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下
一个青衫少女,轻纱遮面,骑着一匹黑色健马,不急不缓的慢慢走着,出了樊川地界,便是江湖。
江湖有什么?少女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不肯留在那清冷的古墓里,这样度过一生。
她不肯,也不想,虽然不是为了那个少年,她的胸前玉佩散发淡淡的温暖,就像淡淡吹来的春风。
她就是初出江湖的李莫愁,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的心中真的没有忧愁。
凭镜自照,李莫愁还是自认有几分姿色的,要不然,那个少年也不会对自己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可是,就是那个有几分登徒子的少年,近来她心中总是有点想念。
自去年开始,有一天她梦中遇见,那个少年死了,死的甚是凄惨!自那日起,少女的心在没有一刻安宁,仿佛那少年真的死了一般。
于是,她便下山,明知道师傅并未传她顶级的古墓武功,她也无心传承古墓的传承,不过是一个坐井观天的门派罢了,她年纪渐长,愈发看不起祖师她老人家的性格,不过是个道人罢了,还念念不忘,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不嫁,真是莫名奇妙。
她不知道,她自从一眼看到那个自称公孙止的少年,便已是情根深种,并不是郑言用了什么手段,而是这个世界的郑言,体内的情之恶,不知不觉的吸引,情窦初开的李莫愁。
古墓派的武功本是绝情绝欲的武功,可纵是,当年林朝英也不能绝情忘义,否则也没有什么双剑合璧的玉女剑法。
要讲真正心伤绝情的便是,李莫愁的师傅,林朝英的婢女。她眼见小姐一生孤苦,为情所伤,不免暗自心伤。所为的吐唾沫在王重阳的画像,便是她替主人出气而已,真正的玉女素心剑法她并没有修习,自不明白主人的心意。
林朝英并没有指望古墓派万世千秋,当年,也没有什么门规什么传世的,一切自是这二代的掌门,揣摩昔年小姐的意思,建立而成。
弟子俱是她捡的弃婴,她自然希望她们平安喜乐一生,授艺传承好像母女一般。若是,有个男子为了她们性命不要,那么她们下山又有什么不好!只是这世界男子大多忘情负心,就像王重阳那般,明面上一副英雄侠义。可是,却害了小姐一生!
于是,她便立下门规。发誓终身不出古墓,才能得古墓真传,她知道李莫愁不肯的,什么的弟子什么样地性子,她难道不知吗?只不过给自己一个理由罢了,在将来小姐也不会怪她。
李莫愁不知道师傅的苦心,江湖对于她来说,便是外面的世界,那个少年说过娶她,每每孙婆婆都拿这件事取笑与她,弄得她忘了郑言当日的调侃神色,只记得那个叫公孙止的少年,说过娶她的话。
这孙婆婆面丑心善,可能不希望这个美貌如花的女子,就像一朵花一般,在这无人的古墓中慢慢枯萎。就像后来她对杨过说照顾小龙女一般,在孙婆婆的心中古墓不是年轻人待的地方。
李莫愁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那碎嘴的婆婆,昨夜与她嘀嘀咕咕说了半夜的话,一向严厉冰冷的师傅,并没有阻拦婆婆的絮语,是啊,自己再也不是古墓的传人了,师傅不会在管她了,什么少言少语,不怒不笑的在也与她没有关系了。孙婆婆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光明正大的与自己说说话了。
想起孙婆婆的话,莫愁的脸有些羞红,不知那个少年的话,到底真的还是假的。婆婆打趣的话犹在耳边响起,是啊,那般的少年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家室。要知道,外面的男人三妻四妾倒是平常的很,那个少年说自己是襄阳人氏,想来家就在那里。
师傅最近不会行走江湖,专心教导自己那个肥肥白白的师妹,估计孙婆婆将来只能在一个屋子里,自言自语。师傅在家她可不敢在胡乱说话,只是李莫愁走后也没有什么人与她说话了。
李莫愁足根轻点马腹,那马打了一个响鼻,泼洒洒的快跑起来,师傅的快马宝剑俱是给了自己,若不是自己心有所想,其实还是可以多陪师傅几年的。
过了河,便是彻底离了樊川地界,自家再不是古墓的传人了。
李莫愁笑着与那摆渡的老船家告辞,她随手给的一锭散银,会让老人家开心很久。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竟让老人家热泪盈眶,这让久在古墓清冷之中长大李莫愁有些感慨。
夕阳西下,前面不远处,便是襄阳,那是大宋的地界。也是那个叫公孙止的少年家乡。
李莫愁随着人流进了襄阳城,此时,大金北面与蒙古作战,无力南侵,故此时襄阳城已是一片太平景象,有些思念南地的宋人,也是南归了许多。
李莫愁就近找了一家素雅的客栈,她虽性格活泼,可也是喜欢清静的女儿家,毕竟她可是出身古墓的。她将马交与伙计牵至槽间好好喂养,自己来到客房洗漱一番,便叫来一个伙计询问。
