄薄的茧,眉目动情,缓缓倾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精致漂亮的红唇。
灼热的呼吸洒到脸上,她又想伸手挠,奈何被他抓在手里,所以她就醒了。
睁开眼,恰好对上他深黑的眸子,两个人俱是一怔。
她唇角一动,想要挣扎着起身,却被他整个压在了身下,随即加重了这个吻。
呼吸变得愈发灼热和急促。
她似乎回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瀑布底下。
那时的他,压抑而痛苦,为了帝国大业,将自己的爱全部深藏。
可现在,他就像一座爆发的火山,不需要遮掩,不需要伪装,将自己的爱全部释放。
这一刻,他......只要她。
她蹙着眉头,被他弄得浑身发软,双手撑着他宛如千斤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唇也被堵住,只得呜呜着挣扎。
然而,他就像一头释放的野兽,让人害怕和心疼,莽撞而霸道。
如果看着一张陌生的脸,还能克制的话,可是她的原貌,就彻底释放了他所有的爱欲和思念。
他的身子滚烫如火,她如同置身在水生火热之中,难受又被身体的原始欲望纠缠着,最终,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他吃痛,双手撑在她身边,一双眼漆黑而深沉,呼吸沉重,嗓音黯哑,“忘不了他?”
她别过脸,没有说话。
她从来没有想过问题。
当他此时问起,她却是一片迷茫。
她当真是忘不了他,所以抗拒段君墨?
“我......也曾是他的妻。”声音苍凉而无奈。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凤目幽深,“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忘不了?”
“如果忘记一个人,是伤害另一个人,我做不到。”她对上他的眼,充满了无奈。
他唇角微微一扬,笑容很淡却很好看,“你在关心我?”
“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利用你。”她如实回道。
毕竟段懿轩是她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男人。
第一次,永远是刻骨铭心的。
她恨他,然而却不可能忘了他。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侧身躺在了她身边,将她揽入自己怀里,“可我希望你骗我、利用我,一辈子。”
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感到一股从所未有的安宁,有些话不禁脱口而出,“段君墨......”
“嗯?”他垂眸看着她。
她看向前方,杏眸幽凉而冷静,“曾经,我喜欢过你。”
一阵清风拂过,帷幔轻轻飘荡。
一室静谧。
翌日。
段君墨起了一个大早,然后在帐篷里跟几位大将继续商量战策。
此时,只见帘子被人一掀,明亮的光照了进来,大家纷纷看了过去。
她站在逆光中,身影清秀单薄,却沐浴了一层金光。
“将军夫人?”海超咋了眨眼,她怎么来了?
段君墨笑了笑,走过去,一脸宠溺地抚了抚她的脑袋,“一个人无聊?我一会儿就好。”
她无奈地拿开他的手,抬眸,“我做你的军师,可好?”
底下几位大将一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但也没有嘲讽,只以为她在跟大将军闹着玩。
她目光笔直地看向这些人,语气狂妄而从容,“我一个人可以顶你们十位。”
大将们一愣,见她不似开玩笑,纷纷诧异地看向段君墨。
段君墨看着她一笑,小小的她,脑子里永远装着让他震惊的东西,所以他没有一点怀疑,“好。”
海超一听,只觉心底发虚,悄悄凑到他身边,“将军夫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他当真会战术?”
他们只知道她医术超群,还精通商道,解决了朝白城和柔然数十年的危机,没想到她还会战术。
不待段君墨回答,凤灵夜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会战术。”
这下,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不会战术,还说要做大将军的军师,还说一个顶他们十个大将?
段君墨没有说什么,只带着笑,对她充满了期待。
只见她走到大家的战略图旁,扫了一眼,“你打算怎么做?主动攻击,还是继续防守?”
林峰说道:“还在商量。”
“这么久了还没做出决定?”她挑眉。
林峰搭不上话。
段君墨走过去,沉声分析道:“继续防守,钟离云必定加大兵力,强行攻城,要想守下去,损失一定会比上次惨重。主动出击,两方大军兵力不相上下,损失同样惨重。”
“既然如此,那我建议继续防守,怎么样?”她看向他。
段君墨迟疑了一瞬,“你有对策了?”
“嗯。”她微微颔首,看向钟离云的十万大军,目色微沉,想不到段懿轩早已得知消息,所以提前就调集了十万大军给朝白城,可见他这个皇帝当得还算圣明。
“我们的兵力尚且还没有暴露,这是一大优势,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削弱地方的兵力。要想削弱地方的兵力,就需要持久战,防守最合适。待我方兵力和敌方兵力形成差距以后,再一举进攻,主动出击!”
待她说完,场下是一片寂静的。
因为这个办法,他们也知道。
但就像段君墨说的,防守站,他们同样损失惨重。
然而,段君墨知道她还有下文。
她绕了一圈,拿起兵架上的兵器,“要想利用防守战减少损失,削减敌方兵力,那就要改良兵器。”
海超双眼一睁,大惊,“你懂改良兵器?!”
她扬起一边唇角,自信又好看,“自然。”
不然她说半天是为了什么?
“太好了!”海超双手一捶,“那我们趁着钟离云还没有进攻,赶紧赶制吧!”
凤灵夜抬眸看向他,“不是要趁着他们没有进攻而赶制,我需要你们想办法,在这段时期没办法进攻。”
海超一愣。
安静的帐篷里,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我有。”
大家齐齐看向段君墨。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凤灵夜赶着画各种兵器图,将手动箭弩,特别制成连发箭弩,杀伤力瞬间提升。
同时,将守城弹射的石头改成了炮火。
在这个时代,炮火还没有。
所以这个工程,由凤灵夜一手加工和监督完成,火药的比例,完全保密,除了工匠,其余人不得进入。
她不希望炮火时代提前到来,成为统治者们随意扩张土地的武器。
否则她就成了一个千古罪人。
段君墨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真的就让钟离云暂停了战火。
相比凤灵夜,段君墨就清闲许多了。
但他不忍她一个人抗下所有的责任,所以就常常陪在她身边,想替她分担一些,哪知她却h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