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各府的主事和掌柜们早早到了书房。上首坐着一人,却是魏潇然,只是不见魏老爷,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些人都是人精,都不愿做那出头鸟,便将话先闷在了肚子里,心里暗暗猜测今日叫他们来不知所谓何事?
“少爷,各院和掌柜们都来了,只是还差五爷,据说昨晚宿在外面了”徐成风小声禀报道。魏家的这位五爷——魏平,只比魏潇然大几岁,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平日里几乎不着家,府里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魏潇然点了点头,朝廷准备征兵打仗的事,还没有在朝堂上说,林逸之不知道是怎么得的消息,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今日召集众人过来,还没想好如何开口。
魏家发展到今天,主家连同各旁支已有近四百人,今日只叫了各府里的老爷和京城铺里的掌柜们,下面也有近三十来人,此时满满坐了一屋子。魏穆兄弟五人,他是老大,底下除了没来的老五,坐在最前面的便是老二魏轼,老三魏颉和老四魏贺。
底下的人等了一会,见他还不开口,便有人坐不住了。
“潇然,你爹呢?今日叫我们来可是出了什么事?”见没人开口,魏潇然的二叔,魏轼便开口问道。此人今年三十八岁,相貌堂堂,虽说是向魏潇然发问,但语带三分笑,倒让人生不起气来,其实却是个心思深沉的。
他这一开口,底下的人便齐齐望向魏潇然。
魏潇然站起身来,朝底下作揖道,“各位叔叔,今日是我请各位入府有事相商”。
下面的人听了他的话,面上神色各异,好些人的心里便放松了下来。
这位少爷,年少时就上了山,直到三年前姐姐出嫁才回府,据说学了一身好武艺,但经商的本事却没学多少,想来是这位少爷临时起意,便都放下心来。
魏潇然犹豫了片刻,说道“我接手魏家的生意有段时日了,眼下希望各位将手上的生意盘点盘点,将那些账簿给我送来。”
话音一落,底下这些人的心都漏跳了几拍。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这些人背靠着魏家,这些年来可没少做那损公肥私的事。虽说各院里都做的是魏家的生意,但每年总要交总账的。于是私底都还做着别的生意,当然这些肯定是不走公账的,都入了自家的兜。今日来府里议事,心里都打着鼓。
魏穆这人其实并不擅长做生意,只是魏家前人基础打的太好,再加上先帝的恩宠这面大旗,便应了那句能力不足,人品来凑,有这样一柄尚方宝剑,魏家这几年做起生意来倒是顺风顺水。钱赚的多了,底下的人便动了心思,反正府里也从来不管,这些人可没少将银子往自己兜里装。
此时魏潇然让他们将底下的那些生意进行盘点,便以为魏潇然新官上任三把火,要从他们这边开刀,到底是做贼心虚,肯定都不乐意了。
“潇然,这是怎么了?这还没到年底,怎么就要交账啊?”却是一直没说话的老三魏颉出了声。
有人出了头,别的人赶紧连声附和。
魏潇然虽年少,接手生意的时间不长,但他暗地里也查过,知道底下这些叔叔、掌柜们手里没几个干净的。他本想再过几年,慢慢将这些事情查清楚再说。但林逸之给他的消息,虽因为魏书那事打断了,但他回来后始终觉得有些不安,便决定先做些准备。只是没想到,爹不在场,他一人说话却是难以服众。
“各位叔叔、掌柜,稍安勿躁。府里并不是对各位有什么怀疑。实在是小侄愚笨,这府里的生意,我接手有段时间了,还有些不懂,只能寻些笨办法,慢慢将这些账簿学学,才好早些熟悉啊,还望各位将账簿送过来。”
魏潇然这话,底下那些人却是不信。
“少爷,小人有一事不明。如今才八月,正是铺里忙乱的时候。往年都是年末才交账,您要查账,想来也不急于一时,何不等到年末呢?”说话的人是京城魏家药行的掌柜。此人倒是个本分正直的汉子,他这人性子向来直接,问这话,也不是故意要落魏潇然的面子,实在是有些疑惑。其实,他私心是觉得魏潇然毕竟年少,府里的生意也不熟,就怕这位少爷是拿他们消遣,平白无故的在这里折腾他们。
“是呀,少爷,你总得给我们些时间啊。这些日子,正是忙的时候,哪里有时间盘帐啊”底下的人都说道。
这边正吵吵嚷嚷,其中一个掌柜回头,就见门口站着一人,却是魏穆一脸铁青的看着他们。
“老爷”
旁人听他一喊,都住了口,看向门口。
魏穆看着这群人,再看上面的魏潇然一脸难色,便沉着脸进了屋子。
他进了屋,所有人赶紧起来向他行礼,魏潇然垂着头不吭声。
“大哥,这查账可是你的意思?”魏轼连忙问道。
魏穆虽经商手段有些不足,但这么些年的家也不是白当的,他一落座,底下的人便都噤了声,他淡淡瞧了魏轼一眼。
“老二,今日是我让潇然叫你们来的。我那边有些事耽搁了,想着潇然虽刚刚接手府里,但有你们这些叔叔在,总能帮衬着些。哼,没想到呀,大早上的,你们就吵成这样,看来,我几个月不管事,你们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十日,限你们十日之内将账簿都送到潇然这里,哪家要是交不出,那我不介意换个人主事。”
魏穆这话一说,下面的人知道已没得商量,有些贪的狠的,脸色都白了,便都匆匆告辞,想必是忙着做账去了。
众人走后,书房里只剩下这对父子,空气便有些凝滞。
最后还是魏穆开了口,“潇然,你这孩子太胡来了”,便叹着气出了门。
魏潇然颓然坐在椅子上,他其实猜到爹会过来,否则今日还有些难收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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