天下间,伙计实在是一个消息灵通的存在,只因他们接触人多,南来北往的,市井家常的小道消息,基本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存在。
李莫愁看着眼前的伶牙俐齿的伙计,仿佛似哑巴一般的无语时,便挥了挥手便叫他下去。
李莫愁摘下面纱,无端叹了口气,这公孙止的武功不凡,不可能在此地无半点消息,此地纵有一些武林中人,也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鲁汉子,况且他们也没有姓公孙的,看那人言谈举止,武功身法俱是一等一的人物,绝不是一般家族能培育出来的。
难道他说的不是实话,只是他怎么那般轻薄与己,最后,那句我已经下聘了,你可不能喜欢别的男人,特别是姓陆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会喜欢一个姓陆的男子,可是自己已经收了你的聘礼,怎能喜欢别的男人呢?难道他本身是闹着玩的,可是他当时一副深情的样子,又不像是撒谎,他信誓旦旦说什么一定会娶自己,又说什么是前世有缘什么的,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难道他真的-
李莫愁想起那夜做的恶梦,梦见那少年在一片无际大海里,大叫着“莫愁救我!”转眼恶浪滔天,那少年转眼不见,她猛地惊醒,汗湿衣裳,就这样眼睁睁到天明。
郑言不知他当日,一番胡言乱语,只是不想少女莫愁在走那既定的老路,遇上那个男人,再受情伤,一世孤苦。却不经意间闯进少女的心间,这也不是郑言的魅力惊人,而是李莫愁一生在古墓长大,心思单纯,她又生性活泼,本受不得古墓的清冷,遇见郑言这般的少年,拿着情话当瞎话讲的无聊之人,自是不知觉间坠入情丝之间。
想见当日,那少女数日之后,又将那抛入林间的玉佩拾起之时,情根便已悄悄种下,不知觉间在也忘不了那少年!
李莫愁在襄阳徘徊了半月之久,没有得到公孙止的消息,她自不知绝情谷的存在,襄阳左近的乡绅,武林中人也是不知眼皮底下有这么般的隐秘存在,李莫愁离开襄阳向南,那是宋人的地界,年少的李莫愁没有什么家国的愁绪,只是想那个少年是不是贪恋江南的繁华,还是爱慕江南女儿的温柔,以致忘了归家,她一点也不怀疑,那个少年的话,襄阳就是他的家,虽然自己找不到他的消息。
少女的眼中没有一丝犹豫,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找到那个少年,他答应自己一定会娶自己的,人不可无信,自己也是收了他的聘礼的。
马就这样慢慢的走着,李莫愁抿着双唇,不由想到,那个少年到底上哪里去了,天下那么大,她轻轻道“莫愁,难道他真的是在骗自己的?”只是脑中想起那少年眼中的又怜又爱目光,不觉间得痴了。
一路行来,便到了建康,渡过长江,再行不远便是大宋国都临安,李莫愁虽是年少,但这一路行来,也是长了不少见识,她武功不俗,虽是孤身一人,倒也不惧一些江湖小贼之徒,顺手打发就是,是以这一路倒也安全的很。
少女心中还是很感激那个冷面的师傅,若不是她当年收留自己,估计自己早已是那里尘土下枯骨了。想着古墓清冷,她便深恨全真那些杂毛,找机会打上他们几顿,给师傅出出气。
但见景色日见繁华,人脸上的菜色已是愈来愈少。扬鞭催马的少年也是越来越多。
蒙着面的李莫愁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毕竟,此时风气开放,单身的女子还是长见的,何况是身负长剑的江湖女子。
正行之间,突听前方有打斗之声,李莫愁缓了缓马,举目看去,之见前方山冈之上,有几人正在打斗。四五个壮汉围着一个青衫男子。
待到近前,只听一人使枪大声喝道“小子,今日你是逃不掉的,乖乖受死,老子们给你一个痛快!要不然老子们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
正中的那个人一声不吭,手中的钢刀使得愈发快急,显是不肯认输受死。
李莫愁淡淡一笑,中原武林真是笑话,杀就杀吧,那么多废话,那个乖乖受死笨啊!
她勒马站在傍边观看,这些日行来,没有什么看上眼的武功,今天这几个人武功真的不错,不妨看看,管他们谁生谁死的,师傅下山时说过,江湖险恶,不要多管闲事。
那四个人武功的路数不错,好像是江南常见岳家的路数,不过显然受过高人指点,并不是常见岳家的路数。岳武穆的威名常在,除了家传的散手、枪法。在当时几乎所有的江湖人士手中招式,都跟能岳氏扯上一点关系为荣,数十年下来,早已是流派纷呈。
李莫愁初次行走江湖,大路货的武功还是识得,师傅行走江湖,每见出奇的武功,便记下来演给她看。
只是被人围攻的青衫男子,那刀法倒是不常见,一招一式倒也不凡。
此时的李莫愁不知道,她这一看,便看出来一段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