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扬扬,京城的天空灰暗惨淡,朔风呼啸,百花早已经化作了泥土,孤零零的枯树枝上堆积了厚厚的白雪。
就在一个月前,本为南燕国三朝重臣的殷氏族人尽数从朝廷离开,从此偏安北地,远离京城,没人说的清,也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前阵子殷氏谋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殷氏一族也拿出了铁证,自证清白,本来是皆大欢喜,怎么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尚书府南边的破院里杂草丛生,寒风呼啸,破旧的桌椅乱糟糟地随意放置在院子一角,被厚厚的雪掩盖,露出残缺的棱角。
寒风从屋外刮到屋内,放眼望去,屋子里只有一桌一凳,一张硬木板勉强算作床,入目尽是凄凉。
“娘亲,我们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啊?”稚嫩的声音已经不复往日的清脆动人,在寒风的呼啸中,犹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轻羽乖,不会很久了。”
粗布衣衫的妇人面容憔悴,左脸上一条蜈蚣似的伤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唇边,伤口看着应该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说话时更加显得狰狞。而另一半的脸上却素雅娴静,眉眼之间一段风流自成。
“可是,娘亲……外公已经不要轻羽了。”轻轻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委屈,说话的女娃娃不过六七岁,模样十分乖巧可人。
“不会的,外公不会不要轻羽的。”妇人的额头轻抵着小女娃的额头,语气里有说不出的疲惫,事到如今,她再也没有退路了,她这一生已经够可笑了,她不想再让她的轻羽卷到这里头来。
慕容轻羽只觉得额头一阵滚烫,是娘亲的温度……现在外面天寒地冻,可是屋子里也不好受,娘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而她的身上,却裹着娘亲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披风。
“娘亲,羽儿会乖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先是外公他们在风言风语里离开京城,再是爹爹莫名其妙地把她和娘亲关到了这里,到后来素来温和的柳姨娘亲手划破了娘亲的脸……
“哟,好一场母女惜别的戏,看来妹妹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本就残破的门忽然被人粗鲁地踹开,说话的女人一身华服,珠光宝气,媚态横生。
“你……你来做什么?”慕容轻羽吓了一大跳,这就是柳姨娘,她亲手毁了娘亲的脸,又让人打断了娘亲的腿,现在,她又来做什么?
“做什么?”柳愫红唇一勾,目光转向殷箬,“自然是来替老爷清理门户了。殷箬,如今殷氏一族被全数驱逐出了京城,老爷再也不用顾及你那该死的老爹了。”
柳愫扭着腰肢踱步,慕容清已经将殷箬和那孽种的生杀大权给了她,她又怎么会辜负这个好机会?
此时的殷箬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她靠在殷轻羽的身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柳愫看看殷箬,又看看像小兽一般护着殷箬的殷轻羽,嘴角一撇,突然计上心来,“来人,给我把尚书夫人做成人彘,记得,下手要快些,才不会那么痛。”
语落,立马涌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拉扯着殷箬和慕容轻羽,又走来几个男子,提着明晃晃的大刀。
“娘亲!你们这些坏人,不许过来!”慕容轻羽一阵头皮发麻,紧抱着殷箬,从前都是娘亲保护她,今天,她一定要保护好娘亲!
“你这个恶毒的坏女人!”殷轻羽怒视着柳愫,以前……以前柳姨娘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个女人真的是柳姨娘吗?
“恶毒?啧啧啧,殷轻羽,我待你可还不算恶毒呢。等我杀了你娘,再慢慢地折磨你,那才叫恶毒。”柳愫笑着说到,捋了捋垂下的发,有些漫不经心,瞥着被殷轻羽抱着的殷箬,她在尚书府里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如今呀,也快要苦尽甘来了。
殷轻羽总归还是个小孩子,她那点力气怎么能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婆子想比呢?很快的,几个人就将殷箬拽了过去,重重地将她摔在地上。
“娘亲!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殷轻羽哪里见得自己的娘亲被人这样对待?发了疯地想要冲过去,可是她被两个婆子紧紧的拽着,两只手上已经被勒出了淤青。泪水忽然毫无预兆地冲出眼眶,殷轻羽哭喊着,可是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在乎她这点哭声,她就像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柳愫?”殷箬身上疼痛,挣扎地睁开了眼睛,却正看到柳愫那张姣好的脸。
殷箬忽然一个激灵,她看着柳愫,祈求道“你要怎么伤我都行,可轻羽是无辜的,我求你放过她吧。”殷箬心里知道,自己是斗不过柳愫的,她还是要死在争权夺利之下,这是命,是她太痴,太傻,是她自作孽,才不可活。
“放过?”柳愫一脚踩在殷箬完好的右脸上,那只金线勾花的鞋在慕容轻羽眼中分外的扎眼。“我还要这小孽种好好看着自己的亲娘被做成人彘呢,哦对了,这孽种生得倒不错,随了你,你说,若将她卖给人伢子,或是送去青楼,会是如何?哈哈哈……”柳愫说着,竟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她还是个孩子,她你怎么可以……”殷箬心底一颤,是愤恨,“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有什么不可以?”柳愫一张明丽的脸扭曲着,即便是个孩子,她也不会放过。“还不快动手?”柳愫一脚踢在殷箬腰上。
“坏女人,谁让你欺负娘亲的?”慕容轻羽一口咬在钳制她的那只手上,趁那人松了劲,像发怒的小兽似的冲向柳愫,把她撞了个趔趄,要不是有人扶着,早摔倒了。
“啪”的一声,柳愫一巴掌打在慕容轻羽脸上,慕容轻羽被打得偏了头,女娃娃脸蛋本来就娇嫩,这一巴掌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道,慕容轻羽的小脸立马就红了。